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要说为什么唐韶宁是师姐,明明先拜师的是祁长临,这就要说到祁长临了。
唐韶宁得知父亲同意了拜师一件事,第一时间找到了祁长临。只见得她插着腰,霸气十足地对祁长临说道:“乖宝,我做你师姐,以后我罩着你好不好?”
祁长临眨巴着眼睛,“什么叫罩着啊?”
唐韶宁歪着头想了想,“就是打架我帮你,爬树我先上,还有什么……哎呀,本来我就比你大嘛,叫师姐难道还委屈了你吗?你说,你委不委屈?”
祁长临摇头,于是唐韶宁高兴地一拍掌,“那就这样说定了!”
于是两人的辈分就定了下来。
第二天开始,秦宏就开始教导两个人。唐韶宁有学武的基础,起点比祁长临高,又不在伯爵府居住,所以都是等祁长临扎完马步才过来,分开教学。
祁长临从小娇气,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扎马步的第一天,就因为太累哭了出来。然而师父秦宏本来就是黑脸的人,沉着脸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祁长临就觉得天都塌了下来,只好咬着嘴唇继续坚持。
唐韶宁原先拜师还兴致勃勃,可等到秦宏教导了,才知道之前自己的训练就是闹着玩的,严格得她都退缩了。才几天时间,唐韶宁就躲着不来,让人报信给秦宏说自己生病了。
秦宏倒没说什么,只让人传信回去,让唐韶宁以后都不用来了,直接逐出师门。
唐韶宁震惊了,她自小无法无天惯了,谁不是宠着她来?谁料想遇到个完全不讲情面的,她不过是想偷懒一天,结果都要逐出师门了,吓得她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别说装病了,就算是腿断了,她爬也要爬着过去啊。
唐韶宁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一看这招对秦宏不管用,立刻就换了个脸色,谨慎又小心翼翼地溜进了伯爵府。她聪明得很,不敢直接去找秦宏,偷偷在练武场门口瞄了秦宏一眼,见他正在教导祁长临,便立马跑去了后院去找师母施琳。
施琳正在教祁洛熙女红呢,就觉得有一阵红色的风刮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唐韶宁娇俏的声音,“师母救救我!”
施琳吓了一跳,搂住冲进了自己怀里的唐韶宁,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唐韶宁大眼睛水灵灵的,抬眸看着施琳,“师母,师父要把我逐出师门,您快救救我。”
施琳疑惑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唐韶宁有些心虚在她怀里扭动着,小声说道:“我……我就是早上生病了,就跟师父请了个假。”
祁洛熙在一旁揭穿她,“你哪里是生病了?你明明就是想偷懒。”
唐韶宁朝祁洛熙吐舌头,逗得施琳把她抱怀里疼,笑道:“哎哟,小丫头,没事的,你现在回去找你师父认个错就好了,师父不会把你逐出师门的。”
“真的吗?”
施琳肯定地点头,松开了她,“去吧。”
唐韶宁不太确定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撒腿就跑。
她一口气跑到了练武场,耷拉着脑袋一小步一小步地移到秦宏跟前,认错说道:“师父,我错了。”
祁长临偷偷看了唐韶宁一眼,然后就低下了头。秦宏没有回头,但话却是对唐韶宁说的,“今天梅花桩多站一个时辰。”
唐韶宁先松了一口气,又苦着了脸,“是。”
梅花桩可不是好站的,因为保不齐会有什么东西丢过来,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人家都是射来的箭,师父丢来的却是菜帮子,这烂菜丢在身上,又脏又臭。
唐韶宁可没少一身都沾着烂叶子的味道,真是苦不堪言。
果不其然,唐韶宁深呼吸一口气,跳上了梅花桩上,紧接而来的就是各式各样的烂菜帮子。唐韶宁倒吸一口气,没有想到今日份的菜帮子这么多,吓得她连跳带蹦,在梅花桩上跟只蝴蝶似的飞来飞去。
比起之前,唐韶宁的身手明显敏捷了不少,秦宏虽然表情严肃,可是心里在暗地点头。唐韶宁的基础打得好,也有天赋,收了这么一个弟子,一点都不吃亏。
秦宏让人继续扔菜帮子,目光转移到了一旁在练习打桩的祁长临身上。祁长临满身大汗,圆圆的脸蛋面对着木桩时候是愁眉苦脸的,可是动作倒一点都不敢偷懒,虽然痛,可也都忍着了。
祁长临的天赋其实比唐韶宁还要好,只是因为娇生惯养,所以不太能吃得苦。好在这孩子也乖,只要自己板着脸,他再苦也会咬牙坚持。
这一趟进京,多了两名弟子,也多了两份责任。
日子如白驹过隙,一个月,半年,一年,两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忠承伯府。
“爹,真的要交给我来吗?”
一道不太自信的小女孩声音响起。
“咳咳……我们家熙儿已经长大了,不过是一场宴席罢了,又有你师父和婶娘帮忙,放心吧。”一道男声有些虚弱地说道。
祁洛熙站在祁清纬跟前,两年过去了,她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原本稚嫩的脸蛋,现在逐渐有了一些长大了的韵味。整个人沉稳,落落大方。只是见到自己父亲又咳嗽了起来,她满是忧愁,忍不住走了两步转了两圈,“爹,您的身体没事吧?要不要让太医来看一下?”
祁清纬摆了摆手,身形消瘦,面容苍白,他已经因为生病而辞掉了官职,在家休养了。“咳咳……我没事,你放心吧,去吧,去找你师父去。”
祁洛熙犹豫了一下,才告退出去了。她拜了施琳为师,这两年一直都是施琳教导她女红、管家等。再过一个月便是祖母祁陈氏的寿诞,所以要摆酒席宴请宾客,而祁洛熙作为长房唯一的女孩子,以后是要担过伯府的内务的,故而被祁清纬点了出来,作为主要的负责人。
祁陈氏哪怕在心里再糟心,可也拒绝不了祁清纬的这个请求,毕竟名正言顺,自己为了名声,还得让自己的媳妇帮忙。
二夫人舒敏慧也糟心啊,一个小丫头片子竟然也敢负责一个这么大的寿诞宴,真不怕风太大把她的腰给吹断了。可是她也没办法啊,还只能笑眯眯地接受了。
她大儿子祁长信已经十五岁了,她还要在这场宴席上为她儿子找个可心的媳妇呢。再怎么,也不能让这场宴席出事儿,他们尚未分家,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祁洛熙这一个月是忙得脚不着地,整张脸瘦了下来,更是显露出了美人儿的精致。
寿宴当天。
长房和二房的人都给祁陈氏请安过后,祁洛熙便忙着去协调内务,舒敏慧也怕她做不来,自然是跟着去了。祁清纬和祁清穆兄弟二人去前院接待男客,而祁长信作为家中最为年长的,也带着一群弟弟妹妹招待同龄人。
不过祁长信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十五岁的男孩已经可以成亲了,家里通房都收了两个,自然是不愿意跟孩子们玩,故而等他国子监的同窗一到,便把这些孩子都留下了。
祁长信拿着折扇,白净的脸上故意留了些许的青色胡子,让他显得成熟了几分,他淡淡地对自己身旁的祁长丰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好好招待客人。”
面对自己大哥,祁长丰心下胆怯,连忙恭声道:“是。”
祁长信这才看向另一旁朝着院子外看的祁长临说道:“长临。”
祁长临转过头来,却见她两年时间,原本圆滚滚的身材要拔高了一大段,脸儿虽然还是圆圆的有浅浅的梨涡,但整个人已经脱离了肥胖,隐隐有了丰神俊朗的身姿。
她不再像是当年那般害羞,落落大方地站在那儿,加以她身着富贵大气,不丢半分世子的风范,她问道:“大哥怎么了?”
祁长信目光似不经意地瞄了祁长临的平安锁,说道:“好好跟在长丰身边,要是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懂了吗?”
“嗯,大哥放心吧。”祁长临对他笑了笑。
祁长信不再说话,大步离去。
而祁长临转过头来看着祁长丰,语气平静地问道:“四哥,我们要去哪?”
祁长丰比之两年前,举止行为更懦弱了一些,眉宇间多了一抹舍不掉的阴霾,他目光沉沉地看了祁长临一眼,幽幽地问道:“五弟可有朋友要来?”
祁长临这两年深居简出,基本与世隔绝了,要说朋友,自然是没有的,故而祁长丰才会这样问。
祁长临不喜与这样的祁长丰相处,虽然没能听出他的嘲讽,可也不会像以前那般傻乎乎,只见她眼睛一眯,乖巧又可爱地笑了起来,“朋友嘛,没有。”
“乖宝!”
未见其人,便闻其声。
会叫祁长临乖宝的,就只有一个人了。
等到了自己一直在等的人,祁长临的笑容顿时真实了起来,眼见那人穿着一身绿色的裙装,快步走了过来,裙摆飞扬,宛若精灵那般灵动美丽。
祁长临笑容变大,眼睛里看着她,话却是对祁长丰说的,“我只有师姐。”
说完她已经快步朝那人走了过去,“师姐,你骗我,你昨天跟我讲你今天要穿胡服的。”
唐韶宁站定,平举双手,打量着自己,然后还转了一圈,问道:“不好看吗?”
她没等祁长临回答,便看向祁长丰。问道:“不好看吗?”
唐韶宁今年十岁,更是出落得美丽,她的美与祁洛熙的不一样,祁洛熙是温婉,她是美艳大方。虽然年纪小,只能窥之端倪,可被她这样看一眼,祁长丰还是禁不住地一阵心跳加速。
他记恨着当年她打自己的事情,可同样的,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吸引住。他忍不住耳尖发红,不敢直视,低着头讷讷道:“好……”
好看两个字还没说出来,那边唐韶宁已经攀上了祁长临的肩膀,“乖宝啊,这真不能怪我,是我娘不让我穿,说什么这种场合不适合,我这不是说不过我娘嘛。”
“那师姐就是食言了。”
唐韶宁根本没想要祁长丰回答,她也不在意自己穿的是什么。她向来自信,也不在意小细节,故而和祁长临嘀嘀咕咕地就直接离开了。
祁长丰怔忪片刻,目光落在远去的背影上,眉宇间的阴霾越加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