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生吃
叶里深吸一口气，神情骤然变得比刚才还要严肃紧张，“什么女人？”
“我哥前女友，张静。”原本在叶里的安慰下，情绪慢慢稳定的周琦喉结再次发颤，“半路遇上的，她车坏了，我哥就把她带上了。”
叶里：“把定位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后，叶里把手机交给邵乞晟就匆匆往外走。
邵乞晟见状，紧忙道：“叶小姐，我让人送你去，这边车不太好叫。”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到达出事的越江大桥。
邵乞晟一是出于担心周致，二是好奇叶里会如何帮着救人，也跟了过来。
现场现在一片混乱，哭泣声，尖叫声，呐喊声此起彼伏，除了早就原地待命的医护人员还有正在重新制定营救计划的救援队，围观群众都已经被警方疏散至安全地，但还是有好事者怎么都不肯离开。
桥断成三段，切面的钢筋泥石嶙峋凹凸不平，但只看桥面却非常整齐，有一种被大刀整齐切下的错觉。
最危险的当属进不去过不来的中段。桥面往正西的方向四十五度倾斜，光是看着就摇摇欲坠，停在路面上的车都属万分危险，更别说车身三分之二已经悬空的周致的车。
黑色车身沿着桥面斜坡往下倒滑不说，以肉眼判断的话，它早该掉到海里去了，可这车子就像是被什么托住了似得，就是不往下栽。
叶里见情况危急就要硬闯，但被救援队拦住。
“我要救人！”她已然看见坐在周致车子后座上那个穿着红色衣服的女人。
“你一个小女孩能怎么救！”拦下她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高大但是身体看着就很强健，他沿着叶里的目光看过去，见是周致的车子，便嚷着声喊道，“那个姓周的妹妹，过来下！”
周琦一直在跟救援队商量怎么救人，根本没注意到好友，听见喊声旋即跑过来，一把抱住叶里，紧绷的神经和暗忍的眼泪全数崩溃。
但她也只能哭，除了哭她没什么办法。
“救援队怎么说？”虽然才跟好友闹矛盾，但当邵乞晟看见车子危险的情况，脸一下就铁青了。
周琦一边哭着鼻子一边解释：“要架桥，但是桥面倾斜度太离谱了很难搞，而且看情况也等不及。”说完又呜呜呜地开始哭。
叶里叹了声，对她道，“你跟那大叔说，我有办法救人，你让他帮我。”
“他不肯的。”
“肯不肯不是他说了算的，”她四下扫了眼，但目光所聚之处都是空荡荡的。
邵乞晟眼见着她说完就从口袋掏出一只笔一张黄纸，她犹疑了下大概觉得人多眼杂又把黄纸换成了普通的纸张，在上面画了些他完全看不懂的图案，最后还咬破手指按下手印。
邵乞晟震惊，即便看不懂也知道按下血手印一定是跟那些东西缔结了盟约，不是什么好事。他脑海里忽然闪过周致对她的鄙夷与嫌恶——
不值，真的不值。
叶里找了个没人注意的地方掏出随身带着的打火机把符咒都给烧了。
江上大桥，风特别狂，烧起来的烟和纸片都被卷到空中飘飘扬扬旋转而上。邵乞晟一直有意观察着叶里的一举一动，包括这些被烧卷成残的纸片他也不肯放过，奇怪的是这些纸片只在桥的上空来来去去根本过不了桥。
邵乞晟收回跟着纸片飘来飘去的眼神，重又望向叶里。
这一看却惊得他一身冷汗——叶里也正阴冷戾气地盯着他！
他吞了吞口水，冲着叶里点了点头。
“叶里叶里！”周琦的声音打破两人无声的较量，叶里收敛令人恐怖的目光又恢复一派温和平静，她警告地瞥过邵乞晟后大步走向好友。
邵乞晟也紧忙跟上去——澜悦的死，总归是要查清的，如果真的和叶里有关，最后也是玉石俱焚的结局又何惧一记警告？
周琦现在心系亲哥，根本没察觉到眼前两人已经生出嫌疑，激动道：“叶里，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救援队的人都改口说要请你帮忙，他们怎么都知道你？”
“鬼上身。”叶里冷着脸回答，从她身边走进警戒线。
周琦：……
靠！简单粗暴！
叶里前去救人，嘱咐周琦必须和邵乞晟一起在警戒线外呆着。
“为什么？”邵乞晟看着从容走向“死亡”的背影，问身侧的周琦。
周琦抱着双臂比刚才冷静不少，有叶里亲自上场她基本能放下心来：“叶里说，磁场问题。”
“磁场？”邵乞晟讽笑。
远处，叶里换上救援队的衣服，腰间束好安全带，又扯了一根很长的绳子裹在右手臂上，绳子末端还带着绳钩爪。
更让邵乞晟直觉不妙的是，旁侧还有两个逃生滑轮。
他直起身子，叶里开始做热身活动且站在断桥边缘似乎在测量距离。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疯了？就算有措施，也保不准绝对安全！”虽然说是断桥，但中间塌掉落江的桥面至少也得六七米的距离，这六七米凌空的时间里，如果钩爪出现任何问题，他们就会掉江喂鱼。
周琦抱着手臂的手不自然地抓紧，她望着叶里想把她叫回来可到底没开口。
叶里舒展筋骨后她就开始观察哪边好下手。
绳钩爪的目标不能太明显，否则会被人看出猫腻；目标太远自己也没那本事，虽然有好兄弟帮忙，但总不能让绳子违反重力原理飞过去。
思虑了两分钟，她最后选的还是远些的一块凸起的大石，旁边还有弯曲的钢筋正好扭成一个圈，无论勾住大石还是钢筋圈，都不会被人怀疑。
想罢，她就对着那方向努了努下巴，示意好兄弟们。
她站在最前头，谁都没看见。
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呼出，如此三五下后，她才拎出挂在臂间绳索一头开始用力旋转。
她没用过这玩意儿，只能凭着电影画面的印象有样学样。
三十秒后，她直觉“马达”已经足够，便重重将绳索甩了出去！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一瞬不瞬地看着绳钩爪，十几条人命的希望都在这个钩子上。
钩子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最后精准地勾住了那块大石。
非常顺利。
叶里难得露出笑容，眸光亮堂堂地扫过面前跟他们道谢。
救援队赶紧上来，将绳索另一端固定在救援车上。
周琦目光紧紧锁在好友身上，额上渗出细汗。虽说叶里救过周致不下五次了，但这次却是最惊险的。
“没有别的办法吗？让那些兄弟帮忙啊！”周琦不知道好友已经打点过，这会儿才真正担心叶里的安全。
邵乞晟侧眸看了她一眼，却没说出真相。
因为即便知道真相如他，也依旧非常心惊胆战。
叶里没有直接救周致他们，而是从左侧停在桥面上的一辆车里接出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
叶里一手抱着她，一手解开安全带绑在孩子的腰上，动作非常娴熟且专业。因为桥面是倾斜的，高度又过于高了些，脚尖堪堪沾到柏油路面——她几乎是悬在那儿做这些。
周琦诧异：“她没做过这类工作。”
“附身。”邵乞晟道。
周琦再次被轮椅上的男人惊到，而且脸色不好看。
邵乞晟察觉到她的目光，看到周琦脸色惨白，嘴角倏地沉下去，“怎么了？”
“叶里不能被附身的。”
“出马的，怎么不能被附身了？”这些个出马的大仙或是什么的，不都得被附身吗？
周琦有意止住话题，她总觉得邵乞晟在打听叶里的秘密，只道：“她体质不一样，会生病的。”说着，抱在胸前的手却突然缩紧。
邵乞晟没有放过周琦的变化。
“她为什么不先去就你哥哥？”邵乞晟问。
周琦不愿再说。
那边，叶里已经将孩子的安全做到极致，即便给她安上安全带固定好滑轮，她还是不放心。
临行前她凑到孩子的耳边道，“我们想象一下脚底下踩着云朵，嗖地飞过去好不好？要是害怕就闭着眼睛，要是不怕，我们就看看大江有多美。”
“嗯。”小孩子才十一岁，明明已经怕得发抖，但还是稚嫩地回应了叶里。
“准备好了吗？准备好，我们就要起飞了。”
“嗯。”
“好，走！”话音落，她一手挂在滑落上，一手抱着孩子的腰就沿着绳索滑向“唰”地滑了过去！
小孩子没有再惊叫，她甚至中途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看见了脚下壮美波澜的大江大河。
“好漂亮。”女孩嘴角一弯，好看得很。
话音落，两人已经安全落在的另一头的桥面。
小孩这才回神，吓得呜呜大哭起来。
救援队员抱住孩子走向救护车。
叶里又草草地绑好安全带固定好滑轮。
队长走过来，颇为开心：“太好了，这个办法可行。”他指着后头几个待命的小伙子道，“你们几个多拿几条绳索过来，我们就一起上！”
“不行！”叶里断然拒绝。
队长不高兴，“为什么不行？这桥受得住我们的重量的，快些救出来比较好。”
“不行就是不行。”她神色冷峻，“你们只管保护好这边绳索端不松动就好，人我来救。”
队长蹙眉，不解又不甘地看着叶里，他心生烦躁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叹了声也没再说什么。
孩子被抱到救护车上时已经安静不少，邵乞晟趁着周琦不注意就摇着轮椅跟小女孩套近乎去了。他不想成为怪蜀黍就在一米远的距离就停住，“小朋友，你好呀。”
“你好啊，大哥哥。”小孩看了眼他的腿，晃了晃脚脚。
很好，家里教得很好。
没有让一个残疾人难堪。
“害不害怕？”邵乞晟问。
小女孩摇摇头，“姐姐保护我的，她说我的脚底下踩着云。”
邵乞晟心头一动。
明明要命的紧，但却给了孩子这么浪漫的说辞。
邵乞晟又安慰了小孩两句，才回到周琦身边，此刻叶里已经救出第三个的孩子。
“孩子都救出来了，现在救老人。”周琦像在报告军务一样。
邵乞晟明白，她这是在说给自己听，也在告诉他——我知道你去哪里了。
他没多话，注意力再也没从叶里身上下来过。
叶里来来去去跑了二十多趟，其余车子的人都被救出，只剩下周致。
就在叶里准备去救周致的时候，桥段右侧突然断了一截，一块巨石突然轰隆落入江中，没有半点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