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内部调度
晚上七点，何冷云和雷元海做着今天的总结。
“明天开始，何教官负责他们三个人的特训，其他人跟我训练。”雷元海用手指分别点了点魏旭、许茹画和钟柏书说道。
“行了，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吧。”何冷云补充道，“总结完毕，解散！”
经过几天的训练，学员们都疲惫不堪。不过，花泽千绘倒还是有说有笑的，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和她的老乡高桥疾风互相开着玩笑。
两人点着烟，目送着学员们依次离开。
“那小子很棒，过不了几天，你就没什么东西可教他的了。”雷元海的胳膊靠在树上，微微抬起手，指着钟柏书的背影，有些疲惫地说道。
“真要是这样的话，我只需要把他领进门就好。爆破这方面，伊万也不擅长，梅林不还是被他带出来了？”何冷云靠在树边，摘下了墨镜。
“行了行了，你赶紧赴约吧。”雷元海把没吸几口的烟踩灭，“我跟他们吃饭去了。”
“嗯，你确实应该多跟他们接触接触。”何冷云说完，也急促地吸了两口烟，踩灭了烟头，“我先回去洗个澡。”
“去吧去吧。”雷元海不厌其烦地摆着手。
浴室里，热水冒着烟，冲刷着何冷云的短发，流经他的全身。汗液也借着血液循环的加速，从皮肤下冒了出来，连同他左腿的伤口冒出的脓血，一同被热水冲走，侵染着他脚下洁白的瓷砖。
“哈啊！”何冷云发出低沉的呻吟。
水流的声音戛然而止，此时，一个女孩儿正通过隐藏在排气扇螺丝孔的摄像头，观察着这位正挤着牙膏，浑身伤痕累累的男人。她知道，大多伤痕都是他父亲留下的“痕迹”。
尽管金柔玉曾经在何冷云的宿舍，用探测器排查出了大多数摄像头，可还是有漏网之鱼。
何冷云对着镜子苦笑了一番后，默默地刷着牙，胸口前长长的疤痕随着他的动作而抖动着。
这是四年前毕业考核期间，他在跳河的时候所受的伤。女孩儿翻看着手中何冷云的资料，镜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微光。
在为伤口重新上了药后，何冷云穿上便衣，下楼坐进了他的爱车。女孩儿将画面切换到了车里，引擎的启动声随之传了出来。何冷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后，系上了安全带，静静地等候着机油温度的上升。
宿舍楼下，晚饭后准备归寝的学员们好奇地议论着那台“罕见”的车。楼上，高楼层的学员都听到了那夸张的引擎启动声，他们仿佛想要一睹车主的样子，纷纷探出了头。
随着排气高亢的声浪，m-3离开了校园，在公路上飞奔。
市区，一所小别墅内，金柔玉看了眼她腕上的卡地亚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她静静地整理好了何冷云和她妹妹的档案，叠在了他父母的档案上，起身走进了她的衣橱。
这是金呈宪委托他的亲信，为金柔玉在斯摩棱斯克购置的一处秘密房产。在俄罗斯境内的大城市、独联体国家的首都、前华约组织境内、欧亚大陆上几乎所有的重要的城市，金柔玉都有类似的安全屋。
她赤裸地站在镜子前，脖子上的项链正闪闪发着光。同她的眼镜一样，是她母亲的遗物。
试过了不知多少套衣服后，她满意地看着镜前的自己，露出曾经迷倒过无数男人的招牌笑容。
一百多公里外，光荣会总部。
一个秃顶的男人走进了会议室，虎视眈眈地打量着到场的每一位高官，也包括两位权高望重的副会长。他叫基洛夫，委员会秘书处主任，贝利亚最亲密的战友。
安妃娜惊讶于此人的到来，这个人自从“别连科”事件以来，已经在组织中消失了很久。她曾经向贝利亚申请调查此人，却被果断地否决了。
更让安妃娜紧张的是，贝利亚并没有出席这次会议。而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时，往往预示着组织要发生重大的变革。
龙德施泰特对此也了如指掌。基洛夫咄咄逼人的架势，证实了他之前的想法。但他并不像如坐针毡的安妃娜，反倒是有些释然了。
“茉莉小姐呢？”
基洛夫开门见山地质问安妃娜，没有一丝开场白。就连叶荣光和金呈宪，这两位见识过不少场面的老油条，也不得不被他的举止所震慑。方林晚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相比于直冒冷汗的后勤部高官，她也算镇定了。
“茉莉小姐还在日本，接我的班。”小泽易男淡定地替安妃娜解释道。
基洛夫看着小泽易男，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既然如此，会议的内容就请安妃娜女士转达给她吧。”基洛夫挪了挪凳子，铿锵有力地说道。
“好的。”安妃娜回应道。
基洛夫打开文件，翻阅了片刻后，扫视着在场的高官。
“介于‘别连科’事件的影响，会长决定对组织内的各大部门进行重组和整顿。”基洛夫停顿了一下，再一次扫视着在场的各位，然后接着说道，“托马斯和法比奥，你们可以出去了，这件事与你们后勤部无关。”
脸色煞白的二人如释重负，拖着沉重的脚步，默默地离开了会议室。
安妃娜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她知道两人离场的原因并不是那么简单。托马斯和法比奥在后勤部的作风很多人都知道，而当年正是安妃娜兼任后勤部长的时候，提拔的二人。
“真是讽刺，你们安全厅和侦查厅的副厅长竟然都是叛徒，呵呵。”基洛夫看着安妃娜，开玩笑般地说道，“我们在复兴社面前如同一个裸女，呵呵呵，哈哈哈哈……”
安妃娜强颜欢笑地附和着基洛夫，小泽易男倒是保持着微笑与龙德施泰特对视。
“龙德施泰特。”基洛夫俯视着他，“你从今天起担任侦查厅厅长，情报部副部长的职务不变。”
基洛夫的话，让在场的各位都意想不到。本以为会被安排退休的龙德施泰特露出惊愕的表情，威廉李更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威廉李，你暂时担任侦查厅副厅长。”基洛夫用他那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对下面的人来讲，格鲁吉亚事件也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你懂吧？”
“这是当然，基洛夫先生。”威廉李恭敬地回答道。
对于他们两人而言，这种调度算是官降半级。威廉李当然欣然接受，毕竟龙德施泰特也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他迟早会官复原职。
而龙德施泰特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不过他与小泽易男对视片刻后，似乎明白了一些其中的原因。
“金呈宪担任新的安全厅厅长，叶荣光任副厅长。”
这一点倒是不出龙德施泰特所料，他看向叶荣光与方林晚，提醒着自己曾经给他们下达的任务。
“以前归属于行动部，保卫总部和各分部的警卫人员，改组为新的保安厅，由叶荣光担任厅长，格拉维茨任副厅长。之前由安全厅管辖的特别任务连改组为特别任务中队，并入保安厅，布列斯特任中队长，阿巴库莫夫任副中队长。”基洛夫说完，缓缓地翻开下一页，“新的监视科科长由方林晚女士担任，金柔玉任副科长。调查科科长暂时还是由金呈宪兼任，何冷月任副科长。”
在场的行动部高官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叶荣光，就连金呈宪也抛来异样的目光。
这次调动以及保安厅的成立，意味着叶荣光是除了小泽易男之外，可以调动作战人员最多的男人。而本该对“别连科”事件负有重大责任的情报部，不仅没有实质性的处罚，反而还获得了更多的权利。
叶荣光并没有得意，而是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泽易男的表情。安妃娜也眯着眼睛，和善地看着他。
小泽易男依旧保持着他那慈祥的面容，并没有感到一丝不悦，好像他早就知道如此。龙德施泰特却暗自窃喜，因为他知道，叶荣光可以在新成立的保安厅里，有更多的操作空间，收揽人脉，以便调查金呈宪。
“这是会长签署的文件，对上述人事和部门变动还不了解的，可以回去再看。”基洛夫将文件展示在众人面前，接着，又把复印传给了他们。
“叶荣光，你要尽快安排保安厅的各项事务。”基洛夫仿佛对叶荣光的伤情并不了解，也或许是他根本不在意。
“了解。”叶荣光看着基洛夫那不可撼动的眼神，心中油然蹦出两个字：铁与血。
“除了安保方面，行动部没有其他的人事改动。在最近的两起事件中损失的成员，会长希望你们能尽快恢复以前的编制。在预算方面，会长决定为你们增加40的经费。”基洛夫放下手中的文件，举起了桌上的咖啡。
“没问题。”小泽易男面不改色地说道。
“以上就是此次人事变动和内部整改的内容。”基洛夫放下咖啡杯，扫视着神态不一的各位委员。
“好，那我们散会！”基洛夫看到默不作声的众人，起身离场。
安妃娜长舒了一口气，待基洛夫走后，也一声不吭地离开了会议室。小泽易男则留下了行动部的干部，提出新的指示。
龙德施泰特与他曾经的三位部下来到了会议室外的走廊，满目慈祥地看着他们。
“终于可以接我的班了，恭喜你们啊。”龙德施泰特故作开心地说道。
“还是要感谢您的栽培！”金呈宪恭敬地说道。
“确实如此，长官。”方林晚也谦虚地说着。
“无论何时何地，您都是我们的长官。”叶荣光诚恳地看着龙德施泰特，话里似乎传达着另一个意思。
“好吧，我也算是全身而退了。”龙德施泰特对叶荣光微微点头，然后搓着双手，笑嘻嘻地说道，“我们几个应该好好庆祝一下，谁请客呢？”
与强颜欢笑、逢场作戏的手下们不同，安妃娜正迈着紧凑的步伐，阴着脸，走向总部的情报大楼。
下班后的情报部大楼内，何冷雪一个人留在了办公室内。她将手机储存卡里的内容传到电脑后，打给了伊梅林。
遥远的东部海岸线上，静谧的岸边上，冰冷的海浪拍打着岸边乌黑的矿石。再过几个小时，这里就会迎来俄罗斯第一缕阳光。
军舰的汽笛如雷鸣般打破了刚才片刻的平静，这里是俄罗斯太平洋舰队的基地，也是光荣会行动部远东行动科的驻地：符拉迪沃斯托克，与日本隔海相望。何冷云和伊梅林更喜欢叫它的原名：海参崴。
光荣会远东分部位于这座港口城市的市区，紧挨着俄罗斯科学院西伯利亚分院远东分部的大楼。
经过了一天日常训练的倪泽明小组，正在基地的宿舍休息。毫无困意的伊梅林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挂念着他在学院的兄弟们。
手机铃声打断了伊梅林的沉思，是何冷雪。
“喂，梅林嘛，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任务呀。”伊梅林欣慰地听着那稚嫩的声音。
“没什么任务，一直在基地呆着。”伊梅林悄悄下床，走去厕所。
“猜猜今天是什么日子。”何冷雪坐在电脑前，一边审视着刚传到电脑上的资料，一边问道。
“我不知道啊，你说吧。”伊梅林显然不善于调情。
“十四号诶，情人节啊。”何冷雪一边皱着眉头，一边看着电脑屏幕，准备清掉几天前葬礼上收到的“垃圾”信息里的视频内容。
“是嘛，节日快乐。你最近怎么样？”伊梅林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想静静地听着何冷雪的声音。
“我最近？我还好吧，我们侦查厅正在重整。现在没那么多事情做。”何冷雪说着，无意间点开了视频。
第一个05秒的“垃圾”视频播放后，电脑的播放软件自动播放着下一个“垃圾”视频，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音响传出。
何冷雪瞪着屏幕顿时无声了，所谓的“垃圾”视频其实是一个录音视频！而且其中一位男子的声音让她极其耳熟！
何冷雪连忙把音响的声音调小，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和伊梅林聊着家常。她并不是不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只是她深知自己的手机可能会被安全厅的人监听。
何冷雪一边说着，一边赶紧将视频通过premiere衔接到一起，导出音频格式后，重新拷贝在她另一台手机里。搞定之后，她轻车熟路地拆下电脑主板上的机械硬盘，揣进了自己的外套里。
她迈着娇小而快速的步伐走下楼，准备在街对面的硬件商店里重新买一块硬盘。她心里清楚，哪怕她把硬盘格式化，技术科的人还是能恢复硬盘里的内容。
伊梅林不仅听到了何冷雪略显急促的呼吸，还听到了街道上喧嚣的杂音和汽车喇叭声。
“怎么了？”察觉到了异样的伊梅林问道。
“没事，有点儿饿了。我先下楼买个面包，等会儿再打给你吧！”何冷雪说完便挂掉了电话，走进了售卖电脑硬件的商店。
“有这个型号的硬盘嘛，请问。”何冷雪附在玻璃柜前，喘着气问道。
“有的。”老板看着她手里的机械硬盘，点了点头，“你手里这个坏了么，能让我回收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优惠。”
“哦，这个硬盘我还有用，谢谢您的好意。”何冷雪委婉，但又有些着急地说，“您先把硬盘给我吧，多少钱。”
“3200卢布，也可以给我90欧元。”
“给。”何冷雪递给了老板面值100欧元的钞票后，气喘吁吁地跑过了马路，回到了大楼。
三楼的灯光早已熄灭，何冷雪的办公室就在眼前。
“这么晚还要加班吗？”从何冷雪背后传来的声音让她不寒而栗。
“啊，部长女士。您这么晚还没回去吗？”何冷雪慢慢转过身，看到安妃娜慈祥的面容。
“我的事情你就不要过问了。”安妃娜盯着何冷雪手中崭新的机械硬盘，“侦查厅现在还需要加班么？”
何冷雪与安妃娜对视了一眼，立刻低下了头。她意识到，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传奇女间谍，正在用余光瞄着她手里的硬盘。
她控制着自己恐惧的情绪，头脑飞速地运转着，然后故作淡定地说道：“没有没有，我今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文件还没处理好。结果办公室跳闸了，硬盘也被烧坏了，所以刚才去对面重新买了一块。”
“哦，是吗？里面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件吧？”安妃娜缓缓走向何冷雪，依旧慈祥地看着何冷雪的双眸。
“没什么太重要的文件，我还没到那个级别呢，部长女士。”何冷雪竭尽所能地控制着发颤的喉咙，很自然地回答道。
“嗯，如果有重要文件需要恢复的话，记得找技术科的同事们，他们可以帮你恢复。”安妃娜说完，笑着摸了摸何冷雪冰冷的脸蛋，“最近我们部门会有些人事上的变动，正好你们也要休假了，我把你们组的假期延长到两个月，回头我会跟威廉打招呼，这段时间好好休养，那就……再见了。”
“谢谢部长，晚安部长！”何冷雪如释重负，看着那风韵犹存的女人踏着高跟鞋走进电梯，她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一直持续到电梯门关闭。
回到办公室后，何冷雪浑身无力地瘫坐在她的办公椅上。稍作休息后，便熟练地插上硬盘重装系统。借着重装系统的时间，何冷雪给伊梅林发了一条短信，示意自己今晚临时有事，让伊梅林不要再等她的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