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吃
也就是说，她要换滑轮的时候，周致已经卡住，只是他自己没察觉！
“叶里！”周致推开张静，跑到断桥边上，他快速从救援队手上抢过安全带想去救人。
叶里挣扎着，但滑轮这次没听话，纹丝不动。
而桥段大石头那边的绳钩爪显然已经松动。
“别动了别动！”周致大喊。
大家七嘴八舌的都在让她别乱动，可是叶里像听不见似得一直在挣扎。
周致系上安全带就要冲上绳索，但被张静挡住：“有救援队在，你冲什么！别添乱！”
周致猛地怒火冲上头，但面对张静又发不出来。
周琦突然冲过来，掰着张静“啪”地一声，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滚开！”
周致握住妹妹的手腕，无名火全数撒在妹妹头上：“你打张静干什么？又不是她让叶里深陷险境！”
“不是吗！”周琦挑眉反问，她怒意难消又愤愤不平，此刻倒是显得有几分刻薄，她虽然回答着哥哥，但话却是对张静说的，“不是最好！但我警告你，我跟叶里这么久，几个好朋友还是认识的，但凡让他们查出点什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周致还要骂人，但周琦一个冷厉锋利的眼神瞪过去，话全数咽了回去。
他从没见过这么凶的周琦。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
周琦却不想跟他们再多话，跑到桥端望向叶里，此刻除了眼泪她竟然什么都帮不了好友。
叶里看见她终于不再乱动。
“刺啦”一声，钩子又往下滑落了些，叶里也往下坠了点，但滑轮仍然没动。
“叶里！它呢，你让它出来好不好，一条命，一条命我可以给的，叶里！”周琦大喊道。
叶里无奈一笑，对周琦她只是把她当朋友。
因为她没有朋友。
到此刻，她才知道这个朋友竟然可以为了她不要命。
也或者，周琦在为她哥哥赎罪。
周致听到妹妹的话，再没心思安慰张静，冲到周琦身边：“什么命，你在说什么？周琦你别做傻事！”
他骨子里不信怪力乱神，但想到自己被迷了心智悬在桥上开车又不得不怀疑有些东西是真的存在。现在听周琦这么说，他更担心妹妹真的会用命换叶里。
周琦瞪着他，目光血红：“你很自私你知不知道，滚开！”
周致再次被妹妹的眼神和话语惊得不知所措——周琦在恨他。
未等叶里回答，钩子已经滑落到底，堪堪只有一个尖钩还勾着石头。
叶里回头看了眼，再望向周琦神色释然：“周琦，你哥不会再有生死关了。”她才说着，绳索再度下坠。
“叶里！”
这次周琦周致和赶上来的邵乞晟同时出声。
叶里闭上眼吞了口口水，又再度看向周琦，她没再给周致一个眼神：“最后想请你帮个忙。”
周琦已经泣不成声：“对不起，是我把你拉下水的，我不该让你一次次救他，他不配！他不配！”
叶里却像根本没听见，只顾着自己说，“给我姨婆打个电话，请她过来把小屋里的东西收拾收拾带回去处理干净，跟叶家没关系还懂门道的，我认识的只有她，电话号码就在小屋门后。”
话音落，钩子脱轨，从石头上完全滑落下来，后侧绳索整个掉了下去，原以为滑轮还会卡住但就在绳索摔下去一瞬，滑轮它动了。
“啊啊啊！”
惊叫声四起，正准备营救的救援队拿着梯子眼睁睁地看着叶里随着滑轮跌进大江。
车子掉下去还能看见溅起的水花。
人掉下去，一点动静都看不见。
周琦哭得悲恸，眼泪根本止不住，没多会儿就窒息晕了过去。
周致望着已然空无一物的绳索怔愣在那儿，他无从言说的难受，他不是蠢只是坏，他知道叶里是为了救他死的。
邵乞晟闭上眼睛，无力地往后靠着椅背。
他们等着救援队搜救，但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半点消息。
邵乞晟劝大家回去等搜救队和打捞队的消息。
周致的车没了，他们只能搭邵乞晟的车回去。
周琦却把准备上车哥哥和张静推开：“你们受惊了吧，去医院看看去，查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再找个心理医生瞧瞧有没有病。”
张静蹙眉，她眼角也是红的：“周琦，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讨厌我，单说叶里死了我也很难过的，你更不能怪你哥，人也不是他害死的。”
周致看了眼张静。
周琦冷笑：“是啊，不是我哥害死的，是你。”反正叶里死了，她也没什么好忌讳的，“你是个什么脏东西你自己心里清楚，穿着大红衣服周致车里钻，你什么居心你也清楚。”
“周琦！你要骂就骂我，跟张静有什么关系？”周致维护道。
周琦转头看向周致，一脸的恶心嫌弃，“真替叶里不值，一条好命换你这么个眼瞎的东西。”
“周琦！”张静又开始维护周致，“他是你哥，叶里只是你一个朋友，你怎么为了个外人跟你哥这么说话？”
“哦，一个为了救你们死的人，在你眼里也就是个外人。”周琦讽刺道，“行，你们俩慢慢做内人，我是外人。”
她打开车门正准备上车又想到什么，她看向已经坐在副驾驶的邵乞晟，“邵大哥，你和我哥是挚友，这辆车是你的，你要是想让他们上车也无可厚非的。”
邵乞晟沉默着看向远处，又侧头透过车窗望向一派平静的江面。
死了个人对这大江大河天地自然来说真就不过吹走一粒尘沙而已。
他收回目光，脸上一派冷漠：“你上车。”
周琦嘴上发狠，但也没想到邵乞晟会站在自己一边，她心里更是难过，当即打开车门上了车。
邵乞晟对司机道：“走吧。”他完全没想让周致和张静上车。
周致头一回尝到被人嫌弃，甚至扫地出门的感觉。
他打了个电话让人把张静接走，自己留在了桥上，但碍于救援队清理现场，他只能离出事的地远远的看着。
回想起叶里在绳索上跟他说的话，他那一瞬间的感觉并没有出错——叶里在交代后事。
“扫把星。”周致望着江面低低骂了一声，眼眶却红了。
他想起和叶里的第一次见面。
周琦大一下学期，家里老人去世，他去学校接妹妹回家参加葬礼。
当时叶里正在被几个人模狗样的男女欺负，没有人上去帮她。
周琦正巧出校门见他，路见不平就帮了叶里一把，那些人就把矛头转向周琦。叶里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走了，完全没有要替周琦解围的意思。
周致就这么看着，从那时起他就觉得叶里是个扫把星。
就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贱人，周琦却把她当宝贝，三番四次地为了她跟自己吵架，还和已经定了亲的未婚夫分手。
不是扫把星是什么？
总之，这六年的时间里，他对叶里的憎恶就这么越积越多。
在今天之前他总觉得周琦是被叶里蛊惑了。
周致回神望着江面，救援队还在打捞叶里的尸体，但偌大的江面却显得好平静好平静，平静得让人生起绝望。
周致回到家时，张静在大门口等着。
他挺意外的。
他们分手的这一年多，周致很不好过，他一直盼着张静回头。
要是换成昨天，他现在得多高兴，但今天，他高兴不起来。
两人没说话，一起到了楼上。
周致看到妹妹的房间亮着灯，把张静安排好后，就过去看妹妹。走到门口周致才看见妹妹正在收拾箱子。
他喉结一滚，才燃起的希望灭得干干净净。
周琦侧目瞥了眼周致，没有说话，继续收拾。
眼见着就要收拾妥当，周致没法再忍：“她死之前要你听我话的。”
周琦手一顿，眉目犀利如刀：“不跟你说话，就不会不听你话。”
周致哑口，他走进来把房门关上，“滑轮第一次卡住的时候，叶里跟我说了些话。”
周琦眼神一亮，望向周致：“她说什么？是不是交代了怎么救活她？！”
“周琦，你在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
周琦沉下脸，把床上的衣服急急地往箱子里塞。
“你不想知道她跟我说什么？”
“除了她复活的办法，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周琦……”
“别说了！”周琦打断她哥，“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她会说点什么？她肯定要你好好待我，好好照顾我，不管我多任性也要保护我，要你这个做哥哥的也听听我的话，是吗？”
周致愣住。
周琦眼睛却再次湿润，含着眼泪垂首苦笑一声：“她就是这样，对我说要听话照顾你，对你说要听我话照顾我……她明明就是喜欢你的嘛，不承认！”
周致心惊。
他觉得妹妹在胡说八道，他对叶里这么坏，叶里怎么可能喜欢他？再说了，就叶里在绳索上对他爱搭不理，他死不死都无所谓的态度，他真没觉得叶里对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你误会叶里了，她可能只是想让我们兄妹和好。”
周琦骤然间又横眉冷目：“她当然是为了让我们兄妹和好，不然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个心肝宝贝一样整天挑拨离间？蛇蝎心肠还想害死你。”
“你怎么又扯到张静了！”周琦蹙眉，“这件事跟张静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也不傻嘛，一下就能想到是她？”周琦把手上的衣物摔在床上，径直走到书桌前拉开抽拿出一叠照片和纸，她扬着手上的东西，挑眉道，“这六年里，你每年都有两三个生死关，每一次都是叶里救的你，不然你早去见阎王了。”她说完就把东西砸向周致。
照片边角锋利，甚至划开了周致的脸皮。
细细的划痕渗出血液，让他本就俊美的脸显得分外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