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
夜色漆黑如墨，天上繁星点缀。
皎洁的月光透过层层的云雾，穿过密密麻麻的墨绿色树叶，投射在肮脏的玻璃窗上。
在高高的山顶上，在茂密的树林中，森林的最深处，有一栋医院在此处耸立着。
年久失修的老化电路，早就布满灰尘和裂痕的玻璃窗，惨白的墙壁和四溅的褐色液体，浓密的消毒水的味道在走廊和过道里弥漫着。
随处可见的人体模具和散落的零件，翠绿色的紧急逃生标志，还在泛着幽绿色的光芒，手术室的灯早已碎裂，提示牌上面的标语也不再变化。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荒废很久的医院。
在观看完梦境回溯结束后，白茗和秦铮，被一起传送到了这个医院里面。
“结束了……”
秦铮喃喃自语，他还没有从张予犯下的那么多的罪行里回过神来。
他一面欣喜于自己终于找到了犯罪团伙的线索，一面又在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那些年轻的生命。
都是如花般的年纪，就这么随风散了……
“是啊，结束了，这里，估计就是张予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的原因了。”
“最大的恶，与最大的愧疚……”
白茗轻声应和着，眼中的警惕与忧愁交织在一起，最后沉入眼底，隐去踪迹。
“走吧，去看看，前面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秦铮收拾好心情，将一切的愤懑和不甘都藏进心里，他大步向前，招呼着白茗一起。
“好。”
白茗如是说道，他自觉的走在了秦铮的左手边，脚步比他还要快上一些，不为别的，就为了在以外出现时，他可以及时的将人救出。
不要和他说什么，秦铮好歹是个警察，人家才不需要救助的没用的屁话！
警察也是人，不是伤在你的身上，你自然是可以大说风凉话。
白茗和秦铮正在细细地观察着这个医院的内部环境。
头顶上接触不良的白炽灯，还在一闪一闪的发着光，不知多久没有被打扫过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墙上还挂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随处可见的蓝白色布条和药水瓶，胡乱的丢弃在每个角落。
除了消毒水的味道实在是太过于浓厚，走廊和过道过于脏乱和破旧以外，这个医院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而这个好印象，只维持到白茗和秦铮打开一处病房门的那一刻。
斑驳的血爪印和凌乱不堪的病床，一滩滩的黑褐色血液，飙射在惨白色的墙壁上，溅出星星点点的褐色斑点。
那看起来，就像是有虫子在啃食着这里的生命和精魄。
一指粗的麻绳挂在床头，断掉一只腿的椅子在布条的牵引下，还在吱呀吱呀的发出怪叫。
床上的被子早已不知所踪，没有垫子也没有席子，只有一排用钉子钉起来木板，上面还被抠出了一条条暗褐色的痕迹。
头上的电灯早就已经失去了它原有的功效，这里所以的一切，都是白茗用力量召唤出的手电筒，照射出来的。
这儿重新拥有了光亮，可白茗却开始无端的希望，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这一切。
这里没有窗户，看不见外面的景象，所以囚徒们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她们感受不到希望。
这里的隔音很好，听不见里面的哀鸣，所以没有人会听到（他）她们的哀嚎，（他）她们永远都深陷在了地狱里。
白茗捂着嘴，反胃和恶心齐齐涌上心头，眼中的憎恨似要化成利剑，好一剑斩破这牢狱！
就算这里早已没有了人类生存过的痕迹，可绝望和恐惧简直是无处不在，黑色的怨气久久不曾散去，阴寒的感觉深入骨髓。
这里简直就是一处人间炼狱啊！
“这儿，是怎么回事？”
白茗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开门之前的感觉早已荡然无存。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这里是""医院""，一个变相的牢狱。”
秦铮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脸上神色莫辨，只有唇抿得紧紧的。
“……是啊，牢狱……张予竟然还来过这种地方吗……”
“他怎么好意思，这儿所有人的惨剧，有多少是因为他，他怎么好意思？！”
白茗怒不可揭，他大声的怒吼着，咆哮着，愤怒着，也在愧疚着，悲伤着。
如果他早一点，如果他可以早一点注意到楼下，是个人渣的话，是不是就可以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救出这些无辜的人？
如果他主动的去找刘铺钧的麻烦，是不是就可以钓出张予这个垃圾，让那群家伙盯上他，然后来到这个地方，解救出他们？
“我说，你在想些什么？你别忘了你说的，这里是梦境，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秦铮拧着眉，他看着白茗的失魂落魄，看着白茗的自哀自怨，终是忍不住出声打断。
是了，怎么可能呢？这里是梦境啊～早就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如何挽回？又谈何拯救……
等等！
白茗猛地抖了一个激灵。
他怎么会突然就消沉了下去？！
不过是一场小小的幻境，他怎么可能会这么毫无防备的沉浸下去，甚至于共情？！
梦境中，最忌讳的就是共情。
这种亏他已经吃过一次了，还不想再有第二次。
就在白茗意识到这一事实的时候，一直笼罩在他们眼前烟雾散去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些被隐藏在黑暗中的特殊物品。
沾满了血迹的刀片，被一片一片的镶入桌子内，入木三分；散发着恶臭的绷带上早已长出了霉斑，滋生出了细菌。
阴影处留出了空白的地方，那里陈列着各色各样的，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内脏。
刺鼻的味道一直在鼻头环绕着。
尸体被铺在地上做地毯，他们的肢体残缺，躯干都被打开，掏空了里面的内脏。
头发被连根拔起，显露出了一大片的瘀血，和爬满蛆虫的皮肤。
人体模具不是模型，是真正的骨架，褐色的斑点不是虫子也不是霉斑，而是血，是哀嚎着倒下时，反抗时，被溅上去的血液……
蓝白色的病号服上面记录着编号，从001到15431……
“那是什么？不会是我想象的那样吧……”
白茗是真的觉得恶心了，发自内心的，无法接受的恶心。
他偶然间看到了一本被扔在床底的日记本，上面写着让人一目了然的交易明细，或者说，交易清单……
是被明码标价的内脏价格……
这不就是被人为饲养着的牲畜吗？！
一个人，怎么可以恶心成这样！！！
从迷雾散去时，就一直不肯停歇的惨叫声愈演愈烈，咒骂声也变得愈发尖锐刺耳。
惨白的墙壁开始出现裂缝，蜘蛛网破裂，浓密的灰尘如同下雨一般掉下来。
甬道深处传来了电锯的轰鸣声。
“情况不妙，秦警官，我们得先走了！”
白茗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痛苦的捂住了耳朵，拉住了秦铮的手，拽着他就想要离去。
“身处梦之缝隙中的兽啊，请指引迷途的旅者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