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挣扎的命运
川又做梦了，这次是连续不断却有破碎无比的梦境。
梦里，他躺在一个黑暗的地方，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石板，手脚被牢牢地束缚住了，随后，不知道谁掰开了他的嘴巴，紧接着梦境破碎。
再次醒来，他感觉自己躺在火炉前的安乐椅上，屋内温暖如春，身后，一个光听声音就能猜出很美丽的女人轻轻哼着歌，摇晃着椅子，他刚想回头看看这妹子长啥样，梦境再次破碎。
第三次，他从满是砂砾的地上爬起，周围密密麻麻全是没有脸的人，他们两两一对，挥舞着手中武器攻击对方，他狐疑的看着四周，努力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处境，直到他的对面凭空出现了一个人，挥舞着铁剑砍向自己，最后，梦境破碎。
躺在床上，川缓缓睁开了眼睛，生无可恋的看着还算明亮的屋顶。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做梦了，而且是这种无比清醒的梦；第一次做梦后，成了临时工，他的生活发生了一点点变化。现在，第二次做这种摸不着头脑又记得很清楚的梦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活不会不再发生亿点点变化？
“又做奇怪的梦了？”
冷不丁的，蹲在床头的老头问道。
川木然点头，语调没有丝毫起伏的回了句：“要我说给你听吗？”
老头嘿嘿一笑，连连摆手道：“不用不用，我都看见了。”
川这才想起来，老头有关于梦超凡之力，可以进入并吞噬人的梦境。
“那你干嘛不把这个噩梦吃了？”
老头从床上跳下，灵巧的动作，丝毫不像个满脸皱纹的老家伙。
“不能吃，这是启蒙的梦境，守夜人学徒独有的。不过，你做的这个梦倒是很奇特。”
“奇特，什么意思？启蒙又是什么意思？”川好奇反问。
“启蒙就是守夜人和亡者沟通的第一个梦境，简单点说，就是你昨晚埋葬那位死者的灵通过梦境和你交流，诉说他的诉求。”
“至于奇特，怎么说呢？就是这位伊沙尔先生，他想完成的心愿有点多。”
心愿
川撇了撇嘴，心说老头什么都好，就是一谈到死人，这种变态似的腔调让人有些难以适应。还心愿，你干脆说他想从坟墓里爬出来和我来一局昆特牌算了。
老头没有理会川的心里活动，接着说道。
“直到现在，我还清晰的记得，我独立埋葬的第一位亡者。”
“她有个好听的名字——芙妮雅·爱德华兹。是一位优雅的从男爵夫人。”
说着，老头的声音愈发轻柔，脸上的皱纹缓缓散开，嘴角勾勒起了一抹怀念的微笑。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皮肤光滑的触感，躺在棺材里嘴角的那温暖的笑容，以及她淡淡的体香，我”
“够了！”川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急忙出声打断了守夜人美好的回忆。
老天爷啊！体香都出来了！真应该让你闻闻昨天晚上那个家伙，好让你知道什么叫体香！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不想成为一名守夜人！
“说重点，我的梦境到底奇特在哪里？！”川强忍着给这老家伙一拳的冲动，咬牙切齿的问道。
“无趣的家伙。”老头嫌弃的瞥了眼川，随即语速飞快且敷衍的说道。
“爱德华兹夫人托梦给我，告诉我，希望我能在她的墓碑上，刻上一朵美丽的向日葵。”
“虽然向日葵象征意义中有女性，但并不适合已婚女性。”
“后来，我偷偷瞒着我的师傅，给爱德华兹夫人的墓碑侧面，刻上了一朵可爱的向日葵。”
“最后，我借助爱德华兹夫人的力量，成为了守夜人。”
听完老头的话，川消化了会儿，随即开口。
“也就是说，我必须分析梦境，完成昨晚那家伙的要求，才能成为守夜人？”
“对！”老头重重点头，一本正经的分析道：“根据的我的经验来看，他希望你找到并杀掉他的两个仇人，然后庇护他心爱的妻子。”
“就这样？”川歪着脑袋，小声问道。
“就这样！”
听到老头的肯定，川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下来，随后拿起昨晚放在床边的铁锹，面无表情的大步向卧室外走去。
“唉！等等，等等，马上天就黑了，你去干嘛？”老头急忙跟上川的脚步，扯住他的衣袖。
“我去干嘛？”背对着老头的川，冷笑一声，随即缓缓举起手中铁锹。
“我去把这个狗日的挖出来！”
这个家伙，简直不把守夜人当人，提这种过分的要求，又要照顾未亡人，又要帮你报仇，还一次杀两个；
要是我把你的两个仇人埋到土里，你们不打架？
你要是说缺钱缺别墅缺兰博基尼缺麻将机，都好说，大不了给你烧下去！
真是的，一点自觉都没有。
最后，川还是被老头拦了下来。
坐在木墩上，看着摇曳的烛火，川长长叹了口气。
“我本来想着能赶在春天来临之前，获得守夜人这个职业，没想到，最后被一个死鬼拦住了！”
老头无所谓的笑了笑：“别这么说，按照临时工这个职业的尿性，你说不定要亲手埋葬十个，一百个亡者，才能成功觉醒。”
“什么意思？”川眉头缓缓皱起，追问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以为临时工的命运这么好糊弄吗？”
老头白了川一眼，接着说道。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临时工职业者，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过有哪个临时工突破命运的枷锁。”
“而且我怀疑，伊沙尔先生之所以提出这种过分的要求，可能是因为你背负的第二个命运！”
闻言，川瞬间回忆起了关于临时工背负的第二个命运的介绍——我们是临时工，任何人都会下意识看低我们，克扣我们辛勤劳动的酬劳。
难道说，这个命运不仅会让我的收入降低，也会让我接触的人，情不自禁的提出各种过分的条件？
不是吧阿sir！死人也能和我讨价还价吗？那岂不是说，我以后埋葬的死者，还会让我帮他养大儿子，孙子？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副画面。
明明自己和张三都迟到了，张三啥事没有，领导就当没看见。
到了自己这边，就又被扣工资，又被罚打扫厕所。
想到这里，川不仅感慨——临时工，天坑啊！
不过，轻言放弃不是他的性格。
想想！川·海德蒙！加油想！你还有什么招数！
很快，他想到自己穿越后突然冒出来的特殊能力——心灵暗示，简单点说，就是让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
当然，女人爱上男人也可以，至于满身大汉，左右为男这种，他暂时没有尝试过，并不清楚。
虽然这种暗示的范围仅限于一件小屋子，暗示的时间更不超过三天，而且这种暗示，面对心志坚定的人，基本没什么用。
但这毕竟也能算一种超凡之力。
想到这里，川好奇的开口问道：“老头，你听说过让陌生人相爱的超凡之力吗？”
老头的表情顿时变得古怪起来，通红的眸子不断上下打量着川。
“怎么了，成年就开始想女人了？”
老头毫无形象的扣了扣鼻屎，抹在床板上；
“死了这条心吧，守夜人和刽子手，是最难获得女性芳心的职业哦！更别说你小子还是个临时工，谁看得上你。”
你废话真多，川在肚子里诽谤了句，不满的敲了敲桌子，重复道：“你就说见没见过吧。”
“听说过，南边属于希尔·希瑞克公爵的埃尔文城，有妓女的地方，听说那儿的老板就有这种稀有的超凡之力。”
说完，老头挠了挠没剩几根毛的头皮，讪笑道：“你知道的，守夜人不能离开墓地太远，所以，我没去过。”
得老鸨没跑了！川默默叹了口气，问出了第二问题。
“人临死前的愿望会延续到死后吗？”
他脑袋里已经有了猜测，但事关自己的未来，最好还是问问专业人士的看法。
而和死人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眼前的守夜人。
听到这个问题。守夜人摩挲着下巴，缓慢而坚定的点了点头。
“会！”
“这也是我准备找机会告诉你的常识，关于亡者的常识。”
说着，老头的腰杆缓缓挺直，表情也严肃起来。
“人，肉体和灵魂密不可分，当生命逝去，灵魂只有三个归宿——神、消散以及自己的肉体。”
“信徒，死后埋入教堂的墓地，留下躯壳，灵魂归神所有，在我看来，简直愚蠢。如果连灵魂的自由都要放弃，和那些面目可憎的怪物有什么区别。
第二种，死在野外，灵魂善恶混杂，被灵性、污秽的力量侵染，成为活死人，虽然获得强大的力量，但意识迷茫，最终只会随着肉体的腐朽慢慢消散。
第三种，由我们埋葬，去处装满污秽，欲望的内脏，留下纯净澄澈的躯体，辅以香料，获得永恒的宁静与安眠。”
川默默点头，原来去除内脏是为了把内脏那部分灵魂从身体里刨掉，昨晚，我就该把伊沙尔先生的脑子也拿出来扔掉。
不过，无论见过多少回，听过多少次，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世界的超凡之力啊！
并不是我看的小说少了，而是这世界的底层和根本逻辑就给我一种疯狂、扭曲、毫不对称的感觉。
职业，没有那种符合逻辑的晋升空间，获得了什么职业，就固定了什么职业。
而低贱职业的【临时工】，更是被命运牢牢束缚，那种看不到未来和光明的无力感，真的让人崩溃。
不过还好，我还有老头，老头虽然有事瞒着我，但我相信他不会伤害我，否则他当初就不会救我。
说不定，这老家伙想把我养肥了再杀呢川自嘲的笑了笑，将不切实际念头甩出脑外。
“老头，你知道村里有哪些人家，有快死的老家伙吗？”
老头闻言，脸上的严肃一个没崩住，气鼓鼓的重复道：
“我不叫快死的老家伙，臭小子，你给我放尊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