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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落入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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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繁想象过无数次他们重逢的情景,她以为在她飞机落地打开手机的时候会收到他的电话或短信,可惜没有。她以为回到家几天后会有,可惜也没有。她等了几个月电话短信,可惜都没有。那个时候她还不太用微信,听说很多人都在用,她才开始用了起来,每当有陌生人加她她都以为自己等到了,然而还是没有。可她心存希望,她开始觉得他在通过自己的方式找她,也许有一天当她下班时,他会笑盈盈地站在门口跟她挥手;也许有一天当她回家时,他会拖着行李箱站在楼下等她;也许有一天当她看电影时,他会出现在屏幕前呼喊她;也许有一天当她坐公交时,他会突然坐在她的旁边。每一天由期待开始,每一晚带失望入眠。

    他应该已经结婚了,也许有了孩子,如果他仍旧来找她,她会拒绝吗?如果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这样的爱情她还想拥有吗?在虚妄的挣扎中,时间就这样过去了365天又365天,陈繁知道,这一天不会来了,她不需要在爱情和道德里做选择了。

    二十七岁,已经不是很傻很天真的年纪了吧,可她傻傻的爱上了旅途中的男人,天真的以为对方也爱自己,事后她觉得自己很可笑,人家把你当艳遇,你却拿人家当真爱,这世上最不公平的爱情就是一厢情愿吧。

    当她认为自己已经可以坦然面对的时候,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一件事,如果有机会见到他,她必须亲口问问,为什么不联系自己,即便他的回答是随便玩玩何必当真她也一定要问。

    不高兴进两步退一步地来到江舒年脚边,警惕地观察他,他和陈繁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一瓶酒已经见底,两个人依旧保持着沉默,陈繁起身去拿酒,江舒年忍不住拉住她,“你这样喝,身体受不了的。”

    “我受得了。”陈繁打开一旁的书柜,里面清一色都是酒,她随手拿了一瓶坐下继续喝。

    “你为什么要”

    “跳楼?你想多了,”陈繁盯着手里的酒杯和黄褐色的液体,“我就是想站得高一点。”

    “那天,那天你本来可以装作没看到我,你故意站在那儿引我上钩,故意假装报警,故意扯掉我的口罩,你就是想逼我动手。”

    “我没有。”

    “你说谎。”

    “跟你有什么关系?”

    江舒年被噎了一句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又说,“确实跟我没关系,可是和你的家人有关系,你难道不考虑他们的感受吗?”

    “闭嘴!”陈繁把杯子狠狠地砸在茶几上,“我用不着一个杀人犯来教我珍惜生命!”

    四溅的液体落在了陈繁和江舒年的身上,带着一些玻璃碎片,江舒年没想到陈繁的反应这么大,他顾不得自己急忙把陈繁拉起来,零零落落有碎片掉在地上,“有没有伤到?”他来回检查,好像没有看见出血的地方,很快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伤疤。

    “究竟发生了什么?”江舒年既震惊又难过,他扯过陈繁的左手,“你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我说过了,与你无关。”

    江舒年胸口剧烈地起伏,他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遇见她,也气她为什么这么不珍惜生命,“你有孩子吗?你怎么跟孩子解释怎么做孩子的榜样?好就算你没有,你父母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看见你这么糟蹋自己会有多难过?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江舒年的脸上,这一耳光用尽了陈繁全身所有的力气,还有她这些年的不甘和埋怨。江舒年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打了耳光,一瞬间被打蒙了,他气得扭头便走,摔门的声音响彻整栋楼。

    秦瑾正和别的老师交谈着,门被推开了,李南星走了进来。

    “你病了?怎么萎靡不振的?”秦瑾关心地看着李南星。

    “大姐,我就是没化妆而已,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李南星拖了个椅子坐到她旁边,随手拿起一本作业,“你们现在还改作业呢?不是都交给家长了吗?”

    “高中英语,有几个家长改得了?你们对老师的误解太大了,我跟你说我每天起的比鸡还早”

    “鸡本来就是夜间活动白天睡觉,你用错了。”

    不远处的齐菲菲扑哧一声笑了,“南星姐真有意思。”

    “一句正经话没有,”秦瑾拍了李南星一下,“你来找我干嘛?”

    “一会儿还有课吗?中午一起吃饭吧,好久没见了。”

    “我得去接楠楠,韩朝他妈应该都做了饭了。”

    “韩朝不能接?一顿不回去吃能死?”李南星没好气儿地白了她一眼,“我有话跟你说。”

    “对了,陈繁最近怎么样?叫她出来一起呗。”

    “不太好,她好像又回去了,都怪姚坤那个王八蛋,如果他们顺顺利利结了婚什么事都没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也觉得她和姚坤不合适,破镜难重圆,你就爱瞎操心。”

    “你怎么跟陈繁一个德行,我怎么就瞎操心了?”

    “口误口误。”秦瑾拿起手机给韩朝发了个信息。

    “赶紧收拾东西走,我有正经事。”

    趁着秦瑾收拾的时间,李南星在办公室晃来晃去,她走到一张最整齐干净的办公桌前说,“你看看人家宋老师的桌子,什么时候都这么有条不紊,真是桌如其人。”

    “行,我一定向宋老师转达你的夸赞。”

    李南星走到齐菲菲桌旁加快了脚步,她不喜欢这种自来熟的人,每次她和秦瑾说话都要插一嘴,可当她无意中扫了一眼,桌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是个有模有样的警察。

    她指着照片问,“这是你男朋友?”

    “还不算是,我们还没确定关系,不过挺有好感的。”

    “没确定关系就这么招摇放着照片?你还挺上杆子啊。”李南星的语气已经带了浓浓的火药味。

    秦老师一听,不知道齐菲菲哪里惹到李南星了,急忙打圆场,“那是人家未来婆婆给的,你这人真不会说话,咱们走走走。”

    “你吃枪药了?”秦瑾白了李南星一眼。

    “没有,我就是不喜欢她。”李南星盯着包间门,似乎在警惕有什么人突然推门而入。

    “大姐,人家不稀罕你喜欢好吗,你损人一句拍拍屁股走了,我们还要相处呢。”

    “行行行,不说她了,你晚上回家问问韩朝,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让男人不行的。”

    “啥?你说啥?”秦瑾扶了扶眼镜,瞪大眼睛。

    “咋?我还得给你翻译成英语你才能听懂?”

    “不是,我当然听懂了,问题是你想干什么,你要给谁吃,为什么要给他吃。”

    “唐志泽。”

    秦瑾松了口气,好在不是别的男人,“你跟唐志泽这几年不是一直没在一起吗?干嘛还要给他吃药?”

    “他疯了,他妈也疯了,逼着我要二胎。”

    “这种事还能强迫?肚子是你的,你告诉他不愿意就行了,他还能用强吗?”

    李南星没有说话,嘴角垂了下来。

    “他真的?”秦瑾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忽然想到什么,急忙说,“你不想要干嘛不去上个环?”

    “我为什么要折腾自己?”

    “可是,”秦瑾绝不会问老公这样的问题,也不会同意李南星这么做,“可是你要真的跟他过不下去,为什么不离婚呢?”

    “我妈那人你还不知道?只要我提离婚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我不想做第二个陈繁。”

    秦瑾默默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尽管她认为李南星的母亲做不出这么决绝的事情,可世上总有万一,怕的也就是这个万一,她放下杯子严肃地说,“我们想想别的办法,你说的那个行不通,就算有的药可以导致这种副作用,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还有什么办法?”李南星冷笑。

    “我,我现在也想不出来,但你说的绝对不行。”秦瑾义正言辞的表情让李南星觉得十分好笑,她也知道一贯小心谨慎的秦瑾不会答应,要是陈繁,陈繁,李南星看向窗外,陈繁会把唐志泽那玩意儿剁下来。

    吴心垚躺在酒店的床上,灯光调得非常暗,她听着卫生间传来的水声,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她闭上眼仔细回忆那个晚上的事情,她希望记起所有的细节,然而她能想起的却只是廖磊头发上的水滴在了她的脸上,明明是盛夏,她却觉得这几滴水如寒冬彻骨的冰凉,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人的大脑是最神奇的器官,人的记忆有时从不由自己。

    水声停止,接着脚步声传来,她从仰卧悄悄改成侧卧,把脸埋在枕头里,她害怕细微的表情会出卖自己装醉的事实,尽管她对自己的演技有十足的把握。

    一只温热的手在来回抚摸她的手臂,接着抚上她的脸颊,将她的头发轻轻拨到耳后,短暂的停顿后一双炙热的嘴唇贴了上来。

    一整夜的过度索取让男人睡得很沉,吴心垚大概睡了两个小时或者更短,她迫不及待要上演第二场戏,然后离开去药店,她不要再怀孕了,她不要再怀上别的男人的孩子。

    “啊”

    刺耳的尖叫声惊醒了男人,他好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房间的光线朦胧昏暗,他看到身边蜷缩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人。

    “心垚,”他含糊说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放心。”

    吴心垚用力地挣扎推开他,哭着说,“唐总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一直都很敬重你,感谢你,你怎么可以”

    男人正是唐志泽,前一晚他和廖磊以及一些生意上的伙伴一起吃饭,特意交代廖磊带上了吴心垚,而“不胜酒力”的吴心垚在饭后被他带到了酒店。唐志泽清醒了一些,打开了房间的灯,吴心垚被刺眼的光一照吓得躲进了被子里,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害怕在瑟瑟发抖。

    “心垚,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会亏待你的。”唐志泽想把吴心垚从被子里拉出来,拽了半天也没成功,只听见里面的呜咽声。

    “你跟我在一起可以少奋斗二十年,那是方仲绝对不可能给你的。”唐志泽也钻进被子里,努力地靠近颤抖着的吴心垚,他摸到她满脸的泪痕。

    “你别碰我!”吴心垚推开他的手。

    吴心垚顶着通红的眼睛走出房间,马上从包里摸出眼镜戴上,在电梯里打开手机查找最近的药店,着急地像毒瘾发作般冲到药店,也不顾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嘴里的闲言碎语,当着售货员的面撕开包装把药吞了下去,她终于心安了。

    “我说你这干妈当的也太不称职吧?”李南星随手拿起个黄色书包,用食指拎着感受重量。

    “我又怎么了?”陈繁站在琳琅满目的儿童书包面前,眼神漫无目的地扫视。

    “你干儿子要上学了你知道吗?”

    “上学?”陈繁愣了一下,在她的印象中糖豆还是个抱在怀里的奶娃娃,竟然都要上学了。

    “你看看你都落后我多少了,你再不抓紧将来你儿子得管我儿子叫叔叔。”

    李南星嗓门很大,一旁的售货员听到低声地笑了,又觉得自己这样很不礼貌,把头扭到一边装作若无其事。

    “知道了李阿姨。”陈繁指着另一个粉色的小猪佩奇,“要这个吧,我送给糖豆。”

    李南星撇撇嘴,拿起一个黄绿相间的书包,指着书包上的恐龙说,“我儿子喜欢这个。”

    “你这几天干什么去了?”

    “难得你老人家还能惦记我一下,我真是三生有幸,”李南星拿着书包示意陈繁结账,“唐志泽和他妈病了。”

    “什么病?”

    “一个心有毛病,一个肠子坏了。”

    等陈繁付了钱,李南星开开心心拎着书包转头就进了珠宝店,“我要的手链到了吗?”

    服务员满脸笑容地迎上来,“李女士,手链在这儿,您看一下。”

    李南星拉着陈繁给她戴上,“我就知道你戴上肯定好看,就这么戴着吧。”

    “我不要。”

    “你不能不要啊,你送糖豆书包,我替糖豆送个手链,扯平了。”

    “扯不平。”书包才多少钱而手链又多少钱,陈繁心知肚明。

    “让你带着去相亲的,”李南星在陈繁耳边轻声说,“晚上七点,禁果西餐厅,哎哎哎,不许拒绝,年底之前我一定把你嫁出去。”

    “那你得抓紧,我的时间不多了。”

    江舒年在望江小区外面等了一会儿,看见裴悦怡带着许皓轩开开心心地回来了,看起来小孩很喜欢钢琴,双手在空中给妈妈比划着。他看了看表,上课时间加上路上来回不过两个半小时,光天化日这么点时间确实很难下手,而许凯旋除了去朋友家喝酒几乎足不出户,偏偏他酒量看起来不错,每次回家的时候也还清醒,可是等待真是一件极其难熬的事情。

    但是今天他肯定没有动手的希望了,他郁闷地离开。回到小区先去拿了快递,找到之前在李建军家沙发里藏着的手机,一边拆快递一边想,好在如今有网购,不然这么老的手机去哪儿给它找充电器呢。他给手机充上电便去洗澡了,天气闷热得厉害,也许半夜会下雨吧。

    廖磊把车停在餐厅门口的专用车位上却没有急着下车,他烦透了相亲,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用得着眼巴巴地来相亲么,谁叫李南星是唐志泽的老婆,自己不得不卖她个面子。他点起一支烟,盯着餐厅门口的方向,6点45,不知道她会不会故意迟到,他有时候很奇怪,也不知道从哪里流行起来的歪理邪说,男人天生就该等女人,而女人就一定要磨磨蹭蹭让人等。他的烟抽了一半,忽然眼前一亮,一个穿白色短袖牛仔短裤白色运动鞋的女人走进了他的视野,她走路很稳很轻,但脑袋后的马尾依旧一甩一甩,没有大红唇,兴许画了些淡妆,没有夸张的首饰,只左手带了白色串珠,肩上挎着一个淡绿色的帆布包,不知是背的旧了还是故意做旧。

    他的餐厅出了名的贵,来这里吃饭的人恨不得在门口铺条红毯,仿佛上了台阶进了餐厅下一脚就步入了戛纳,打招呼都得用“笨猪”开始。他看着这个女人觉得有点意思,他把烟头按灭下了车,跟在女人后面进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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