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贫穷数学家（5）
被推出厨房的荣悠悠忽然觉得无事可做，索性拿着被藏在怀里的小学课本坐在小板凳上看了起来。
坐下的时候，小板凳发出了嘎吱的脆弱声音，荣悠悠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迟疑了片刻，她思索着，自己现在应该不重，那么小板凳发出这个声音就不是因为她胖。
端着炒野菜和烤土豆出来的奶奶看见荣悠悠坐在桌边看书，下意识就放轻了脚步，没有打扰她看书。
“吃饭。”第二趟拿着碗筷出来的奶奶接着放碗的声音开口喊荣悠悠吃饭，“大晚上看书，也不怕看瞎了。”
望着桌上的野菜和土豆，荣悠悠收好书，捡起盘子上烤的外皮焦脆的土豆张口咬了下去。烤土豆并不难吃，配上野菜也没有那么难以下咽。
但荣悠悠现在也明白，为什么‘荣悠悠’会这么瘦弱，这孩子大概除了喝奶的婴儿时期外，就再也没有碰过蛋白质，营养跟不上，自然也长不了。
山村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晚饭结束之后，荣悠悠就准备洗漱睡觉。只是外面的压水器似乎坏了，荣悠悠压半天也没有水流出来，拿着旧毛巾站了片刻，荣悠悠只能回屋求助奶奶。
卧室没有人，荣悠悠直接摸黑去了厨房，奶奶果真在厨房，却不是在收拾厨房，而是拿着被荣悠悠压碎的土豆蹲在灶台后面吃着。
“粮食可珍贵了，不能浪费。”奶奶嘀咕着，将最后一口土豆咽下，“娃儿也不能总吃这些，家里就种蔬菜赚不了什么钱，不然买两只母鸡，下了蛋留一个给娃儿吃，剩下拿去卖。”
去了学校后奶奶才发现自家孙女瞧着比其他人瘦许多，孩子五岁马上就要六岁了，一点营养也没有的确不太好。现在的母鸡价格并不便宜，一只起码也要五块钱咧，现在猪肉也才一块五一斤，一只鸡能买四斤猪肉，够吃好久了咧。
荣悠悠听着奶奶念念叨叨的，最后还是没有进去打扰她。
把自己处理干净后，荣悠悠顺手把自己换下的衣服也给洗了，山村可没有肥皂这些东西，大家用的大多是皂荚，拿水搓一搓就能出很多泡沫，放在衣服上使劲搓就能洗干净。
只是压水是个体力活，等荣悠悠洗完衣服，自己也出了一身薄汗，她不敢耽搁，立刻拿起毛巾把自己身上的汗给擦干，然后拎着衣服去杆架子上晾晒。
回到卧室没有看见荣悠悠的奶奶出来找了一圈，在屋后的杆架边找了她，奶奶上前揪住了她的耳朵，把人往屋里带，边走边说：“你个小傻子大晚上不睡觉还在屋后面做什么？”
“奶奶，我就是洗了衣服，耳朵疼，你松松。”荣悠悠已经习惯了奶奶的嘴硬心软，立刻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讨饶，“我明天早上就不用洗衣服了。”
“谁要你洗衣服了，睡觉。”奶奶吼了一声，把孩子往床上一丢，给她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盯着她睡觉。
累一天的荣悠悠几乎是一闭上眼就睡着了，奶奶叹了口气，慢悠悠走到自己的嫁妆箱钱，她盯着经历几十年已经脱漆斑驳的箱子，许久之后，伸手打开箱子。
从箱子里面摸索着拿出一个上锁的小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钞票，里面的最大面额只有十块钱，最小面额是一分，最下面还铺着一堆一分一毛五毛之类的硬币，这一叠钱是她和老伴儿辛苦一辈子赚来的，儿子给她的那一大叠大团结全被她用手帕包着藏在另外一个盒子里。
在里面数了十块钱出来，奶奶重新锁上盒子，捣鼓半天才上床睡觉。大概是怀里揣着十块钱，晚上睡觉时奶奶都紧紧捂着自己的衣兜没有松手。
还不知道奶奶已经打算下山去买两只母鸡回来的荣悠悠天没亮就爬了起来，奶奶还没起，她要抓紧时间把早饭和自己的午饭准备好，等会跟着奶奶去田里帮忙，等到天亮再去学校。
奶奶起床没有看见身边的娃儿时张口就要骂人，正好荣悠悠拿着两个土豆来到卧室，她朝奶奶咧嘴笑的露出一排牙齿，举着手里的土豆给奶奶看。
“奶奶，吃早饭。”
把嘴里骂人的话咽下，奶奶套上裤子，两脚一蹭穿上鞋子，叭叭两步就来到荣悠悠面前，拿过一起土豆，眼睛瞪着面前的娃儿。
“别老是乱跑，外面天还黑着，小孩儿乱跑会被黑瞎子抓走吃掉的。”奶奶还是有些不放心荣悠悠，担心她随着年龄的增长会越来越不听话，甚至到处乱跑。
她们这些住在大山里的人也畏惧大山，山里面什么都有，以前村里猎户还在的时候，进了深山也是九死一生的回来，后来猎户上了年纪，有一次去山里打猎，最后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以后，猎户的后代选择了在村里老老实实种田，再也不进山了。
可无论大山怎么危险，依旧会有那些一股脑热血的小孩跑进去，能回来的极少，很多在里面就喂了野兽。
荣悠悠点头：“我知道的奶奶，我不会乱跑的。”
小孩的乖巧让奶奶再也说不出什么难听的重话，她哼了一声，拿着手里的土豆出门：“你最好记牢自己的话，以后要是被我知道你乱跑，把你打得屁股开花。”
啃着土豆跟在奶奶后面的荣悠悠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等祖孙两走到田边荣悠悠已经把土豆给吃完了。
“奶奶，今天还要除草吗？”荣悠悠脱掉鞋子，挽起裤腿，摩拳擦掌着准备下田。
想到昨天自己重新种下去的秧秧，奶奶顿时觉得自己脑壳有些疼，她一把将田边的荣悠悠给提到了后面，没让荣悠悠下田。
“等会给我去上学，今天不要你下田。”说完，奶奶挽着自己的裤腿就下去了。
坐在石头上的荣悠悠看着奶奶迅速走远，在田中间开始弯腰干活，她用手抻着下巴，眼神落在了昨天自己拔草的地方，她发现原本被自己拔掉的草又在地里顽强的长着，留在边上的菜苗却不见了。
眨着眼思考的荣悠悠忽然反应过来，她昨天极有可能是把草和菜苗给认错了，所以奶奶今天才会拒绝让她下地。
扶额捂住眼的荣悠悠觉得自己有些没脸，好心帮倒忙说得就是她。
等到日出，荣悠悠和奶奶道别朝着学校走去。全村所有的小孩儿要去学校都必经村里唯一的一条大路，大路依旧是黄土路，下雨天一片泥泞，晴天布满灰尘。
一群大孩子讨论着前一天上课的内容从后面过来，荣悠悠回头看了一眼，转头又继续朝前进。学习不一定能够改变你未来的人生，但如果不学习，你就连改变人生的机会也没有。
来到学校时天已经大亮，校长站在教室门口看着这群过来上课的学生，笑眯眯地开口让他们快进教室上课。看来今天早上的第一节课是由校长来上了，荣悠悠想着，跟着人群就要进教室，校长却伸手拦住了她，让她在边上等会。
“我就说女孩上什么学，现在被老师拦在外面了吧。”男孩嗤笑，对身边的小伙伴说道，“猴子昨天还跟我犟嘴，你看，现在不就是最好的证明。”
同桌拿出课本开始早读，两个眼神也没有给男孩。
猴子是最后一个来学校的，他晃晃悠悠朝着教室走，结果看见荣悠悠被校长拦在门口，心里咯噔，面上继续吊儿郎当地走到校长面前。
“老师，她怎么不进去啊？今天难道不用上课了？那我回家玩了。”猴子眼神落在荣悠悠身上一秒，随后立刻转移了自己的眼神落在校长身上，用着轻慢的语气开玩笑。
校长原本笑眯眯的模样立刻就变了，他板着脸训斥面前的猴子：“一天天不知道读书就知道玩，人家读书以后能走出大山，你再不好好读书，就是一辈子留在大山里的命！”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就进去读书，小傻子，你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进去上课，不然等会老师又要骂你了。”猴子伸手就去抓荣悠悠，企图带着她进教室。
校长直接拍开了猴子的手，把荣悠悠给拉了回来：“你自己进去上课，别想逃学。”
没能把荣悠悠给拉进教室的猴子只能回头看着荣悠悠，最后只能咬牙自己进去。被猴子看了一眼的荣悠悠摸不着头脑，她大概能明白猴子的意思，心里对他稍微改观了一些。
这孩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有些手欠，但今天看来却不是一个坏孩子，起码他会想着要帮一个可能读不了书的女孩儿继续读书。
“周老师让你去他办公室，说是给你准备了另外的课本，快去吧。”昨天放学之后，校长和老师一起吃饭，坐在一起谈了很久荣悠悠的事，最后两人一致决定，只要学校有点多余资金，就全力投资在荣悠悠身上。
因为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带着这一群孩子离开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