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不过片刻功夫，所有人胜负已分，顾景江也如系统所言，过招几十次后，被对手一个扫腿踢飞了出去。
……虽然目前弱了些，心性倒还不错。沈北珩暗道。敢以凡人之躯对抗修士，这是勇气；明知不敌也未退缩，这是拼劲；落败后没有气馁，难得的平常心；最后，对战时还记得保护伤口，可见是个有脑子的，不是莽汉。
沈云扬的看法发生了一点改变。顾景江此人倒也不算一无是处，不如收入自己门下好好看着，若是真能培养个高手出来，也算一段佳话。
他已然改了主意，对着系统却是三缄其口，直到沈云扬下午落座到天极宗演武场上首，系统才反应过来他要收徒。
不管是场中的弟子，还是丹墀之上的天极宗诸位长老，皆在关注沈云扬的一举一动。如今见他落座，显然是要从场下挑选弟子入门，便有人好奇道：“不知何人能入北珩仙尊之眼？”
问话人来是沈云扬的同辈师兄，虽然比沈云扬早拜入天极宗百余年，目前却只有元婴初期的修为。
沈云扬见在场众人都等待着自己的回答，看向场中面无表情站在原地的顾景江，轻笑道：“正是此人。”
闻言，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身着黑衣、随身只佩戴一柄破剑的少年身上。
林奕恒也是观看过昨日留影石的，见沈云扬选了一个凡人下意识皱眉：“此人还未觉醒灵根，师弟不再考虑一下吗？”
他并未传音，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一番略带嫌弃的话。
“师弟修习寒光剑，也从来不是看资质，唯日日勤学苦练尔。”出言的是嫡亲师兄，沈云扬的语气也还算温和。
很多修士偷偷翻了一个白眼。不看资质？若不是你根骨奇佳，乃是修真界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如何能以区区百岁之龄突破化神境？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反倒是一直看起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顾景江，听到这番话，抬头看了沈云扬一眼。
天极宗的北珩仙尊高高在上，偏偏不软不硬地将“唯资质论”的论调给堵了回去。
这十五年间顾景江从未正式拜师学艺，但论起一身功夫，他自认为并不比江湖上其他人差。
然而在旁人眼中，只有资质上佳才能学有所成，根骨差的就只配做外门弟子服侍贱役——只有北珩仙尊例外。
顾景江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如北珩仙尊这样的天骄都不赞同用资质来评判一个人，可见这种想法的确是错的吧？
收徒大会还未正式开始，但上首诸位仙长中，自然要由宗内地位最高的先挑选弟子。
林奕恒无意于此，沈北珩便当仁不让地做了这第一人。
沈云扬一步一步从高位上走下，看也不看旁人的反应，径直来到顾景江面前，伸出一只手温和道：“本尊欲收你为亲传弟子，不知你是否愿意？”
根据梦中所见，这时候的顾景江的戒备心很强。然而一想到未来此人有能力与自己一战，沈云扬也不在意多花些心思。
强者总是有脾气的，沈云扬很能理解。想到自己能一步步见证未来对手的进步，他便觉得身心都愉悦起来。
见眼前黑衣少年直愣愣地仰头盯着自己，沈云扬也不觉得被怠慢，反而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本尊欲收你为亲传弟子，你可否愿意拜本尊为师？”
距离他极近的少年要着急死了，恨不得按着顾景江的头替他答应。
在场所有人都觉着，这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的黑衣小子，下一刻就该对着北珩仙尊叩拜行礼了，却不料这不识抬举的小子犹豫了一下，竟还反问道：“仙尊为何收我？”
当然是为了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见证你强大的同时，防止你作妖啊，沈云扬心想。
不过话不能这么说。
“本座与令尊在凡间相识，曾经答应过他要照看你。”这理由是系统帮他想的，再者沈云扬十数年前的确下过山，日后对证也很难被拆穿。
见顾景江眼中的期望之情转淡，沈云扬面上却浮起笑意，补充道，“不过更重要的，却是你能以凡人之身，对抗炼气期修士。剑修，正该有这种跨境对敌的志气和信念。”
沈云扬自问对人心的揣摩从未出错。
果不其然，顾景江思索片刻，下一秒，沈云扬的手心便搭上了一只少年的手。
一蓝衣一黑衣两名男子对面相望，一人手心朝上，骨节匀称细腻修长；一人手心朝下，手背上还能看见不知何时留下的疤痕。
顾景江从未有低人一等的感觉，如今站在光风霁月的北珩仙尊面前，却突然有些自惭形秽。
他下意识想要将手抽出，沈云扬却已经攥住了他的手掌，朗声笑道：“北珩今日已觅得佳徒，各位师叔师兄还请自便。”
话落，带着顾景江离开了演武场。
顾景江亦步亦趋地跟在新师父身后，脸上仍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他此时心中激荡。
想起沈云扬在台上的一番话，他直到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的，难以相信自己就这么被轻易收作了亲传弟子——且师父还是修真界人人敬仰的北珩仙尊。
顾景江看向侧前方身形修长的男子，暗暗发誓——弟子定当勤勉修炼，绝不堕师父威名！
沈云扬走得潇洒，带着自己的新徒弟直接打道回了天玑峰。
他带着顾景江落到地面时，门口两位小童匆匆迎上来，见到仙尊身侧的陌生面孔，不由出惊讶之色。
“这是本尊的徒弟，名叫顾景江，日后你们二人可唤他顾师兄。”
听了沈云扬的吩咐，两人连忙给顾景江行礼，又向他问好。
凡间出身的顾景江自从家中变故，已经多年没受过这种礼遇，下意识的往旁边避了避。
“躲什么？”沈云扬将他拽回到自己身边，“日后你们师兄可在天玑峰自由活动，不得阻拦。”
“是。”两名小童应声。
沈云扬带着自己新收的徒弟往山上走，不一会，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茂密的花海。
顾景江看着漫山遍野的兰花，有些傻眼。自己该何处下脚？
花瓣在微风中缓缓摆动，本就出尘的花种出现在北珩仙尊的天玑峰上，更显得飘逸。
直接踩过去？顾景江自问做不到。
“都是些不值钱的兰花，没什么名贵品种，就是看着宁心静气用的。”沈云扬解释，率先踏过去。
顾景江默默跟着沈云扬，秉持着少看、少问、少说的“三少”原则。
约莫是此处灵气充沛，伏倒的兰花在踩踏的人离开后，很快恢复了原样，顾景江见状松了一口气。
不是自己的到来给师父添了麻烦就好，让本来能御剑的仙人不得不如凡人一般行走。
“之后你就在这里修行，”沈云扬将他带到另一处洞府前，“这地方是刚收拾出来的，明天本尊会向外门长老借几个傀儡，日常三餐也让小童给你送来。”
少年还未辟谷，日常的吃食是少不了的，沈云扬自认为考虑得比较充分。
常言道“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他现在怕的是自己上来一棒子把少年打的离心，便只好先给只甜枣以示亲近。
顾景江的确很感动。见到眼前这处宽敞的山洞，他觉得自己的鼻子都有些发酸：这是他过去十五年都没有住过的宽敞地方，没想到拜入天极宗之后竟能得遇贵人，贵人还是这样好的性子。
他本以为即使自己有幸通过选拔，最后也只是做个外门弟子，却不想能有今日的境遇。
顾景江心中无限感激，然而多年未与人正常交流，只能将这份恩情默默记在心里。
“恩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话落，将桌上一杯茶献给师父，结结实实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沈云扬给顾景江挑的这处洞府宽敞是宽敞，家具还真没有几件，不过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张榻罢了。
哦，桌上还有一只沈云扬早已备好的玉杯。
现在，沈云扬就端坐在木椅上，平静地接过顾景江奉上的拜师茶。
前世顾景江只是外门弟子，充其量跟着数十甚至上百人拜过沈云扬。如当下这么郑重，是绝对没有的。
沈云扬受了他的礼，心情舒畅几分，觉得心中郁气也消散不少。
“起来吧。”沈云扬受了顾景江的礼并不是想折辱对方，而是真的打算履行做师父的职责。
师者要传道，沈云扬是真心想将前世魔尊给扳正过来——复仇不要紧，至少挑对仇人吧？
如果对方真的死不悔改……沈云扬想了想，那就别怪他狠心清理门户。
另一边，被沈云扬留在他洞府的天道系统早察觉了顾景江的气息，只不过两处住所有一段距离。
系统的灵力完全被沈云扬控制，当下只能用这具还算灵活的白猫身体活动。
跨过岩石和树丛，它总算看到了山洞里的两个人。
“喵喵！”系统叫了两声，提醒沈云扬自己来了。
见到眼熟的白猫，顾景江拍拍袍子下摆沾上的灰尘，眼中泛起一丝好奇，“这是师父养的灵宠吗？”行了拜师礼后，他总觉得两人关系亲近了一点，说话也不像之前那样拘谨。
白猫见到另一位男主角激动得很，一个飞跃就想扑进顾景江怀里。
可惜目前不能口吐人言，否则系统真想换个主人来完成任务。
顾景江已经张开双臂，打算接住师父飞扑过来的灵宠了，半道却被截了胡。
沈云扬脸上挂着笑，右手飞快捏住白猫后颈：“是啊，不过这小东西性子不好。你在金丹之前，最好不要靠近它。”
离得越远越好。
顾景江看着在师父手中扑腾的白猫，发现对方牙尖爪利，不由连连点头。
自己目前还未引气入体，论起敏捷，还真不一定比得过以速度著称的猫科灵宠。
“对了，你身上是不是有伤？”沈云扬想起昨日顾景江最后被摔出去的动作，伸手在乾坤袖里掏了掏，拿出一个小瓷瓶来，“一日一粒，连服三日，立刻痊愈。”
他当时没有看明白，想了想才意识到恐怕是少年有伤在身，不得不避开伤处，致使落败。
顾景江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眼神悄悄在他和农民揣的白猫之间转了一圈：“弟子遵命。”
师父好像也不像传言中那样难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