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草药店的丽塔
翌日清晨，努力睡了一夜，调整好作息的川早早起床；今天是每周一次的休息日，也是他去村子采购的日子。
老头依旧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装的还挺像川撇了撇嘴，知道守夜人无法入睡的命运，他压根不信老头还能睡得着。
轻车熟路的从老头的兜里掏出两张埋葬证明，草草套了件亚麻长袖长衫，川离开了墓地。
秋天已经过半，德拉普尔的早晨带着丝丝冷冽，泥泞小道边上，小草枯黄的叶片上挂着晶莹的露珠，空气中带着寒意，清新怡人。
路边的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着，没了初春时的活力，也谈不上嘈杂。
愈靠近村子，活人的气息就越发浓厚，往来的扛着锄头，草叉的农夫，提着木桶，打闹着去打水的孩子，背着渔网的渔夫，说是休息日，但为生活奔波的人们依旧忙碌。
看着头顶五颜六色的鸟儿飞过，听着各种清脆悦耳的鸟鸣，川不禁腹诽一句：还是村子好，不像墓地，只有两种鸟，白天乌鸦嘎嘎，晚上夜枭呜呜，让人腻歪。
人来人往的村口，川遇到了久违的汉克，这位长着方脸的年轻男人正手持长矛站岗。
川虽然没有前身的记忆，可这并不影响他从汉克的行为举止中判断出，他和前身是非常好的朋友。
为了不让人产生怀疑，川决定继承这份关系。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汉克热情的大嘴巴小伙子，有他的帮助，自己熟悉村子的进度会加快很多。
这涉及到他成为守夜人的速度。
按照老头的描述，来年春天，他可能会失控，而失控的结果，就是把自己干掉。
所以，他要赶在春天到来之前，成为守夜人，这样自己起码能在守夜人手下有自保之力。
至于老头失控的原因，前置条件不足，川无法推测出一个正确的答案。
也许是守夜人的诅咒，也许是老头长时间和死者待在一起，精神出了问题。
职业里藏着的秘密太多，目前为止，他找不到答案。
将这些问题暂时抛之脑后，川走到一本正经的汉克身边，抬手打了了招呼。
“早上好，严肃的民兵先生。”
汉克板着脸，视线环顾一圈，见没人注意这里，脸上露出熟稔的笑容。
“早上好，预备光棍先生。”
额该死的大实话，川忍住给这家伙一拳的冲动，无视了这一轮单身狗暴击。
“我说汉克，今天可是微笑日，城堡里的老爷就没安排你们休息吗？”
闻言，汉克苦笑的耸了耸肩，“没有，听说北边的蛮子又不老实，轮休被取消了。”
“哦？”川有些好奇的问道：“要打过来了吗？”
“应该不会打过来，前线都是雇佣兵的事情，和我们关系不大。”
也对，川点点头，苏西大岛上数量庞大的雇佣兵，可就指着两国的战争吃饭呢！
要是一个国家战败了，那他们的剑还能卖给谁？
所以这些狡猾的家伙，默契的将战线维持在两国交界处，没有正规军团参战的情况下，基本不会越线。
“那为什么还要在休息日站岗？”川忍不住反问道。
“还不是奎勒管家的主意，说什么领主不在的情况下，更要做好防备，保护好村子的安全，反正说了一大堆，我都没听懂几句。”
汉克依靠着长矛，大吐苦水，看样子，他对这位奎勒管家怨念还不小。
这也难怪，一周八天，从灰熊日始，到微笑日末，这些可怜的民兵也就最后一天有点休息时间，这都被无情的剥夺了，他们哪能没有怨气。
而且，他只是个管家，并不是领主大人。
“对了，领主大人呢？”川下意识的反问道。
汉克忽然扭头看向川，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川，你脑袋被活死人啃了吗？领主大人每年秋冬都要去埃尔文城，好像叫叫什么社交季。”
“这是常识。”说着，汉克的表情渐渐怜悯起来。
“守夜人的命运是健忘吗？谢天谢地，你还记得我这个好兄弟。”
守夜人会不会健忘我不知道，民兵的命运绝对是挨揍。
他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一句搞笑的话——你必须先攻击那个具有嘲讽的随从。
难道这就是民兵的命运，通过挑衅，给贵族挡刀子？
不过，川也没有解释自己是不是健忘，只是似是而非的点了点头。
自己不记得前身的经历，能用健忘糊弄过去也不错。
就在川胡思乱想的时候，汉克忽然贱兮兮的凑到川的耳边，小声道：
“川，我的兄弟，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你得帮我！”
“你说，我得听完才能判断能不能帮得上你。”川默默点头。
“只有你能帮得了！”汉克肯定的说着。
“尼娅最近心情很差，我去了她家好几次，都被他用扫帚打了出来，你能帮我安慰安慰她吗？”
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川。
呵呵，就你这张破嘴，被打出来太正常了，不过，尼娅是谁？名字好熟悉？
考虑到自己和汉克的关系，川还是决定直接将心中疑惑问出来。
“尼娅是谁？”
闻言，汉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见了鬼一样盯着川。
“川，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川面无表情的看着汉克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我确实没听过这个名字，墓碑上也没见过。”
“该死的，守夜人这个职业太邪门了！”
“尼娅啊！我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神啊！你不能再做守夜人了！我真害怕哪一天你把我也忘了！”
“我该怎么拯救你，把你绑起来？对，找人把你绑起来，不让你再回到那个鬼地方，还有那个阴森诡异的守夜人，我”
眼瞅着这家伙越说越不对劲，川急忙打断他。
“好了，我知道了，你继续站岗吧。”
说完，不顾汉克的反应，急匆匆走进村子。
并不是怕这家伙绑架自己，而是担心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说了什么话得罪了老头，然后被老头晚上敲门检查睡眠质量。
以他对守夜人的了解，这个性格恶劣的老头绝对会这么做的。
摆脱口吐芬芳的汉克，他这才松了口气。
按照惯例在酒馆吃了顿早餐，川将一周所需的材料备齐，向着草药店走去。
草药店位于村子最里面，紧挨着领主大人城堡大门，算的上最安全的地理位置之一。
即便战火蔓延到德拉普尔村，依靠外围村民的拖延，草药店的老板，那个浑身上下满是肥肉的丽塔，也能从容收拾，躲进城堡避难。
呵~丽塔，村里唯一的医者，出了名的老葛朗台，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最让人影响深刻的，当属她那层层叠叠的下巴和恐怖的体重。
川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能长这么胖的，也许是药师这个职业的油水很多吧。
作为生老病死产业链的一环，丽塔确实赚的很多，相比之下，辛苦的守夜人，干的最多报酬最少。
他不是没有设想过成为一名医者，可惜，没有医书，他脑海中的知识无法转化成这个世界的知识。
简单点说，就是他熟知的各种草药，很大一部分在这个世界找不到，或者名字对不上。
想解决这些问题也很简单，找一些医书研读，将自己脑海中的知识和这个世界的知识一一映照，转化成可用的知识。毕竟，他还算熟知药理，对于草药的理解有着这个世界医者无法比拟的优势。
这个世界的医者，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而川则是，不知其然，却知其所以然。
一个认识表象，根据经验使用，一个认知本质，却不知道对应的表象。
可惜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对稀缺知识有着强烈的占有欲，任川把嘴皮磨破，丽塔也不肯把自己的医书借给川看一看。
“唉。”叹了口气，川迈步走进草药店。
草药店中，丽塔庞大的身躯藏在宽阔的柜台后面，手里拿着红色封面的书看的津津有味，满是赘肉的脸上油光红润。
随着挂在门上的铁铃响起，丽塔慌忙将书本藏进柜台下，豆大的小眼睛看向进门的人。
看到进门的人是川，丽塔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伸出鼓胀圆润的手掌，从柜台下拿出一包麻布裹着的方形包裹，丢在柜台上，面无表情的伸出了手。
“老样子。”
川默默点头，从钱袋子里掏出一把铜币，数出五十枚放在柜台上。
“丽塔女士，你这里有没有水银？”
川迟疑了下，说出了汞的俗名。
他并不准备帮伊沙尔复仇，因为这根本不是守夜人的工作，但对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倒是挺感兴趣的。
而且他尤其对伊沙尔先生的家人很感兴趣。
明明自己的死的非常痛苦，最后留下的心愿却是想要妻子过得幸福，这其中有着很强的割裂感。
一个眼睁睁看着丈夫经历漫长痛苦没有救助的妻子，川相信，这种妻子一定无法得到死者的原谅，更别提祝福。
除非，伊沙尔先生的妻子想尽办法，却没有挽回丈夫的性命；
这种猜测显然是不成立的，如果川了解的信息没有错误的话，医者这个职业有一种强悍到吓人的超凡之力，只要医者接触到伤者，那么这个伤者就不会死，各种意义上的不会死，仿佛生命流逝的阀门被关上了一样；当然了，老死除外。
这也是为什么丽塔明明只会简单配置一些药剂，以及给病人放血治病，却能混的风神水起的原因。
按照伊沙尔先生的家境，他是有机会，也有财力得到治疗。
所以，这个猜想根本不成立。
就在川快速分析的时候，丽塔皱着眉头，疑惑开口。
“水水银，什么意思？”
看来这个世界的汞不叫水银，川暗暗记下这个知识。
“如同水一般流动的液体银子，我也不知道该叫这东西什么，只能根据他的特性叫它水银。你见过这种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