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音乐
薄薄的空气刘海斜开，乌黑的几缕长发扫在脸上，衬得清纯少女肌肤如雪。
逃去哪儿是个问题。
她把烧完的烟头扔在地上碾灭，随后抓过梁闻劲韧的手腕，没有半分迟疑，拉着他往楼梯处走，脚步越来越快。
上课的时间楼道空空如也，几段斜照进来的阳光充满热意，晒在两张年轻的脸庞上，少女眼眸透亮坚定，梁闻是个被拖拽的姿势，目光灼灼看着她。
层层传来孜孜不倦的讲课声，康荔迫切想要离开这个教书育人的地方，几乎拉着梁闻在学校里狂奔。
对方忽然收过劲儿，大手掌反握住她皓腕，纤细的骨节小到不可思议，他匆匆回身，跟康荔躲进食堂的建筑下。
教导主任老冯双手背在身后巡校，腰间还挂了个小收音机，播放当地的方言戏剧。
梁闻刚刚耳尖听见了，否则他们会面对面撞个正着。
“出不去怎么办。”
康荔唇色微微发白，意想不到的遇见让她肾上腺素狂飙，可身体是轻盈放松的。
“跟我来。”
梁闻在六中轻车熟路，带着她绕过食堂，走向学校的图书馆。图书馆旁边有个废弃仓库，虽然用铁链锁住了，但打开宽大的缝隙能走过一个人。
两人前后侧身进去仓库，里头是腐化潮湿的旧报纸跟纸皮，全部垫在一户明亮窗口下面。
“翻过这扇窗就能出去。”
康荔双手提着裙摆，毫不犹豫一脚踩上去，身体轻轻晃了两下。她看着需要跨过窗口的高度，回头对梁闻温声：“你转过去。”
梁闻视线在她捏红的手腕停留两秒，有些心不在焉转身。
“不要偷看哦。”
她小心翼翼弓着腰，裙摆滑到大腿处，高高爬上去，然后身体往前倾，用力跃出去。双脚落地时有片刻震麻，康荔缓了会儿才站起来。
梁闻同样轻快跳出，遇到路边飞驰而过的卡车滚起灰尘，他别开脸避了下。
回头，康荔笑盈盈对他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逃课之王。”
又不是什么好事。
梁闻双手抄兜心想，跟着逃出生天的厌学少女去到街对面。
丰满的家庭妇女们坐在门口，打毛衣的打毛衣，掰玉米的掰玉米的。好不容易有一家开食杂店，康荔双手摁在它冰箱上，舔了下干巴巴的唇，想起没有带手机出来。
“哥哥我想吃雪糕。”
她回头的目光渴望，眼里不复方才在学校里的晦暗，是盛满阳光的粼粼湖水。
梁闻面无表情给二维码扫了钱。
他对自己挺匪夷所思的，明明什么关系也不是，还心甘情愿给对方收拾残局，纵容她做逃课的问题学生。
康荔挑了两支绿舌头，分给同伴一支。
她边吃边漫无目的走在铺满石板路的街道，高挑少年嘴里叼了个同款，无声跟在她身后。
吃完回头冲梁闻做了个鬼脸。
“你看我舌头是绿色的么？”
“……”
少年敷衍“嗯”了声。
康荔轻易不放过他，跑过去压住他的手臂，踮脚往他脸上看。
“你张嘴让我看看你的。”
“不要。”
“让我看看嘛。”
她语气不由得撒娇，见对方也没有很坚持抗拒，便得寸进尺扒着他肩膀，把大直男梁闻逼得脑袋直往后面仰。
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她不可能离他这样近距离。
“求你了哥哥。”
康荔笑弯了眼睛偏要闹他，唇红齿白的神颜又纯又欲，在梁闻深不见底的眼眸里晃来晃去。
他也不由自主勾唇笑，忽地脑子空白鬼使神差张了张嘴，染了绿的红舌近在眼前。
“咦，你怎么像个妖怪。”
康荔语气乐开花，看完还要取笑他。
梁闻瞬间没了好脸色，冷哼：“幼不幼稚。”
“我好奇怪，为什么总是对你口是心非呢。”
她倒退着走路，看向对方拧起眉，像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上回在烧烤摊也是，脱口而出对方笑得不好看。这回同样，他梗着脖子张开唇，两排牙齿又白又干净，表情还纯情得要命，跟平时冷酷着脸判若两人。
康荔刚刚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跟他在一起话应该会很幸福吧。
在冷酷的外表下，威震八方的校霸同学似乎异常柔软。
“对了，你为什么要打冯煜涵呀。”
“只是切磋了下球技。”
“是为了我吃醋么？”
“……别想太多。”
“哦。”
康荔走累了，便任意坐在路边的公交等候椅，两条腿晃啊晃。忽然发现臀部下压了一张花里胡哨的纸。她抽出来一看，是音乐节的宣传海报，时间正好在今晚七点半。
“这不是你喜欢的乐队吗？！”她把海报c位乐队举高高指给梁闻看，“在你手机歌单里有好几首，对吧。”
梁闻不太明白她什么意思。
“我们去听现场好不好。”
音乐节的举办地点在市里大学城。从这里坐公交出发，他们中途要转三趟车，两个半小时才能到，而且买不到门票了。
“我也可以自己去，但是很远的样子，好怕路上遇到危险哦。”
康荔失落垂下了眼皮，语气茶里茶气的，片刻后鼓起脸颊，楚楚可怜望着对方。
梁闻同样居高临下看她，目光沉沉。
“你是不是经常这么求人。”
“我只有这么求你呀。”
“再说一遍。”
“我不相信其他男的，我只相信你。”
康荔说的是真话，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太擅长得寸进尺了，所以才会三番四次对他提出任性要求，在梁闻的底线上不断试探。
老旧的公交车颠颠簸簸到站。
梁闻明明是个不太相信别人的人，可总在康荔面前唯命是从。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跟对方坐上了公交车。
这是个漫长的旅途，康荔在转车途中还吐了一回，小脸煞白坐在路边休息，喝着矿泉水漱口。
“我们还要坐多久的车？”
“四十分钟。”
“我死了算了。”
这地方偏僻也打不到出租车，他们只能再花时间等公交。好在吐过一回后，她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胸腔里的不适感奇迹般消失，余下的四十分钟过的很愉快。
到市里大学城已经日落西沉，霞光满天。
一眼望去全是青春靓丽的大学生，跟他们六中同学尚且青涩的脸庞不一样，这些人更自信养眼，像高等学府孕育出来的高材生，前途一片光明。
“你想吃点什么。”
“牛肉面！”
康荔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观望一家生意红火的牛肉面馆很久了，拽着梁闻往那边走。
两人虽然年纪小但胜在颜值高，正值晚饭点，面馆里座无虚席。他们只能找人拼桌，有两个温柔甜美的小姐姐向他们招了招手。
康荔刚坐下，敏感的白莲花雷达动了。
“帅哥，手边的醋给我一下好吗？”
梁闻面无表情把醋罐子挪给她。
那女生撩了下头发，浓烈的玫瑰香扑面而来，把白皙脖颈故意显露在对方面前。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梁闻正要张口。
康荔在桌底踢了他一下。
“对不起姐姐。我哥哥天生哑巴，不会讲话。”
被迫哑巴的梁闻：“……”
那女生抱歉笑了下，再也没有跟梁闻搭讪。
两人吃完出了面馆大门，天色已经昏暗，沿路的人行灯刹那间点亮。
康荔忍不住问：“刚刚那个姐姐像这样撩头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她还认真模仿了下动作，夜风也裹挟几缕淡淡橙花香，掠过梁闻的脸。
“没想什么。”
“你看不出来她在引起你的注意么？！”
梁闻困惑皱了下眉。
“你不是也经常。”
对我这样。
后半句他很识相淹在喉咙。
“我怎么会跟她一样！”
康荔桃花眼闪烁心虚，语言上极力想反驳，但伶牙俐齿的她忽然也找不到证词，只能不高兴瘪着嘴。
梁闻用地图寻找音乐节的准确位置，经过一家便利商店，问康荔要不要再买点零食或者水。
“我有点想喝啤酒。”
她推开便利商店门，在酒水区提了一听六瓶大乌苏，然后面带恳求的笑容回头，示意梁闻去付钱。
“放回去。”
“我不。”
“你没钱。”
“可是你有呀。”
梁闻觉得她欺人太甚，一瞬间想伸出手恶劣地捏痛她脸，看对方还敢不敢用这种颐指气使的语气差遣他。
可是这种神勇往往只能在脑子里行动一遍。他有太多顾忌的人与事，只能盯着康荔那透白柔软的脸蛋两秒，又幽暗汹涌地别开。
“我真的很想喝嘛。”
少女嗓音娇甜凑近了求他，见手握财政大权的房东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只能闷闷放出她的大招了，“其实，今天是我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