第13章 第十三章
两人各自站在对方前行的道路上，于溪僵在原地，找寻着放置目光的合适位置。许致则是收起手机，缓缓扬起一抹淡笑：“你也来这里吃饭？”
圈圈涟漪悄无声息地在心底绽放，同时有一道声音也在提醒着她。
他不过是寒暄一句罢了。
于溪垂着眸，轻嗯一声，打好草稿的话匆匆而出：“有人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
醒醒。
他对谁都会这么说，不要自作多情。
于溪强压下多余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转身离开。直到见到何松容的时候，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何松容：“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于溪瞥向一旁：“确实见鬼了。”
上了车，于溪接到来自张炎的电话。
“溪溪，你吃饭了吗？”张炎上来问道，“李名宇问我们下午要不要过去看看主角的建模，我上午一开会把这茬事忘了，是不是说的有点晚了？”
“不晚不晚，我刚完饭，等等正好可以过去。”于溪回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张炎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容易害羞，但涉及到主动提出邀请之类的话时，他还是会有几分犹豫。
张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你要不要来punk，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放在平时，于溪会答应得爽快，可现在一想到，工作室里那位她试图敬而远之的人。
虽然她刚才已经遇到了这位。
张炎的声音很快传来：“没，没事，我们分开去也行。”
于溪察觉出他话音里夹杂的一丝尴尬，在心里叹气，解释说：“没有，刚才我是在算时间，应该来得及，那我去punk找你。”
她没必要因为一个并不算熟的人，刻意拉开与朋友之间的距离。况且除了punk之外，他们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只听张炎又说：“不过我等等可能要去吃饭，你来的时候可以直接去休息室。”
于溪：“好。”
于溪挂断电话，何松容见状问：“你要去punk？”
“嗯，张炎找我有点事。”于溪侧头看她，“麻烦你送我一下喽。”
何松容表示怀疑：“你们两个能有什么事？”
于溪解释的话语信手拈来：“上次张炎给我画了两幅画，他印出来想送给我。”
见何松容没有追问的打算，于溪扭头看向窗外，轻轻叹声气。
人在江湖，不得不练就一身“张口就来”的本领。而且这本领已经被她练到炉火纯青。
她之所以对何松容有所隐瞒，就是怕星遇不同意她和长灵的合作，毕竟这个合作短期内不能让星遇获利。
何松容把于溪放到punk的写字楼下，临走前还问了句：“所以上次你问的事有结果了吗？”
“没有哎，只能等着看乐然到底想干什么了。”
于溪说着，还摆出一脸失望的表情，待何松容走后才上楼。
一到中午，punk留在工作室的人很少，休息室此时只有她一人。于溪靠着沙发随便翻翻游戏视频，没过多久收到张炎的消息。
张炎：【能麻烦你帮我去办公桌上拿个文件夹吗！还是上次写着长灵的那个，我又忘带了[哭]】
于溪回复一句，笑着起身。
她发现张炎有时候记性很差，但在她看来这样还蛮可爱的，也许是因为他的外表太像个高中生。
于溪沿着走廊，不停看向一侧的门前标牌，很快找到美术组所在的地方。听到里面有些动静，她想了一下，正打算抬手敲门。
里面的讨论声由远及近。
“新人在哪里不是软柿子？”
“可我觉得很难找到punk这样的工作环境啊，能进来就很难得了。”
“punk也就四年的历史，对比任何一家大公司经验都太少，更别提许致才26，他都能让张炎当主美，你真的觉得这样的工作室有前途吗？”
另一道声音持续沉默。
“你想想我说的是不是，而且张炎，他根本就是个网红，都没正经学过美术，要没有那点流量，他能进punk吗。”
于溪无意偷听，但偏偏这话让她听到了。
按理说在人家的地盘上，她没有话语权，也许应该忍耐一下，但这种为好友打抱不平时机可等不了。
于溪转动门把手，抬脚将门踹开。
里面的两人均是一惊。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呆在punk啊？不服他们，走不就行了。”于溪话音一转，故作惊讶，语气有些阴阳怪气，“啊，你不会是不服他们，还想继续挣这份钱吧？我都替你感到憋屈。”
“你谁啊你，轮得到你说话吗？”那人上下打量着她。
于溪：“我是谁不重要，我只知道，张炎是从零开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分享的插画作品生动好看，风格魅力又独特，能收获一大批粉丝很奇怪吗？”
不等他回应，于溪又说：“凭个人作品吸引了一堆想挖走他的公司，最后加入刚成立没多久的punk，作为主美，三年内帮工作室拿下多项游戏大奖，让粉丝永远不会对punk的美术组失望。”
一连串的话加上她的气势，令那人没有迅速反应过来。
“这是张炎的人生经历，不是你的。”于溪交叠双臂，歪了下头问，“还是我记错了，帮punk打响名声的人其实是你？”
那人瞪着她，有些恼羞成怒的趋势：“你，你是不是有病啊，谁让你进来的！”
旁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提醒道：“蒋亮，别说了，她是于溪啊。”
“允许你背后说人坏话，不允许我路过打抱不平？”于溪啧声感叹，“做人不能太双标啊，万一遭报应怎么办。”
蒋亮似乎无所谓她到底是谁，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被一句平静的声音打断。
“在吵什么？”
比起他们两个，最先惊讶的是于溪。她转身看向许致，眼底暗藏着惊恐，仿佛他的出现是一个恐怖故事。
气氛安静下来，蒋亮刚想告上于溪一状，却听到许致对他们说：“你们先去休息。”
尔后，于溪的斜前方传来轻轻的一句：“你跟我来。”
于溪的心莫名颤了几下。
这种被教导主任抓住并批评教育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于溪跟在许致后面，走进一间办公室，心里挣扎万分，她率先说了声：“对不起。”
许致看她，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就是。”于溪有些不好意思，“我踹了下那间办公室的门，但我可以赔钱……”
等待他作出反应的期间，时间变得漫长起来。于溪疑惑抬头，注意到他唇角微弯的弧度。
于溪：“……”
他在笑什么？
“刚才发生了什么？”许致问。
谈起这个话题，于溪的满腔怒火似乎终于有地可以倾倒，可随后一想，那毕竟是他手下的员工，总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她是怎样“教育”那个人的。
于溪将过程简单化：“我听到他说张炎的坏话，还说了punk的，我就一时没忍住。”
许致点头表示了解，然后问：“你来是找张炎的吗？”
于溪一怔。
他就这样跳过这个话题？难道不好奇那个叫蒋什么的是怎样说punk和张炎的？哦对，好像还说到了他。
但于溪没有主动说这些话：“是，我来帮他拿点东西，等等要去长灵那边。”
许致：“长灵？”
于溪想起，他知道张炎和长灵的事，但并不知道她和长灵的合作。她感觉许致也不像那种会到处乱说的人，于是放心说道：“我想和他们合作，所以最近在跟他们的开发进度。”
许致没说什么，于溪见状直接结束这段本不想发生的对话：“张炎还在等我，那我先走了。”
她说完直接转身，没有等待许致的回应，几乎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于溪返回美术组的工作间，没有看到先前那两人的身影，她找到张炎办公桌上的文件夹便离开。
在前往长灵工作室的路上，于溪沉思许久问：“你们美术组，有没有一个姓蒋的人？”
张炎很快回道：“蒋？蒋亮吗？”
“对，就是他！”
像是找到了谋杀案里的罪魁祸首，于溪激动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张炎：“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人不太友善，你多注意点就行。”于溪没有说出那时发生的事。
“蒋亮应该是还在实习阶段，还有几天就满一个月试用期了。”张炎想了想说，“他平时看起来对工作挺上心，人也很好。”
“知人知面不知心，没准他正在觊觎你的位置呢。”于溪说到这里，不打算捅破可能会让他不开心的事。
张炎的笑容很明显：“那也许是一件好事，起码他能努力工作。如果他可以带领punk走得更远，我肯定会主动让出主美的位置。”
看到他这样想的开，于溪放心了不少。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别的话题，临近目的地，张炎的声音渐渐传入她的耳朵。
“于溪。”
“嗯？”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