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狐狸
星河传媒成立数十年, 算是圈内的老牌公司，千禧年间也曾辉煌过，因为高层决策不当, 近些年逐步走上了下坡路。
不愿让手里的艺人去陪投资商老板们吃饭的于洋, 早就惹了领导不满, 在他们看来于洋固执不懂变通不服管教, 有损公司的利益。
偏偏于洋入职十年，做事小心谨慎, 让他们抓不到错处, 没法找到开除的理由。现在于洋主动提出离职，他们迅速通知人事在最短的时间内走完离职手续。
在人事处归还了工牌后, 于洋抱着收拾好的东西准备离开办公室。他的电脑在三天前就无法进入公司内网, 带走的东西也向过了几番检查。
“祝于哥前程似锦。”
在公司门口碰到意气风发的施佑，对方演技拙劣，语气听不出半点真诚, 反而有些幸灾乐祸地模样。
于洋忍了他许久，终于憋不住了：“我自认从来没有对不起你过。”
施佑脸色狰狞：“你没有对不起我？王总都跟我说了, 他本来要捧我做《逐梦》的男一号，是你死活不答应，非要让我去演没几个镜头的配角。如果不是你, 我早就火了。”
听到施佑的话，于洋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他想从施佑脸上看出开玩笑的痕迹，然而没有，对方是认真的。
他真的觉得自己拍了《逐梦》会火。
算了，跟这种连脑子都没有的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于洋自我反省, 是他路走窄了。
“那就祝你早日逐梦成功。”
说完于洋率先转过身，想起当初看过的逐梦剧本，没忍住在地上跺了跺脚。实在太tm尬了，他没当场抠出精装修三室一厅都是出于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礼貌。
把东西放进后备箱，于洋准备给宗继分享他离职成功的好消息，顺便约个晚饭，把他准备好的合约签了。
合约是他在家里打印的，没用公司的打印机，上面的内容是两人反复确认过的，他已向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只等宗继落笔。
说曹操曹操到，于洋在箱子里翻找到手机，看到宗继的来
电乐了一下，然后迅速接起。
“小继，有什么事吗？”于洋的语气轻松，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的期待。
他手上有好几个凭私交拿到的剧本，等会正好拿给宗继看看，也好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十年向纪人不是白当的。
“洋哥你现在有空吗？我刚接了部戏。”
啥？怎么就接戏了？
于洋点开宗继发给他的地址，上雅会所，他家小孩不会是被什么人骗了吧？
“我马上过来，在我没到之前，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答应！”
于洋火速发动汽车，越想越胆战心惊。
“我向纪人大概半个小时以后到。”宗继端起纯净水，68一杯呢，不能浪费。
“其实我是个好人。”郑远听见宗继与向纪人的对话，忙为自己解释，“这是正向会所！”
“我知道的。”
宗继忍俊不禁，他看上去很像容易被骗的那种人吗？
“我们先加个好友吧。”郑远表面淡定，实则内心的小人激动地直搓手，宛如钻木取火一般。
加上好友后，郑远把《还佛》原文发到他手机上，几百万字的内容，够宗继看很久了。
“虽然我只拍过两部电影，但是你放心，《还佛》是我十年的心血，我一定会尽全力拍好的。”
于洋平时开车不急不缓，拿了驾照后基本没怎么扣过分，眼下却顾不得那么多了，踩着油门一路以安全限速范围内的最高时速疾驰，到了上雅会所一脚刹车，整个人因为惯性在座位上腾了一下。
他解开安全带，风风火火地往会所里面冲，仿佛去晚了宗继就会惨遭不测一般。
包厢内，郑远正在跟宗继沟通恕己的造型，虽说现在的化妆技术不用剃头发也能把人化成光头，但郑远还是希望宗继能直接把头发剃了。
“要全部剃光吗？”宗继从来没剃过光头，不免有些忐忑。
“因为恕己是个和尚，所以你——”
“住手！”
于洋一进包厢看到的就是郑远把手放到宗继头上的画面，他两步冲上前拍开郑远的手，将宗
继护在身后。
郑远和宗继两脸懵逼，被于洋的行为惊到，还是郑远先反应过来，宗继的这位向纪人好像是有什么误会。
他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跟于洋握手：“你好，我是郑远。”
郑远的态度太过坦荡，这下轮到于洋愕然了，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好，我是宗继的向纪人于洋。”握过手后，于洋在两人之间坐下，不给郑远直接接触宗继的机会。
“不好意思，我想去趟洗手间，先失陪一下。”
看出宗继和于洋有话要说，郑远十分有眼力见地离开包厢，把空间留给他们。
“怎么回事？”郑远一走，于洋就迫不及待地朝宗继转过身。
娱乐圈里那么多导演，且郑远也不怎么出名，于洋不认识很正常。
宗继先是充当百科给于洋介绍了一下郑远这个人，然后才告诉他两人是怎么认识的，刚刚又说了些什么。
“郑导已向决定让我来演恕己这个角色，需要谈一下片酬和其他细节。如果是以前我就自己跟他谈了，但现在不是有洋哥你了吗？你帮我代理一切事物，我只需要专心演戏，可是你说的哦。”
宗继冲着于洋眨了眨眼睛，透露出小孩的活泼。
“对，是我说的。”于洋笑道，“你也太厉害了，我还想说手里有几个配角让你挑一挑，结果倒好，你自己找了个电影男主角！”
于洋暗叹，带宗继实在太省心了，他这辈子的幸运可能都用在遇见宗继上了。
郑远在外面待了十多分钟，估摸着两人应该谈的差不多了才推开包厢门进去。
“郑导。”于洋恢复向纪人的沉稳模样，“刚才的冒犯不好意思，宗继还小，我难免多操心一些。”
“明白，于向纪你也是为了宗继好。”郑远回过味来，他把人家小孩独自约到会所，不怪于洋多想。
于洋点点头：“情况宗继都跟我说过了，不过关于《还佛》，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郑导。”
“您说。”
“首先我想知道《还佛》剧组目前进度如何，演员都确
定了吗？郑导计划什么时候开机？拍摄周期大概是多长，总共有多少投资……”
听到于洋的第一个问题，郑远便心虚地摸了下鼻尖，越往后越心慌。
发现郑远的心虚，于洋咽回后面还未说出口的问题，这个导演怎么感觉不太靠谱的样子。
他不说话了，于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咳，因为恕己是《还佛》最重要的一个角色，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演员，就算其他都准备好了，也没办法开拍，所以目前剧组的班底只有我和宗继两个。”
“郑导，我们还没有签约呢。”
于洋的意思很明显，不好意思，《还佛》的班底目前只有你郑远一个人。
郑远心里发苦，果然先爱上的就会先输吗！
“于向济放心，《还佛》的资金我是准备充足了的，一共一个亿，保证能够顺利拍完。”
一个亿！宗继惊了，再看看68一杯的矿泉水，《还佛》真有那么多资金？
“嗯。”于洋很淡定，没有宗继那么吃惊，“郑导准备在后期特效花多少钱呢？”
刚才还膨胀起来的郑渊瞬间被打回原形，他伸手默默比了一个八。
一个亿的投资，八千万后期，很好，于洋觉得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不好意思郑导，我们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仔细考虑一下才能给您答复。”不过他没有把话说得太死，毕竟对方是个能拿得出一个亿的导演，把人得罪了对他们没有好处。
郑远现在觉得恕己非宗继不可，是的，他就是这么善变。
宗继被于洋拉起来，郑远立马抓住他另一只胳膊：“于向纪先别急，吃了饭再走也不迟。上雅会所的海鲜做得还不错，小继还没尝过吧？”
宗继是没尝过，但是他也不是那种会被食物诱惑的人，走不走主要看于洋的意见。
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于洋也不准备吃郑远这顿饭：“不劳郑导破费了，我们自己出去吃就行。”
他摆明了要走，郑远知道，现在让他们走了，等待自己的就是百分百的拒绝。
“分成！除了固定片酬，宗
继还可以参与电影分成！”他急促地喊出这句话，于洋往前迈出的脚步顿时回收。
“占比多少？”
看着于洋脸上的笑容，宗继突然想起了狐狸，他的这位向纪人好像没有私底下面前表现的那么良善。
“吃饭，咱们吃完饭再说。”
郑远说着就要去按服务铃，宗继抬手拦下：“这里面的饭太贵了，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听洋哥的意思，一个亿对于《还佛》来说并不多，郑远花钱还这么大手大脚不知节省，万一钱不够怎么办。
“没事，我用的我哥的会员卡，记他账上不用我花钱。”郑远说这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让宗继安心吃饭，另一个也是想告诉于洋他的家庭条件，就算一个亿花完了，他也能找人兜底。
“谢谢郑导，小继能吃海鲜吗？”于洋带着宗继坐回沙发上，郑远按下服务铃。
“能。”宗继没什么忌口的，从来不挑食，正常范围内的食物都能吃。
郑远点了三份海鲜套餐，在等待备菜的期间，他把自己关于《还佛》的想法向宗继他们和盘托出。
“恕己是《还佛》里的唯一主角，其他几个配角我准备从影视学院里找，我跟表演专业的两位教授关系还不错，可以拜托他们帮忙。”
除了恕己，《还佛》中其他角色对于郑远来说都不成问题，虽然有些年长的角色影视学院的学生无法胜任，但两三个老戏骨郑远还是请得起的，跟年轻流量相比，他们的性价比可以说是相当高。
“制作班底我会沿用前两部电影的，我们合作过比较长的时间，对彼此都很熟悉。拍摄地点的话主要在冀北影视城，后期会去布达拉宫和老君山取景，剩下就是特效，我咨询了五家国内外的特效公司，最后决定跟max和极效合作。”
听到这两家公司的名字，于洋明白为什么郑远说特效要花八千万了，以这两家的价格，八千万还真的不算多。
冀北影视城的场地不收费，主要开销是道具租赁、餐饮和住宿，比较花钱的是布达拉宫和老君山，这两
个游客众多的地方租起来肯定不便宜。
于洋怎么算怎么觉得郑远这一个亿不够花，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行。
郑远考虑得很全面，若不是找不到投资商，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其实郑远最自信的还是《还佛》的剧本，如果有人肯仔细看完，就会发现虽然它是由几百万字的小说改编而来，但故事仍然十分完整，主线清晰，不失为一个好剧本。
然而那些投资商一听到长篇小说改编就立马被劝退，看也不看剧本就把郑远拒绝了。
他们一边感叹着好剧本甚乏，一边把人拒之门外，实在滑稽。
“三位先生，你们可以移步到餐厅用餐了。”
会所的餐厅在五楼，是一个个单独的小隔间，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他们不会碰上其他人，私密性极好。
“这个是海鲜酱油，山葵泥没有芥末呛，你要是想要芥末可以让他们拿一管过来。”
郑远把山葵泥挑在酱油碟里，见宗继似乎不知道要怎么操作，便给他介绍了一下。
来了冀北快一年，宗继吃过了火锅烤肉牛排寿司，他原以为郑远说的海鲜是那种煮熟的虾蟹，结果看到活章鱼的刹那他手里拿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那个章鱼的触角还在动，白中带着透明的章鱼足吸附在盘子上，郑远用筷子夹起来又扭动着缠上筷子。
宗继想到了泥土中的蚯蚓和夏日溪水中的长蛇。
他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点诡异，这不在他认可的正常食物范畴之内。
好在章鱼足只是一道开胃小菜，接下来的食物造型都很正常，牡丹虾、赤贝、金目鲷、寒鲥鱼……
每上一道菜都会有人进行介绍，全都是些宗继没听过的食材，一顿饭吃下来宛如上了一节海洋生物博览课。
总的来说，除了最开始的章鱼足，其他宗继都很满意，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吃饱喝足，三人回到包厢，继续《还佛》的话题。
在商量片酬之前，于洋提出他要先看一看剧本大纲。
一般在确认接拍前演员都是不能看到完整剧
本的，所以于洋说的是看大纲，他还不知道郑远不仅把完整剧本给宗继了，还把《还佛》小说原文都发给他了。
“洋哥，郑导都给我了。”
宗继把剧本和手机里的文档展示给于洋。
都给了？？？于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瞪了郑远一眼，这人怎么回事，合同都没签就随随便便把老底交了！
是铁了心要拉他们上贼船了吗？
“你的剧本没给别人看过吧？”如果郑远对谁都是这种态度，他绝对会拉着宗继立马走人。
“当然没有，我只给了宗继一个人！”郑远急忙否认，他又不傻，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完整剧本给别人看，万一被人抄袭怎么办。
还好，还不算太傻。
“你准备了大纲的吧，我看大纲就行了。”于洋可不做这种瓜田李下容易让人误会的事，他把宗继手上的剧本也先还给了郑远。
大纲是有的，薄薄的几页纸，于洋很快就看完了，剧情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剩下的就是谈片酬了。
他看出郑远是一个很直接的人，因此也没有拐弯抹角：“宗继目前有两部电影，《盛开》的成绩相信郑导已向了解了，方导的《夜色》虽然还没有上映，但是以方导的口碑，大概率票房和热度都不会低，到时候宗继的名气肯定会大涨。宗继的演技方导刚才也看过，所以我认为预付片酬一百万，票房分成百分之十，应该是一个很合理的数字。”
郑远家里好歹是做生意的，他自己又是拍过两部戏的导演，于洋会算的帐他同样会算。
一百万的预付片酬不多，但是百分之十的票房分成……
根据投资比例，郑远持股约为百分之五十，他原计划是用两百万的片酬来请宗继参演，《夜色》还没上映，反响如何谁都不能确定，于洋说的那是最好的结果。两百万，对于宗继现在的身价，只多不少。
换算下来，便是宗继以一百万的投资占百分之十的持股。
太亏了，郑远不同意。
“一百万预付片酬，百分之五的票房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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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都是拿的固定片酬，没有参与票房分成的资格，郑远能提出让宗继参与分成已向是很大的让步了。
宗继对此完全插不上话，只能看着于洋和郑远两个人不断交锋。
一百万，他想都不敢想的好吗！他拍《夜色》都只有十八万，《盛开》五万。一百万，抵得上拍五个《夜色》，二十个《盛开》了。
洋哥竟然还嫌少！
宗继咽了下口水，感觉脑袋有点发懵。
“一百万，百分之七点五。”
“可以。”
于洋和郑远总算达成了一致，郑远把剧本再次递出去：“现在能收了吗？”
“谢谢郑导。”宗继终于有了存在感，把剧本拿到手上，“我会认真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春儿：好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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