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白日,米花第一综合医院。
萩原研二站在挤塞的下行电梯里，医院独有的那股消毒水气味铺天盖地的从四面八方呛入鼻端。人群中蔓延着窒息一般的死寂。
萩原研二想起刚才在病房中见到的那对母女——瘦骨嶙峋费力仰头看向自己的小女孩与知道他的身份后，惶恐不安的女人。
这件协助大阪府警的工作原本不需要由萩原研二负责。但他的手机信箱里现在还躺着小凌今天早上发送给他的短信——拜托他告诉负责调查的同僚，请暂时向那对母女隐瞒今井俊田牵涉杀人案的消息。
因为是后辈难得的委托,所以萩原研二决定还是自己跑一趟。
亲自盘查走访过后,萩原研二不得不承认,小凌的判断是对的——这个困难的家庭已经承受不起来自“真相”的沉重打击了，虽然他们总有知道事实的一天,但至少现在，能隐瞒一时是一时。
想起本该在大阪度假的姬野凌，萩原研二叹了口气，警视厅特意批给他休养身心的假期，结果他一转头就换了个地方继续上班，还是不拿工资的那种。
还真是能给自己找事做啊。从以前起就是这样，完全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真的——很难让人放心的下。
大阪府警察本部,众人围坐在会议室的长桌前。
【呜咩,你的眼神好可怕。】系统瑟瑟发抖。
姬野凌时不时瞥向手机屏幕的眼神中带着如刀剑般凌冽的杀气。
今天上午,他在小睡片刻醒来之后，又开始了最近新发展的业余爱好——垂钓,他给热心市民冲矢先生发去问候短信。
但这一次对方并没有咬钩，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回复消息。冲矢昴在今天早上信誓旦旦的说完那句话语之后,就“人间蒸发”到了现在。
在今日开启的垂钓活动中一无所获的姬野凌恼羞成怒，冷笑一声。
[呵,老骗子了，我甚至都知道他之后会用什么借口。宝贝抱歉,在忙,没看手机。]
【没有宝贝这种怪东西,不要自己给自己加戏。】系统呕吐。
[只是打个比方。渣男的一贯语录罢了。]姬野凌不觉得自己的措辞有什么问题。一名合格的骗子如果连这点职业素养都没有，那可真是太差劲了。
“嘟——嘟”
东京都警视厅的视频通话邀请发送过来，坐于长桌尽头的大泷警部按下接听。
“这里是东京警视厅，我是隶属搜查一课萩原研二，现在开始针对本案进行汇报……”
“调查初步调查结果显示，今井俊田的女儿现在长期在米花综合医院接受治疗……”
视频对面的人是萩原研二，这不是由他负责的案件，但萩原研二接手了下来，所以后续与大阪警府的汇报也理所当然的变成了他的工作。
姬野凌看似在聚精会神的听来自东京的调查报告，实则正在进行记摸鱼，左手放在桌下盲打信息，点击发送。
连汇报已经结束，众人开始讨论，都没有听到，还是系统提醒了他一声之后才乍然回神。他歉意的笑了笑，简单发表了两句自己的看法。
萩原研二皱了皱眉头，他总觉得，视频那头远在大阪的小凌，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虽然言行举止都是一如既往，但他就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受。
“总而言之，现在证据确凿，剩下要做的事情就是再去提审一遍凶手今井俊田，让他承认犯罪目的。”
大泷警部转头想要感谢来自东京警视厅的协助，却听见视频那头的年轻警官突然说起了与案情无关的题外话。
“嘛，虽说也不是不行，但我们东京警视厅是让小凌休假放松心情的，怎么他回了一趟大阪，你们大阪警府却把他拉过去让他帮忙了。“
他的语气轻松，尾音上扬，像是一种诙谐的调侃，但他的神色中又透露着一股认真。假如熟悉萩原研二的人在这里的话，就会知道他现在是真的有在生气。
大泷警部虽然看不出来，但也隐约感受到了对面警官的不快，他自知理亏，姬野凌现在确实不再是大阪府的府警，虽说是因为跟服部平次以及他们关系好，所以自愿协助处理案件的。
但他们大阪府就这么放任一个伤员，忙来忙去的破案。也实在是太过分了。姬野凌想要帮忙是一回事，他们同不同意又是另一回事。难怪姬野凌在东京警视厅的同僚看不下去提出意见了。
大泷警部尴尬的开口想要解释，但电话那头的萩原研二已经飞速转移了话题，好像刚才的话语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
挂断视频通话的刹那，姬野凌的手机上同步传来一条消息。
发信人是萩原研二。
【小凌你还好吗？感觉你的情绪不太对劲，虽然说大阪是你之前就职的地方，你又和他们关系不错，但该拒绝的时候记得拒绝，不要勉强自己。】
姬野凌的脸色凝了一下。不容小觑啊，这些直觉系与高情商，一个比一个的敏锐。
【嗯，没关系的，我很好，多谢前辈。】
系统觉得他才是自己口中刚才描述的那个渣男。
【你好冷淡。】
姬野凌恨不得撬开它的脑壳看看，里面一天到晚到底装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垃圾废料。
[你是智障吗？我现在演的是julep，又不是凌，他对萩原研二无感，按照他的性格，愿意保持礼节，勉为其难的维持一下人设已经很不错了。]
萩原研二的下一条信息回复的很快，似乎早就猜到姬野凌会应付过去自己的问题。
【是吗？如果遇到什么事一个人无法解决的话，要及时说，我和班长还有阵平酱都会帮你的。】
【我会的。前辈今天辛苦了，我回东京的时候会记得给前辈带伴手礼的。】
姬野凌回复的客气记又有礼貌。
“凌哥，刚才东京警视厅的那个人是你的前辈吗？感觉他好像很关心你？”服部平次好奇探究的声音从身后遥遥传来。
姬野凌回过身，“他……是“我”的前辈。在东京的时候一直很照顾我。”
他在话语的开头莫名奇妙的顿了一下，仿佛这是什么不确定的事情一般。
“那就好，凌哥在东京有遇到很好的人真是太好了。”服部平次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像是很为姬野凌感到高兴。
“嗯，是啊，没错，“我”有遇到很照顾我的人。”姬野凌低声附和着。
柯南仰头看了看姬野警官，他脸上始终挂着的那副浅淡笑意，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他现在面无表情，眉宇间有一种结了霜的冰雕般的坚硬与冷意。
姬野凌行走间又一次点开了他与冲矢昴的聊天框。只有自己的信息形单影只的躺在那里，
距离发信时间已经过去了六个小时，它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空空的对话框里，没有回复。
他自嘲一般的勾了勾唇角，伸手关闭了对话框。
审讯室
今井俊田垂头丧气的坐在那里，从昨天开始，他就一直是这个魂不附体的状态。大泷警官敲了敲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抬起头看向这个方向。
“大叔，你还是如实交代吧，犯罪证据我们都拿到了，隐瞒行凶目的对你也没有用处。”服部平次开口劝道。
今井俊田抬头看向说这话的少年——歪带棒球帽，皮肤黝黑，是报道上大肆宣扬过很多次的关西高中生侦探。
那个神秘女人的话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
【你用误杀这个借口是隐瞒不过去的，不要小看警方。】
【你需要表演一个障眼法，顺着他们的推论承认第二重目的。】
【放心，只要你按照我们说的做，我们会负担你女儿的医药费的。】
【前提是——演的好一些，别被人发现。】
【那么goodluck】
那个女人的声音还在耳畔，今井俊田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像是被抓住了把柄一样，放弃了一切无用的抵抗。
“没错，我早就对柴田宏怀恨在心……”
“如果不是他，我的女儿，她才那么小……“
今井俊田言语中是一种认命般的豁然，他承认了自己犯下的一切罪行。
他说的情真意切，真情实感。嘴唇不断颤抖着，双目中甚至泛出了一层泪花。在场的众人几乎都相信了他的话，没有错，这才应该是真相。
柯南心中却不断有一个声音，不断重复着“说谎！他在说谎。”
如果说他之前还只是怀疑黑衣组织与这个案子有关系，那么眼前这个男人拙劣的表演让他几乎可以百分百的肯定，这是黑衣组织下的一次杀手。而今井俊田是他们找到的替记罪羊，不，准确的说，是他自愿成为的替罪羊。
是的，他是自愿成为的替罪羊。所以他才会知道柴田宏会替换自己的同事，穿上玩偶服。
柯南猜测事实的真相应该是，黑衣组织出于某些原因想要杀死一直有合作的药物公司社长柴田宏，表面与对方约定在游乐场进行交易。之后暗中买通与柴田宏有怨的游乐场员工今井俊田进行谋杀，而今井俊田又会将所有的罪名揽在自己头上，这样子组织就会完全独立于事情之外。
而黑衣组织能依靠什么成功威逼利诱今井俊田，答案只有一个——他的女儿。
柯南的脑海中在急速转动着，他应该怎么做，才能揭穿这层真相。
这件案子中人确实是今井杀的，杀人原因也确实如自己所说，有一部分是出于对柴田宏的怨恨，黑衣组织完全没有在这件案子中出现过，可他们又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它不像黑衣组织一贯血腥暴力的清洗手段，是一种杀人不见血的精密与优雅。
等等，这种做法，太熟悉了。这种幕后之人把自己藏了起来，提前找好替罪羊，牵线偶的做法，——mentjulep。
错不了，他在大阪，他追在姬野警官的身后也来到了大阪，甚至顺手处理了对组织有害的人。
柯南的呼吸一瞬间粗重起来，他像是乍然想起什么事情一样，推门跑了出去。躲在无人的角落，拨通了赤井先生的电话。
但对方似乎正在忙线中，电话响了很久也并没有接通。
柯南气馁的一拳锤在墙壁上。
可恶偏偏是在这个时候联系不上。
——赤井先生你到底去忙什么了啊！
与此同时啊，审讯室内，一道铃声突兀的响彻在安静的室内。
姬野凌晃了一下手机示意自己出去接个电话。
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冲矢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