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司
他目光阴沉的看着秦缨,片刻后冷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看看你能不能熬过去。”
他说完,竟然带着虞七走了出去,临走前吹熄了蜡烛,牢房里霎时间漆黑一片,秦缨转头四处环顾,却根本就是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
他轻轻呼出口气,然后坦然的闭上了眼睛。
静,耳边没有一点点声响,静到让人心慌,秦缨从一片漆黑中睁开眼,眼前仍然是一片漆黑,而且那种死寂一般的漆黑让他的心情无端的变得恐慌起来。
人不会害怕已知,但会畏惧无知。
他咽了咽已经干涩起来的嗓子,轻轻动了动因为长时间站立而完全麻木了的腿,秦缨又一次闭上眼睛,不久便再次意识消退,沉入睡梦当中。
他在这里强撑着,他却不知道外面秦允他们已经找他找疯了,司药拆了金钗换上玉冠,黑袍上身,纯黑面罩一戴,她便又成了当年秦骊手下杀人技艺最精湛的那个暗卫思曜。
袖中揣了一块令牌,司药轻而易举的翻出宫墙,往一处僻静庄园走去,推门而入,她阖上门,轻声道:“请十三令。”
霎时间,庄园各处簌簌作响,原本空无一人的院落立马涌现出许多许多的人,他们都是黑衣黑面罩,同司药作着统一打扮。
“接令!”众人齐齐跪地,声音齐整,带着冲天的杀气。
那是当年血洗大燕皇宫所有禁卫宫人以及燕都无数朝臣时磨出来的森严血气。
司药收了令牌,说道:“公子遭贼人所掠,暂且下落不明,速命尔等前去探查,切记低调行事,不可暴露行踪。”
“是!”话音落,众人纷纷掠出小院,穿林踏叶,隐匿行踪去找秦缨去了。
司药正站着,身后却突然传来开门声,她猛地回头,整个人却怔住了。
来的人穿一身素色长袍,面若好女,眉眼间却蕴着隐隐怒意,看上去倒有些叫人不敢亲近。
司药看着那张多年未见的脸,她一时间竟失态的红了眼眶:“主子!”
她这一声激动无比,尾音尖锐到几乎破音,倒让秦骊的脸色好了一点,轻轻颔首,他问道:“可有找到阿缨?”
司药垂下眼睫,失落的摇了摇头,随即猛地单膝跪到地上,大声道:“小公子之事确实是臣失职,请主子责罚。”
秦骊看着这个往日还有些张扬狂妄,如今早已变得成熟内敛的手下,他心底也软了几分。
他想起自己当时要把他留在宫里,留在萧定深身边时,犹是少女的司药那不敢置信的眼神,她头一次对着他红了眼眶,但对视良久,最后的最后,她仍然是单膝跪地,如同以前出任务一般痛快的答应了他的要求。
往事涌上心头,秦骊叹了口气,道:“不怪你,这是有人盯上了阿缨。”
“谁?可是小公子并未与人交恶。”司药其实也有些奇怪,她一开始以为这人是冲着萧定深来的,但后面再仔细一想,这逻辑便又说不通了。
既是为了萧定深,又如何会注意到他的伴读,不仅注意到了,这人更是专门为其定做马车,诱人上当,还特意等在宫外,这步步谋算,可谓是滴水不漏。
秦骊自己也有几分不解,他这阵子不在都城,并没有注意到秦缨的身边有何异常。
沉吟了一会,他道:“你同豫章一块儿先寻人,我得去一趟江南。”
“江南?”司药疑惑的看着他。
秦骊点了点头,他倒也本就无意瞒她,便索性说了实话:“暗卫不方便在外太长,恐怕暴露,我需要太子殿下帮一帮忙,不过在这之前。”
他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同当年别无两样:“我得先去帮一帮他。”
江南之地。
萧定深站在高楼之上,看着那几乎冲碎河堤涌上两岸的洪水,他猛地转头看向身后当地的县令:“这河堤脆弱无比,洪水一冲即垮,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开春之前竟是根本没有加固河堤吗?”
那县令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萧定宸见状也是冷笑一声:“好一个沉默是金,如今是停雨了,可上游开闸放水,下游河堤扛不住必定冲上两岸伤及人畜,到时候伤亡数百你可担待得起?”
那县令被吓得两股战战,他猛地一下跪到地上,脑袋抵在青石砖上,磕磕巴巴的道:“不是,不是臣不想修啊,实在是,实在是没有银钱啊。”
他说得可怜巴巴,萧定深闻言脸色却更加难看:“没有银钱?好一个没有银钱,朝廷每年都要在国库中拨一大笔银子给江南之地,派重兵派送,确保中途不出现任何以外,你现在竟说没有银钱?到底是没有银钱还是有人利欲熏心,贪污这笔防灾的钱?”
他尾音重重落下,如一道惊雷在县令手中炸响,这个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的男人这一刻终于扛不住了,他趴伏在地上,哭喊着说:“大人,下官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