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贫穷数学家（4）
安排特别课程是另外的事，继蹭到了一支免费的铅笔之后，荣悠悠还是在老师这里要到了几张草稿纸。拿着草稿纸回到教室，荣悠悠就看见刚刚那个拽了她头发的男孩依旧守在她的课桌边没有离开。
荣悠悠皱眉，往教室走了几步，在距离课桌半米的距离下停住。
“你要干嘛？”荣悠悠习惯说普通话，特别是刚刚和老师聊完回来，顺口就和面前的人说了普通话。
“现在又没有上课，你干嘛说普通话？不难受吗？”猴子从书桌上跳下来，两跨步来到荣悠悠面前，他抄着一口土话，脸上露出嫌弃的神色，“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怎么来上学了，你奶奶怎么会同意你来上学的？”
荣悠悠的奶奶一向对这个孙女没什么好脸色是整个村众所周知的，以前爷爷还在的时候，荣悠悠还可以做一个天真的小土妞，爷爷不在了，她就要像这个山村里的所有小孩儿一样，小小年纪就跟着奶奶下田种菜，下山卖菜。
“我奶奶为什么不会同意我来上学，老师和校长觉得我聪明就让我读书了。”荣悠悠不是一个喜欢随时回答别人问题的人，但面前这人明显就是她不回答就要一直纠缠，索性开了口，以绝后患。
果真，得到了荣悠悠的回答，猴子就没有太多废话了，他打量了一眼面前精瘦的荣悠悠，嘴角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回到自己的桌位。
小学的课间全凭校长的感觉来打铃，早上第一节课之后，高年级的学生由老师带着去隔壁教室上课，低年级的学生则是有校长带课。
被留在低年级的荣悠悠依旧认真听课，校长是个很好的老师，看见荣悠悠没有课本，就把今天上课的内容全部抄写在黑板上，然后把自己那本用了许多年的课本给了荣悠悠。
拿到校长的课本时，荣悠悠甚至不敢动手去翻，因为这本小学课本实在太破了，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校长的笔记，看得出来校长很爱惜这本书，边边角角都没有折损的地方，唯独因为翻阅太多显得纸张老旧，仿佛只要轻轻一碰，下一秒它就会散架。
上课内容很简单，班上的同学最大三年级，最小二年级，校长讲的基本是二十以内的乘除，不算难，但为了照顾渺渺，校长还是在里面混杂了一些加减法。
“悠悠，这些题目你能听懂吗？”校长不像老师，就连上课也是说着混杂土话的普通话，趁着大家做题的功夫，校长来到荣悠悠面前，轻声询问道。
在纸上写完答案的荣悠悠乖巧点头，开口认真回答：“老师，我都会。”
“这些都是你算好的？”在荣悠悠回答得时候，校长看到她写在纸上的答案，有些震惊地询问，“为什么没有计算过程呀？”
“因为这些一看就能得到答案呀。”荣悠悠坦荡道。
校长大为震惊，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是好。两人交谈的声音轻，此刻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大家都拿出自己带来的午饭三两成团坐在一起吃饭，唯独荣悠悠一个人坐在课桌前看着校长留给她暂用的书，乖巧又听话。
“你看，荣家那个小丫头连午饭都没有，看来她奶奶肯定是不想让她上学才故意不给午饭的。”和猴子一起吃饭的伙伴指着荣悠悠嘲笑，“我妈说了，在学校里上课的女生就是闲得慌，以后不还是要嫁人，读什么书，在家里干活还能多学点呢。”
猴子听到这话皱眉，啪的一声放下筷子站起来：“那也用不着你管，她们要你养了？”
说完，猴子立刻收拾好自己的饭碗，抱着往门口走，路过荣悠悠的时候，他还刻意多看了一眼，深怕刚刚那人的大嗓门让荣悠悠听到会觉得不舒服。
好在荣悠悠压根没有心思搭理后面的情况，她看这些小学课本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被甩脸子的男孩也不高兴了，他在家里也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放在心尖上疼的孩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他立刻哼哼道：“臭猴子嚣张什么，不就是因为他爸是村长才这么牛气吗。”
“你别理他，他就是这样。”一起玩的伙伴习惯了男孩总爱埋怨，也习惯了男孩总是在背后说猴子是村长儿子才这么嚣张，大家没有当回事，打着哈哈就过去了。
等奶奶送饭过来的时候，午休时间都过去了，校长也准备打铃上课，他刚走到门口准备敲钟就看见朝着学校赶过来的奶奶，快步走上去。
“校长，我没错过时间吧？”奶奶早上吃了点地瓜就下田去了，等她从田里忙完回来时间就不早了，急急忙忙搞了些土豆拎着就过来，深怕错过孩子吃饭的时间。
校长伸手接过奶奶带来的土豆，准备给荣悠悠带进去，走之前还叮嘱道：“回头让孩子早上就带来，你这天天送也容易耽误时间。”
奶奶诶了一声，看着校长往教室走去后才离开。她心里还惦记着田里的那些菜，那可都是家里的收入来源，要是儿子又两三年不回来，她们祖孙俩可都要靠着田吃饭。
荣悠悠收到校长给她带来的午饭时就知道，这个点应该是上课时间，校长还让荣悠悠慢些吃，等吃完了再上课。
将土豆小心翼翼收好放进桌肚，荣悠悠轻声说：“老师，现在应该上课了，我等下课再吃饭。”
没想到荣悠悠会忍着饿，就为了不耽误上课，校长也不好再耽搁，立刻敲响了钟，让外面玩闹的学生回来上课。
中午转移阵地在外面吃完饭回来的猴子盯了荣悠悠一个中午，他没有吃完自己带来的馒头，留了一个想要给荣悠悠，可有想到自己早上还惹了小丫头生气，一直没好意思给她。
好在校长及时拿了吃的给荣悠悠，这才能让这皮猴子安心上下午的课。
认真上课的荣悠悠也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小孩儿担心了很久。
下午只上了三节课，荣悠悠估摸着这会大概也就三点钟的样子就已经放学，她揣着中午吃剩下的一个土豆，收好铅笔盒草稿纸准备走回家。
一起在同个教室待了一天的同学都不太愿意和荣悠悠走，一是因为班上大多是男生，女生只有寥寥数几，而是因为这里最小的孩子也有九岁了，荣悠悠这么点大，她们也不是很想和她一起玩。
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荣悠悠心里还在盘算着后面的路要怎么走。目前的情况还不允许她无忧无虑撑到上高中，而且上了高中也并不代表她就能安心了。
毕竟这个年代是否有竞赛，竞赛是否有保送和奖金，这些荣悠悠都不知道，她无法掌握全局，自然也就不能高枕无忧。
“小傻子，回来还不赶紧帮忙。”正在门口洗菜的奶奶看见荣悠悠回来，立刻对她横眉冷对，把边上的小凳子往面前一摆，“把这些菜给我洗干净了。”
面前堆放了许多芥菜，荣悠悠小跑着上前，直直坐在小凳子上，拿过水瓢开始跟着清洗芥菜。
芥菜就是野菜，新鲜的芥菜并不值钱，田边一抓一大把，芥菜极好养活，长得又大棵，一般农民不会拿它来换钱。但如果有耐心，把芥菜收集起来，经过清洗，挑选，晾晒腌制，那就会变成梅干菜，这样的梅干菜挑担子到下面去卖极受欢迎，只是制作过程要精细，还要挑选天晴的日子，但凡有几天下雨，这梅干菜就做不成了。
“奶奶，你要晒梅干菜吗？”荣悠悠一边清洗，一边把被虫咬过活是不太新鲜的叶子摘掉，抽空还抬头询问奶奶是不是要做梅干菜。
奶奶手脚麻利，在荣悠悠洗第二棵菜的时候，她边上已经多了五棵清洗干净的菜了。
“不晒难道做给你吃，手脚快一些，磨磨蹭蹭的，以后哪有婆家会要你。”奶奶一开口就是嫌弃，她头也没抬，手上没有闲着。
被说了一通的荣悠悠闭上嘴继续清洗这些芥菜，一大堆芥菜，祖孙俩人一直洗到黄昏才算清理干净，奶奶抱着芥菜去边上支好的架子上晾干，等到天完全黑了才收拾好所有芥菜，进屋开始烧饭。
看着正在灶台做饭的奶奶，荣悠悠从口袋里拿出没吃完的土豆准备让奶奶热一热避免浪费，谁知道回家就忙着洗菜的她早已经把土豆给压扁了。
“放着，一天天就知道浪费粮食。”奶奶一把拿过荣悠悠手上的土豆，挥着勺子赶人，“快给我滚出去，没事老看着灶台干嘛，又不会少你一口吃的。”
“奶奶，土豆没有坏，还能吃。”荣悠悠眼巴巴看着被夺走放在灶台边上的土豆，向奶奶解释道。
“你是想吃坏肚子又花家里的钱是不是，让你出去就快出去，老婆子不会少你一口吃的。”奶奶似乎嫌烦，直接伸手推了推荣悠悠，让她快点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