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下帷幕
只带了百余人,刚刚被封的平北大将军轻骑便装,连夜出了燕都。
没有百官送行,没有亲友告别,燕都城门打开,他便在一片夜色里,只身一人往那与燕都相隔千里,如今已是局势紧张,风雨欲来的燕北奔去。
他要远赴燕北,去接手一支既陌生又熟悉的军队,去打一场结果尚未可知的仗。
另一边的长门宫。
王朗巡视时发现书房的烛火还未熄灭,便推门进去查看,结果便发现萧定深手被捆住,人也歪倒在椅子上,整个人正沉睡着,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的一幕差点将王朗给吓得背过去。
解了萧定深手上的绳结,又叫了几声,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王朗霎时心急如焚,将人扶到小榻上,他连忙去请医官来看。
不一会,有脚步声匆匆由外赶来,可是医官来看过了,却只说无碍,说只是一点安神的东西,之所以能让太子殿下睡得如此之沉,大抵是因为太子殿下如今还病着,心神也不太安宁,所以会有如此表现,倒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好好睡一觉,待到明日醒了便都好了。
王朗自然遵医嘱,送走医官后将人抱到床上,为萧定深盖好被子后,他便顺势在床边坐下,然后垂着脑袋唉声叹气起来:“小公子啊小公子,你真是太冲动了!”
原本王朗以为萧定深第二日醒来时定会大发雷霆,按他那个疯劲,说不定都要自己追去燕北把人给捉回来,他都已经想好了怎么把人劝住的说辞,可是出乎他所料,他设想的这些事情什么都没有发生。
萧定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托秦缨那碗冰梅汤的福,他确实睡了一个很好的觉,无梦无扰,直到天明。
他睁着眼睛盯着亮得刺人眼的窗户处看了许久,然后缓缓坐了起来,一直守在床榻边的王朗见状赶忙迎上来:“殿下。”他一边帮萧定深穿衣服一边心里慌得直打哆嗦,生怕那个瞬间,萧定深突然就问起了秦缨,可是没有,直到王朗伺候他洗漱完,自己再出门去吩咐人准备早点,萧定深都没有提起过秦缨一句。
用过早膳,院子里来了不速之客,顺德捧着一份诏书,带着一众宫人从门外进来,刚刚在殿内立定便先冲着萧定深行了个礼,面上满是真心实意的笑容:“恭喜了,殿下。”
王朗正为这声恭喜摸不着头脑来着,一旁的萧定深却已经跪下去准备接诏了,他较忙跟着跪下,然后便听见他家殿下的太子之位又被恢复了,连带着刘家也一同被准许从牢里面放了出来。
而最最重要的是,顺德告诉他们,虞家被陛下查实谋逆作乱,诬陷忠良,妄杀将士,虞太保已经被押入诏狱,只等来日大理寺审理定罪。
而这个罪,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么重的罪名,除了诛九族以外,别无其他。
在场的人闻言无不面露喜色,唯有接诏的萧定深面沉如水,眉眼间不见半分欢欣,他缓缓握紧手中的布帛,胸膛里汹涌到几乎要将他撕扯开来的是无法言喻的痛意:这份诏书是秦缨为他换来的,是他的小孩用一场生死未卜的奔赴为他换来的,他说要给他一个顺顺当当的登基之路,他说到做到了。
再难以承受的闭上眼睛,缓了许久以后,萧定深猛地睁眼,凤眸里温情不再只余一片清冷:“王朗,收拾东西,回昭曦宫。”
他傲然立在殿内,明亮的阳光从外面落进来,完全笼罩住他的身影,身形挺拔,倨傲不可侵犯,他又成了往日那个为万人所敬仰的燕太子。
刘家一朝下狱又一朝被释放,虞家一朝得意又一朝摔进深渊,燕都局势瞬息万变,朝堂风向便也跟着变来变去,在如此敏感的情况下,朝臣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想等着看这最后的赢家到底是谁,最终,这场权势争夺的大戏也随着太子重归的结局而彻底落下了帷幕。
另一边的官道上,马蹄有秩序的哒哒作响,铠甲闪耀,旌旗迎风飘荡,上书一个飘逸的北字,为首的人抬起脑袋,在阳光下显出一张精致到与他身上这身衣服不符的脸。
“将军,臣已派先锋小队前去查探燕北的情况,不日便会有回音。”身侧一个人勒紧缰绳,引马上前与秦缨汇报情况。
秦缨点点头,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士兵,随即道:“李赐,吩咐下去,天热暑重,让大家在原地停留半个时辰,稍作休整后再赶路。”
李赐垂着脑袋,恭敬应道:“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