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情感
宗继眨去眼中的酸涩感, 脸上分明露出些许大人的模样。
齐重焰也回忆起这一年中两人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勾勒出他成长的轨迹。
那个连问路都显得怯生生的小孩，转眼已经是能在电影中独当一面的男主角了。
齐重焰为能见证到宗继的成长而感到快慰, 又为没有时刻相伴而感到遗憾。
两种感觉夹杂在一起, 混合成暗恋特有的甜涩滋味。
齐重焰对外的表现是冷漠到近乎无情, 他就像一台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 每分每秒都在保持着高速运转，硬盘过载都会发烫, 更何况是人, 他狂躁的产生并非毫无缘由。
齐重焰不是无情的，相反, 他有比任何人都细腻的内心, 否则他也不可能拍摄出感情如此丰富饱满的电影。
所以在许多人面对感情当局者迷的时候，齐重焰已经迅速认清了他对宗继的情感。
至于这种情感是何时产生的，齐重焰也不知道, 或许是最初的相遇便埋下了种子。现在想来，如果当初找他问路的不是宗继, 而是其他陌生人，他会亲自带路吗？
齐重焰能给出肯定的答案，不会。尤其是他当时情绪不佳, 别说带路，能多看一眼都证明那人必然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是的，他喜欢宗继，喜欢那个眼里倒映着山川河海、星光闪烁的少年。
齐重焰的心，因为装了份秘而不发的情感而变得沉甸甸的。
他如同深渊中的巨龙，收了利爪与尖牙，在心上人面前装成人畜无害的模样。但巨龙总要狩猎进食, 他的尖牙与利爪不可能永远收起。
所以巨龙在等，在等心上人对他的喜欢胜过对尖牙与利爪的害怕的那天。
在那天到来时，他会拿出世上最璀璨的宝石，为心上人打造最耀眼的王冠。
【我感觉时间过得好快啊。】
宗继还清晰地记得他来冀北那天，火车哐当到站，到达厅内的便利店飘着烤肠的油香味，饼干很硬，那天以后他再也没吃过那么硬的饼干，不过饱腹感
很强。
【我要准备登机了！】
广播开始播报登机通知，宗继取下耳机，于洋听到广播伸了个懒腰。
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姜姒被剧组开除的消息逐渐传开，齐重焰一句语音被陌生来电打断三遍，他直接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齐重焰可以如此任性，兰姐不行，她不停地接着电话，有想挖八卦的，也有替姜姒求情的。前者她用一句剧组稍后会发布声明给打发了，后者她根据求情人的身份用不同话术应对，不过核心内容都一样，那就是没得商量。
在看到群里制片通知剧组放假一周的时候，姜姒内心狂喜，以为齐重焰妥协了。
看吧，她就说了齐重焰不敢开除她的，甚至为了等她，还给剧组放了假。
姜姒有些自得，睡醒后对着镜子给自己化了个完美的妆容。从昨天回来到现在，她和钱总还没出过酒店。
老男人被她歪缠了许久，荒唐之后脸色看上去更加灰败。
姜姒裹着布料近乎透明的真丝睡袍柔弱无骨地搂住钱总的脖子，在他怀里躺下。
美人在怀，钱总仅拍了拍她的胳膊，实在是有心无力了。
不管钱总再如何保养，也改变不了他年近六十的事实。他沉迷酒色，经常为工作操劳，浑身的皮肤松垮，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靠在他身上的姜姒似乎感受到了一股腐朽的气息。
“再过半个月我的新戏就能杀青了。”姜姒嗓音甜腻，小女人姿态十足。
她不像钱总遇到的其他女人，话里话外都离不开钱和资源。虽然知道她们都是冲着自己的身份来的，但男人嘛，谁不希望有女人真心爱他呢。
姜姒的表现如同热恋中的少女，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他黏在一起。因此对于姜姒，钱总是有几分感情的。
对于喜欢的女人，钱总向来大方。
“那正好，我名下的娱乐公司刚想投资一部电影，你既然喜欢拍戏，我回头跟导演说一声，把女主角的位置给你留着。”
钱总没有被美色迷昏头，姜姒好歹是个影
后，拍了齐重焰的电影，她有演技有颜值，让她当女主角谁都不亏。
“谁要你的电影了，我刚拍完就不能让我好好休息休息，多陪我玩一玩，就知道让我拍戏。”
姜姒故作生气，钱总笑皱了满脸褶子：“真不要？导演可是徐柯哟。”
“徐柯的戏！”姜姒撑着他的胸口一骨碌爬起来，“你没有骗我吗？”
“现在想拍了？”钱总并不讨厌姜姒的表现，如果姜姒真的说为了他可以放弃演艺事业，他可能会瞬间把人甩掉。
他可以喜欢姜姒，也可以给她资源，但钱夫人的位置，决不会是她的。
“想拍。”姜姒抬头在钱总脸上叭地亲了一口，“谢谢亲爱的！”
看，这就是她千方百计要甩了少爷跟老爷的原因，钱少那个只会吃喝玩乐的草包，能随随便便就给她徐柯的电影女主吗？
《断指》的问题解决了，又拿到了新的资源，连续两件喜事让姜姒在接起经纪人电话时嘴角都带着笑意。
“你现在在哪里？”经纪人没想到姜姒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差点没气得吐出一口老血。
“我在酒店啊，怎么了？”
怎么了？她还有脸问他怎么了！
经纪人对着电话怒喊：“我不是给你订了九点半的机票吗，你为什么还会在酒店？”
“剧组都放假了我还回去干什么？”经纪人的语气不善，姜姒从钱总怀里爬起来，走到衣帽间，“我就说了齐重焰不敢真的开除我。”
经纪人被她瞬间噎得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哽过了那口气：“你自己上微博看看，《断指》剧组已经发官方声明了，你等着身败名裂吧！”
什么官方声明什么身败名裂，不可能！绝对不是她想的那样！
姜姒惊慌失措地登上微博，后台涌进无数私信，最近一条微博下面全是问她怎么回事的。姜姒很快顺着艾特找到了《断指》官微下的声明。
点开大图，姜姒的脸上的血色逐渐消失殆尽。
【兹于演员姜姒在剧组拍摄期间，多次违反合约擅自离开剧组，
不配合拍摄，为剧组造成诸多困扰……我方做出与姜姒解除拍摄合作的决定……特此声明！】
再看声明发布的时间，半个小时前。
姜姒不敢点开下方的评论，她缓缓瘫倒在地，钱总半天没听到动静，唤着她的名字走了过来。
对，钱总，她还有钱总！！！
让钱总出面，齐重焰肯定会让剧组撤回开除的声明！
姜姒慌乱地在地上爬行两步，双手抱上钱总的大腿，两行清泪落下：“钱总，剧组说要开除我！我是回来陪您啊，我没有不配合拍摄。”
她哭得梨花带雨异常委屈，美人落泪也是好看的。
“你那经纪人是干什么的，他没有跟剧组解释吗？”钱总责怪道，见姜姒实在哭得可怜，用手给她顺了顺气，柔声安抚，“乖，不哭了，我这就让助理给剧组打电话。”
钱总刚结束出差，姜姒的确是为了陪他才回来的。
姜姒故意隐瞒了剧组的声明，她轻轻抓住钱总的手，满脸忧愁：“剧组所有人都听齐重焰的，他脾气特别倔，剧组那些人为他马首是瞻，肯定不会相信助理的解释的。”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不想看到您为我求人。”
姜姒把钱总的性格拿捏得死死地，他绝不会让自己在一个女人面前丢脸，所以来了招以退为进。
果然，她话音未落，钱导就喘了口粗气，拿起手机：“放心，我不会让你被剧组开除的。”
姜姒挽着他的胳膊在沙发上坐下，听他找人查齐重焰的联系方式，勾着嘴角：“我去给您泡杯咖啡。”
对于姜姒说的剧组要开除她，钱总起初是不以为意的，马上杀青了再换人，没必要也犯不着。说不定就是缺钱了，想找人追加点投资，这种事情他不是没见过。
然而，钱总打过去的电话连续被挂了四个，后面直接无法接通，他意识到了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齐重焰的电话打不通，他换了个人打，打给制片。
然后制片让他找齐重焰，即便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并且表示多少钱都不是问
题，对面还是那句话，他做不了主。
钱总捏紧了手机，他要是找得到齐重焰还会给你一个小制片打电话？
最后他联系了齐重焰的经纪人，打算让她帮忙带话。
兰姐说得大脑缺氧，她打开窗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被扑了一脸的沙，连忙关上窗户。
电话又响了，兰姐瘫在沙发上，不想接。
放空三秒后，兰姐打起精神，接通电话：“你好。”
钱总把对制片说的话给兰姐重复了一遍，他也说得有点累了，姜姒把刚泡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他端起来便打算喝。
咖啡上面冒着热气，姜姒没来得及提醒，钱总就被烫得摔了杯子。
“怎么这么烫！”他一口滚烫的咖啡吐到姜姒的身上，姜姒尖叫出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听到对面的动静，兰姐满脸嫌弃地挂了电话。
不提姜姒那边的鸡飞狗跳，宗继持机票排队上了飞机，他的位置刚好靠窗，于洋问他会不会晕机，宗继摇头。于是他拿出两个眼罩，分宗继一个，把自己那个戴上仰头接着睡了。
宗继兴奋劲没过，不觉得困，趁着飞机没有起飞，手机未开启飞行模式，他给刘旺汇报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后。
【嗯，记得擦防晒。】
宗继囧然，他忘了，不过没关系，还没到川省呢，到那边了再擦也不迟。
飞机起飞，宗继看了阵云层，拍了几张照片，困意上头，学着于洋的样子戴上眼罩，趴在了小桌板上。
独自带宗继走川藏线风险太大，于洋联系了当地的旅行社，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导游。
一下飞机，导游就告诉于洋他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
在行李转盘等了二十多分钟，宗继终于看到了自己的箱子，于洋那个在他后面。
迎接他们的导游名叫王胜，身高约一米七，皮肤黝黑，笑起来露出两排大白牙齿。他穿了身深色的短袖短裤，脚下是双跑步鞋，衣服外面的肢体结实有力。
“我来吧。”王胜开了辆路虎过来接他们，宽敞的后备箱放着各种野外用品，再塞下两个行李箱之后
瞬间变得满满当当。
“两位能吃辣吗？”王胜很是健谈，从接到他们到上车话几乎没停过，不过他的多话并不让宗继他们觉得聒噪，反而听得津津有味。
“能吃。”湘市的菜本来也是偏辣居多，于洋晚上跟着他们一起吃饭也没有不适应，同样是个能吃辣的。
“那太好了。”王胜开始给两人报菜名，“咱们川省好多美食，钵钵鸡、串串、火锅……我先带你们去酒店放行李，然后去吃火锅行吗？”
行，当然行。宗继被他说得流口水，他七点多吃的面包和牛奶，现在早就饿了。
明天出发，下午的行程王胜也没空着，计划带他们去著名的熊猫基地。
“我要去看熊猫了！”对于国宝的大名，宗继早有耳闻，齐重焰正在看他发的火锅照片，听到少年难掩雀跃的声音，他笑容中带上不自觉的宠溺。
“很喜欢熊猫？”宗继似乎到了熊猫基地，齐重焰听着嘈杂的人声，脑海里浮现出少年好奇地东张西望的模样。
“喜欢！”宗继回答得毫不犹豫，“你不喜欢吗？”
齐重焰无感，但是既然宗继喜欢的话，他不介意跟着喜欢一下，所以他说：“喜欢。”
这才对嘛，滚滚那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滚滚呢？
王胜早年在熊猫基地工作过，对这里的熟悉不亚于其中的工作人员。通过检票区后，他径直带着宗继他们前往产房，据他说现在过去能赶上熊猫崽崽喝奶。
工作日的熊猫基地人没有周末多，没有排多久的队三人便陆续进入了产房游览通道，宗继几乎把脸贴到了玻璃上，一边看一边发出哇的惊叹。
于洋从未见过他如此活泼的模样，在他的印象里，宗继是少年老成，不过十八岁却比大多数成年人都稳重。
活泼点好，少年不活泼叫什么少年。
“洋哥你看，那只熊猫是灰的！”宗继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在固有认知中熊猫只有黑白两色，于洋也是首次听说熊猫还有灰色的，不由顺着宗继指的地方看
了过去。
“这是基地里第一只灰色熊猫，或许跟家族遗传有关，半年后毛色有可能转黑。不过它不是首例异色大熊猫，85年国内就发现了世界上第一只棕色大熊猫……”
王胜不愧是熊猫基地的前工作人员，讲解起有关熊猫的内容比旁边的导游还头头是道，渐渐的围在他们身后的游客越来越多，直到出了产房都还有几个人跟着。
到了室外宗继把拍的视频和图片发给齐重焰，看着照片和视频，齐重焰觉得自己似乎跟着宗继去了一趟熊猫基地。
“还是熊猫崽崽可爱。”再看成年大熊猫，宗继小声跟齐重焰发语音吐槽，“成年熊猫身上的毛都是黄的！”
除了熊猫，基地里还饲养了孔雀和天鹅，宗继在天鹅湖边站了会，成功拍到两只疯狂打架的白天鹅和一群灰巴巴的天鹅幼崽。
天鹅幼崽虽然没有母亲那样洁白油亮的羽毛和优雅的长脖颈，但胎毛十分蓬松，不用摸都能想象到其触感会有多柔软。
拖着鲜艳尾羽的孔雀在园区里闲逛，无论游客如何引诱，都不愿意绽开它漂亮的大尾巴。体态丰盈的阿姨取下了身上的桃红色丝巾在孔雀面前挥舞，高傲的孔雀一转头，走了。
它踱着步在宗继面前停下，调整好姿势，唰地一下绽开了尾羽。旁边的另一只孔雀也不甘示弱地将尾羽打开，两只孔雀眼对眼，似乎要打起来了。
而王胜刚好说到“只有公孔雀会开屏，为了求偶……”
宗继被闹了个大红脸，录到一半的视频中断。
见少年害羞，王胜又补了句：“孔雀开屏的时候背面屁股会光秃秃的。”
噗，站在侧面看到孔雀光秃秃屁股的于洋忍不住笑出了声。
晚上七点多，把他们送回酒店，约好明天早上八点来接他们。
宗继打了个嗝，晚上吃的钵钵鸡，选了红油和椒麻两种口味，他不小心吃多了点。
于洋更甚，他不用上镜，没有身材顾虑，吃得比宗继还撑。眼看时间还早，遂提出去旁边的步行街走走，消消食。
然而步行街上到
处都是卖小吃的，两人差点没忍住。
“川省的美食真是名不虚传。”往回走的路上于洋仍在回味，“难怪那些美食博主到了川省就出不去了。”
“洋哥喜欢的话我们下次有机会可以再来，叫上旺哥一起。”宗继按下电梯，“我们明天早上几点下楼吃早饭？”
对了，还有早饭，川省酒店的早饭不知道有什么特色。
“七点半吧，吃了我们就直接到门口等王胜。”于洋订了两间房，左右相邻，布局都是一样的。
“好。”宗继刷房卡开门，“洋哥拜拜。”
进到房间宗继先洗了个澡，然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上。夏天的衣服轻薄，房间有空调，吹一晚上应该能干。
和刘旺视频完，宗继整理了今天拍的照片，选了两张发到微博小号。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齐导，春儿还没开窍。
不过快了快了，齐导加油！感谢在2021-06-27 08:26:37~2021-06-28 08:3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布拉德x伊修卡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蕥 2瓶；越总不约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