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话诀别
因为白日的荒唐,这一天过得无比的快,很快夜幕降临,便到了晚上。
用过晚膳,萧定深便进了书房看书,随着月亮高升,书房门被扣响,秦缨端着茶盏找了过来。
“哥哥。”他对上萧定深望过来的视线,轻轻抿出一个笑,秦缨踏入书房,反手阖上门,他举起手里的托盘,轻快道:“我让小厨房做了冰梅汤,这碗是给哥哥的。”
萧定深看着他端着东西过来,赶忙站起来让出身下凳子给他坐,秦缨却摇了摇头,一边把盛了冰梅汤的托盘放到书桌上一边拒绝道:“不用了,哥哥,我站着更舒服。”
萧定深一愣,然后猛地反应过来,顾不上想别的,他连忙凑过去问道:“怎么了?是还疼着吗?让我看看。”他说着就要伸手去拉秦缨的腰带。
吓得秦缨脚步踉跄的往后退了两大步,等到堪堪站稳,他才抬起头羞恼的瞪着萧定深:“哥哥!你说什么呢!”
萧定深先是被他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觉得好笑的摇摇脑袋:“这有什么好羞的,我又不是没看过!”
秦缨立即被这短短一句话里隐含的巨大暧昧信息给冲昏了头脑,薄红犹如野火,从颈部生出,一路顺着白嫩面颊蔓延到耳后,他站在长门宫的书房里,生平第一次被羞得无地自容。
眼睛里因羞恼生出水雾,秦缨撇开脑袋强作镇定:“那不一样!反正你不准说!”
萧定深看着他这般害羞的可爱样子,心下软成一团,即便是再担心便也舍不得再问了,于是妥协的张开双臂,太子殿下哄道:“好好好,不说不说,让哥哥抱抱你。”
秦缨这才放下心来,乖顺的走上前,任由萧定深把他搂进怀里。
白天行了真正的床笫之欢后,两个人之间的亲密程度仿佛更上一层楼,就如同此刻,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只这么搂着,听着自己与对方渐渐重合在一块的心跳声,非但不会有半分尴尬,反而觉得内心安稳,慰贴。
萧定深抱了秦缨好一会才松开手,秦缨移开身形,萧定深的目光才落到桌上的托盘上,那上面放着一碗酸梅汤,艳红梅汁盛在白瓷碗里,透明冰块在其中浮沉,光是看着便觉得热暑可解。
秦缨跟着他一块看过去,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平静如常,可是隐在身后的那只手却被他紧紧的捏住了。
他看着萧定深端起了那碗冰梅汤,递到嘴边一饮而尽,这才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然而放松过后,铺天盖地涌来的却是欺骗了萧定深的罪恶感和愧疚感。
他站在原地忍了许久,可是胸膛里满腔错综复杂的感觉仍旧澎湃,逼得秦缨几欲落泪,于是再也忍不住,秦缨猛地伸手抱住萧定深,仰头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道歉的话语随着眼泪一同滚落:“对不起,哥哥。”
“什么?”萧定深一愣,然后福至心灵,他的目光蓦地落到手中还未放下的瓷碗上,随即脸色陡然一变,目光犀利的看向秦缨:“你在里面放了东西?”
秦缨并不回答,只是伸手抱住他:“对不起,哥哥,对不起。”
萧定深简直不敢置信他有朝一日竟然被小孩给骗过去了,是他大意了,没有想到经过白天的教训,秦缨竟然还敢阳奉阴违,想着那份诏书,萧定深心里恼火至极,手指探到唇边便欲催吐,可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脑子里突然漫上混沌晕眩感,萧定深脚下便再也站不稳了,身形摇晃,他四肢都变得虚软起来,可他仍旧不死心,努力抬起手臂,手指探向口中,可是本就用不上许多力的手腕却先一步被眼前人抓住了。
秦缨抓住了他的手。
他猛地抬头看去,目光中染上滔天的阴鸷晦暗。
秦缨根本不敢看他,只垂着眼睛,任由眼角眼泪不住的淌出,他嘴里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可是手上的动作却根本不留情面,他解开萧定深的腰带,轻松的挽成一个结,捆住了萧定深的两只手,这个结系得并不紧,可是对于现在根本使不上力的萧定深来说,要解开它却是比登天还难。
萧定深死死的瞪着他,一双眼睛因为充/血爬出血丝,看上去阴森可怖,药物带来的晕眩感更加重了,他死死的咬住舌尖,以求让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来使他可以保持最后的清醒,可是并不能。
药效渐渐变得强大,萧定深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眼皮眨动起来,秦缨蹲下身亲了亲他的脸颊,低声道:“对不起,哥哥,对不起,请原谅我,我爱你。”
说完这句后他便要起身,可是耳边却传来萧定深从疲乏眩晕里硬生生吐出来的一句话:“秦缨,你今天要是敢出这张门,你这辈子便再别回来见我。”嘶哑低沉,凄厉可闻。
心下猛地一揪,秦缨对上他的目光,心一狠,他站起身来,一双含着泪的眼睛执拗的瞪着他:“我不,见不见你你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我今日就是要去燕北,我要去踏平胡部,要帮你创建一个没有任何外忧的边境,我不仅要凯旋归来,看着你登基,还要来见你,来爱你。”
他突然又蹲下身,在萧定深唇上咬了一口,秦缨坚定道:“萧定深,你别想吓我,我不会被你吓到的,我就是任性,桀骜,有千般万般的不好,可是这样的我早就是你的了,你赶也赶不走,吓也吓不走,我就是没脸没皮,这辈子都会赖着你。”
他说完这一句后便转身往外走去,单薄背影映在昏黄烛光里,显得无比凄清。
此后的很多年里,只要萧定深梦见这一幕,定要从梦中惊醒,生出一身冷汗,哪怕那时的他身畔正躺着睡得安稳的秦缨,哪怕那时的他早已经历这一切,已经知道了秦缨此去会在一片艰难险阻后迎来柳暗花明,他也仍是会心惊,会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