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臣一刀如何也没想到会再一次看见这张地图，还是在这样一个地方。
更想不通的是，古提亚为何会把这些东西交给刑月。
他问出了这个问题，刑月看着权杖上那颗诡异的珠子，嘴角扯出一抹自嘲：“我现在忽然有种认命的感觉，似乎一切早就注定好了。”
古提亚在信中说，刑昉离开之后没多久，朗风就死了，她将他散架的骸骨拼凑起来，对她而言，失去了朗风，她的永生之梦便也随之破灭了。
看着这个世界里那么多活着却比死了还可悲的活死人傀儡，还有身边再也不会醒来的朗风，古提亚终于醒悟，他们的爱情固然悲戚，但绝不比那献祭的数万人的性命高贵。
于是她信奉的神明降罚于她，夺走了她的自由和爱情，让她活着，却只能困于此处，永失所爱。
“古提亚想要赎罪，所以她趁着自己神志尚清的时候写下了这两封信，并一直在这里等待着能够解救她的人出现，没想到这一等便是三十年。”刑月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才又接着道，“古提亚信中说固魂石本是历代圣女才能保管的宝物，只认同源之血，我想这珠子应该就是那固魂石，而同源……应该是同族的意思吧。”
白江：“可你之前不是说你和他们不是同一个裂世界的吗？”
在刑月看见石碑和花棺画卷中古提亚的服饰时便说过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怎么古提亚又说是同族？
刑月摇摇头，她也不太明白：“古提亚没多提，信中只写失散的族人流落在世界各地，但最终都会被引领着走向回家之路。”
又是族人又是回家，众人一时间听得云里雾里，好像陷入了一团乱麻，明明已经靠近真相，却找不到线头。
直到罗帝说了一句：“失散的族人……老板，我想到了你说的束之界。”
臣一刀叹了口气，拇指指腹重重地揉着眉心：“连地图都如此相似，应该不会错了。”
“呵，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白江嗤了声，“一样的地图，一说是结束和死亡，一说是永生捷径回家之路，到底是谁在说谎呢？”
臣一刀闻言微微一怔，继而脸色便凝重了几分。
他们此前似乎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编号zero的束之界是何时被谁发现的？
发现时束之界里可有原始的部落族群？
如果没有，那为何在重多的裂世界中，偏偏有一些神秘又危险的裂世界至今用的都是没被记录过的古文字？
如果有，那他们去了哪里？
又为什么会离开，分散，流落……
历史的疑问总是经不起思考和探查，光明和黑暗回溯久了，从时间的长河上看，便是交汇在一处的灰色水平线。
白江没再继续说这个话题，而是转头看向刑月：“你所在的裂世界也在地图上吗？”
“不在。”刑月顿了顿，又道，“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找到，古提亚在信中说每个族里都有自己守护的东西，就像这颗固魂石一样，里面记载着同族的所在。”而她也确实曾见母亲拿出过那件东西。
“可这颗固魂石古提亚并没有交给刑昉，他是如何去到你们那里的？”白江眼皮微微眯起，总感觉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刑月摇了摇头，讽笑道：“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绝不是偶然出现在那里的。”
旁边臣一刀目光复杂地看了刑月一眼，欲说却又止。
刑月的注意力在古提亚和书信上，并没有看见臣一刀的眼神，但白江却注意到了：“老板，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臣一刀沉默几秒，吞吞吐吐道：“这些事情我们还是等出去以后再说吧，现在先过眼前这关是正经。”
刑月皱了皱眉，旁边白江安抚地轻捏了下她的手腕道：“放心，他没拒绝就约等于承诺会告诉你真相了。”
臣一刀：“……”这能约等于吗？
他正想反驳，一抬眼看见刑月认真而执拗的双眼，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不耐烦地“啧”一声道：“行了行了，出去说。”
白江笑笑，朝刑月使了个眼色：“早跟你说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了。”
刑月唇角微微勾了下，很真诚地跟臣一刀道了个谢，反倒让臣一刀不自在起来，干咳一声将话题转了过去：“古提亚做这么多事，到底想做什么？”
刑月看着古提亚，仿佛从那双空洞的眼眶中看出了哀求和疲惫：“她想让我帮她把固魂石送回她的族里，引领族人回到原有的家园，这样她才能赎清罪孽。”
闻言白江眉心都皱出个川字：“她想赎罪是她的事，凭什么要你去承担？”
哪怕听完了古提亚的故事，也知道了束之界或许有更多吸引人的神秘，但他却从未有片刻的犹豫，从未觉得这一切应该落在刑月身上。
顾欢岁小声提出意见：“可是月姐要找她父亲，本来也是要走这条路线的啊，而且月姐和古提亚很可能是同族的人……”
“那又如何？”白江满脸不屑，他郑重地对刑月道，“我跟你说，别把那些劳什子的“命中注定”放在自己身上，不管是同族还是父母，他们的事都没有理由让你去承担，你的命是你自己的，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首要考虑的永远是你自己的心意，明白吗？”
他真怕刑月一时冲动就这么答应下来，刑月这人看似冷情冷性，可也最容易心软，古提亚的故事只怕会让她软化。
一个刑昉已经让她的前半生吃尽了罪，要是再加一个古提亚，哪怕刑月再强大，肩膀也会容易压垮的。
刑月看着眼前的男人，试探着问：“如果我答应古提亚，你会帮我吗？”
“会。”声音掷地有声，毫不犹豫，“不管你想去哪里，只要你愿意，我都会一直跟在你身边。”
白江伸出手，食指指尖轻轻略过刑月飘在嘴角的一缕发丝，目光温柔中又带着心疼，“但是刑月，我更希望你的人生是为你自己而活，所想所做皆出于本心，只有这样，你的人生才会自由。”
他不想她活成另一个古提亚，她值得拥有璀璨的一生。
刑月笑了，被白江轻抚过的嘴角扬起一抹轻松的弧度，乌亮的眸子仿若星幕，柔和地望着他：“放心，我也没那么傻的。”
她转身走向古提亚，白江看着她永远挺直的背影，眼底不自觉带了笑意。
刑月半蹲在古提亚身前一米处，冷声开口：“你能听懂我说话对吗？我很感谢你的地图，但你想让我答应的事我不会答应的。”
听到她这话，古提亚急切地直起身，双手慌乱地比划着什么。
刑月看不懂，只能猜测：“我猜你想说我和你是同族，所以这是我该做的事对吗？”
古提亚双手停下，迷茫地“看”着刑月，不就应该这样吗？
刑月摇了摇头，冷笑道：“你找错人了，或许你对养大你的族人还有些感情，但我对他们只有仇恨，带领他们回家这种以德报怨的事，不符合我的性格。”
古提亚怔住，这和她想象的结果相差甚远，她等了三十年才等来一个刑月，难道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不过……”刑月话音一转，扬了扬手里的地图和权杖，“俗话说拿人手短，我拿了你的东西，到底也不能白拿。”
古提亚愣愣地，顾欢岁等也讶异地看着她。
刑月笑了笑：“我会沿着地图上的路线继续走，如果以后有什么机缘能够去到你所在的世界，我就顺手替你把固魂珠还了，如果没机会去的话就算了，至于其他事就算了，我对回家还是永生都没兴趣，也不打算浪费那个时间。”
说完，她朝古提亚伸出手掌：“这样，你接受吗？”
我不以责任自缚，你也不必强求结局，一切顺其自然，我们都还彼此自在随心，你接受这样不算约定的约定吗？
古提亚“看”着刑月的手掌，怔愣了片刻，也缓缓伸出了手。
两人手掌轻碰，无声无响的击掌，成全了最完满的誓约。
站在旁边的白江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约定好后，刑月正要起身，古提亚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又转头朝站在远处的小傀儡发出沙哑的吼声。
小傀儡见“母亲”叫他，独眼一转，哒哒地跑了过来。
古提亚推着小傀儡往刑月旁边推去，嘴里急切地“说”着什么。
刑月一僵，心里顿时有种不祥地预感：“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带着他吧？”
古提亚点点头，按着小傀儡让他给刑月跪下。
刑月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你别来这招，不许跪啊，跪我也不可能答应的。”
她这出门一趟带回去一只有眼睛会乱动的骷髅架子算怎么回事？
见刑月不答应，古提亚急了，撑着起身也要给刑月跪下，可那根贯穿过她身体的短矛到底伤她不轻，稍微一动就踉跄不已，小傀儡忙过来扶她，被古提亚呵斥着撵回刑月身边。
刑月：“……”
这是要赶鸭子上架了是吧？
她转头看白江：“怎么办？”
白江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心软，眼角笑得宠溺：“你想带就带呗，带回去当摆设也挺别致的。”
“而且还能给殿下当备用粮！”顾欢岁兴奋地补充。
殿下：“汪！”备用粮，它喜欢！
小傀儡抖了一抖，“泪汪汪”地回头看古提亚，妈妈这些人看着好凶啊，他不走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