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十一章：第十一日

    大早上一起来，小胡就一直吵着要给所长请假回家吃个饭，因为“号子”里的饭菜太难吃了，这一举动把大家逗得够呛，也许是看到了大家苦中作乐的表情，小胡知道了请假的不合理性，于是乎便又开始了之前那几句话：“哎呀，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只不过在昨天和副所长聊完天后，又多了一句：“所长说我听话就放我出去，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对于小胡这种持续性“精神不正常”状态，大家已经习以为常。刘哥见状，大嚎一句：“他妈的精神病都想跑了，我们这些正常人该多难熬啊？”

    早上，威哥又没吃饭。王城在人少时对威哥说了句：“饭还是要吃。”他不敢多和威哥说话，担心刘哥知道后生气，于是说完这句就走了。

    阿峰这几天表现良好，且有主动靠近刘哥的意思，所以刘哥破例让他上了桌，恢复了常委待遇，只不过再次警告了阿峰要有等级观念，那些矿泉水没经同意不能私自拿。经历了这么多，阿峰明显没以前活泼了，毕竟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短时间内经历的这些，难免会有心头波动！再说回小胡，小胡说傻也不傻，至少他知道了刘哥是号子里的老大，所以他最近总是粘着刘哥嘀咕，这不，打坐还没几分钟，他又扭过头对着刘哥说：“老大，我想请去有女孩子的监舍。”此时监舍所有人对他的话都已经产生了抗体，都学会了无视，没办法，你要真和他较真，没这么多经历。上午值班副所长在巡逻时透过监视窗来问：“小胡在哪？你们可不要欺负他，他可是县城著名的街溜子，县城大网红呢！看守所很多民警都曾在抖音见过他。”见那副所长貌似在表扬自己，小胡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马上又问：“所长，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值班副所长一听到这话就立马闭嘴了，悻悻离开。监舍里顿时哄然大笑。

    中午吃饭，王城点了菜，自从律师会见那天他得知自己女朋友给自己上了500元钱账后，就一直想着点点东西回报刘哥和监舍里的人，但每次刘哥从小小的窗口拿来登货表时，不管是登菜还是买冰棒，总是不登王城的名字，王城说过几次，刘哥总是说没事。在刘哥心里，早就把王城当作自己弟弟了，这点王城能感受得到。所以今天中午，王城抢过登菜表签了自己名字，本来想中午和晚上各点两个菜（上限只能点俩），但刘哥说现在人不多，每顿点一个就行，意味着花了282=56元，不管任何菜，每个菜统一售价28元。再说说上账，基本上每个上账的人都会被扣200元钱，作为被套那些用品钱，对此，监舍里几位曾大骂这个不成文的制度黑心，除了牙刷杯子牙膏肥皂和毛巾、一小包上厕所的纸私人属性较强外，毯子、箱子、拖鞋都是重复利用回收的东西，那点东西收200，着实有点贵，不过，不上账就不扣钱。因为也有人喊不公平。但没办法，在看守所，就已经失去了谈公平的机会。

    因为是王城点的菜，所以刘哥在分完菜后就直接把菜碗给了王城，平常并没有这个传统，今天刘哥可能想为了展示对王城的尊重。平日里，这个菜碗往往在桌子上这几个人手中就被分得差不多，遇到最后一个人懂点事，一般会留一点残渣，这个时候刘哥就会看心情随机给那些非常委的“号友”们分了；如果遇到不懂事的，估计就直接往自己碗里倒光了。所以之前威哥把菜碗给王城时，王城都不忍心倒，每次都是威哥把剩下的那点菜全部倒王城碗里。

    中午威哥来吃饭了，左半边脸和眼镜依旧红肿，眼球里的血丝依旧存在；他满脸委屈地蹲在角落里吃着米饭就水上漂，这个往日里地常委，如今却落到这个地步，王城有点于心不忍，刘哥看出来了，他随后说：“阿威，不是还有一个凳子嘛？坐过来嘛！”

    “谢谢刘哥。”威哥低声道。然后，接过了仅有一点点残渣的菜碗。

    其他未上桌的人蹲在不远处用眼角偷偷瞄着这些“营养餐”菜碗，偷偷咽着口水。尤其是老郭，刘哥基本上就没分过菜给他，因为他太蔫坏蔫坏了，前几天还忽悠小胡叫他爸爸，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做这种恶趣味的事着实让人看不惯，而且他还经常欺负小胡。

    这就是强欺弱的最现实的体现吧！

    晚上吃过饭、洗过澡，刘哥和王城在床上坐着聊天。“阿城，我为什么要这样对阿威？按理说，整个‘号子’我和阿威认识最久，阿威也是我求副所长留下来的，但是阿威有点恃宠而骄，为什么让戴总接班？因为他是本地人，年纪也大，有分寸，而阿威这么小，又是外地人，脾气也爆，不适合带号子，但他把对我的不满发泄到对戴总工作的不支持上，还明里暗里放话，这点上来说我必须主持公道！如今戴总和老四都关禁闭了，如果我不‘搞’一下阿威，戴总和老四会怎么想我？”刘哥推心置腹地小声和王城解释着，从声音的大小来看，还是顾及了威哥的面子。

    很多人可能会有疑问：带号子的“老大”是怎么选择的呢？一般看守所分管副所长会根据是在押时间、能否服众、是否本地人来选择。所以老大的背后一般是看守所官方支持，只有老大才能和“官方”沟通，因此，老大在号子里有绝对权威，并不是网上传说的‘能打或者能吹牛就能当老大’，而老大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这时候老大又会i根据自己地喜好选择一到两位比较突出的人来协助自己管理号子，这几个人，就是监舍里的“土皇帝”。

    王城不得不感慨，刘哥也是良苦用心啊，同时他也很感动，至少说明刘哥真的把自己当自己人，不然怎么会把心里话说出来呢？

    “城哥，你们干啥呢？”司马过来了，想要加入进群聊，在监舍里的这些天，司马有点兴奋过头，对非常委的“号友”非常严格、且是监舍两大“喇叭”（打呼噜声特别大）之一，经常把别的人从睡梦中吵醒，这些导致“号友”们都慢慢疏远他了，他平日里要么和刘哥搭搭话、要么就和王城搭搭话，而刘哥又不太喜欢和司马说话，因为在他们之间的前期交谈之中，司马好几次对其之前经历，在表述上对不上号，让刘哥很头疼，但司马又会来事，比如他知道自己打呼噜声音太大，于是每天晚上都等到刘哥睡着了再睡觉；有时值班不好安排人，他自己也会直接顶上，所以刘哥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只不过不太愿意和他说话了。

    “阿城，还记得我告诉你的电话号码和交待的话嘛？你复述一遍。”临睡前刘哥突然又问了王城一遍。王城记忆力比较好，不假思索地复述了出来，刘哥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