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出使（三）
江璃回到马车的时候长舒了口气，感叹道：“江辰这丫头也太啰嗦了。”若是让其他人听见这种话一定会反驳，还有比太女殿下更寡言清冷的性子吗？
江璃叹道：“我可比她大两岁，吃什么喝什么走什么路她都要嘱咐。”
她转头又看见白荼眼中含笑，道：“你笑什么？阿娘是你也是，江辰也是，你们这都是对我生活能力的质疑，难道我看起来很废物吗？”
白荼立刻收敛了神情，摇了摇头。他看着江璃，拿出一本书来，道：“去上阳大概加上路上停歇的时间大概需要七日。这本心经是皇后给我的，你看一看，这本与我所学的不一样，你只能独自摸索。”
江璃翻开心法，发现这本书好像并非以前见过的心法，更像一本法印，还是她从未见过的内功心法。她按照书中方法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心里默念书中心法。
不过一会只觉万物具寂，天地之间，茫茫无际，只剩下自己。她似乎看到书上画的人物动了起来，身上经脉尽显，闪出白光在经脉中流淌起来，显得整个人流光溢彩。
马车里的江璃整个人周围都环绕着发着白色光芒的小点，而正中的江璃陷入了沉睡当中。白荼感觉到这种不同寻常，安静的坐在马车前，默然不语。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渐渐黑了下来，很快天就黑的快看不清路了。
赵大人骑着马赶过来，看到白荼道：“白侍卫，我们在走半个时辰就是悬珠城，我们进城再休息。”
白荼点了点头道：“长公主吩咐一切都听赵大人安排。”
赵然总是笑着的脸往轿子上看了一眼，状似无心道：“马车颠簸，长公主若想出轿透气一定要告知卑职，卑职好替公主准备桌椅。”
白荼也露一点笑意，温声道：“自然，赵大人费心了。”
赵然忙道理应如此，才骑马后撤。话说赵大人下了马，又上了自己的马车，车上有几个打扮仆从的人，最大的那个是个中年人，最小的似乎是个少年，他们相似的是都面色从容，眼里有藏不住的沉稳和戾气，看起来个个都是见过血的。
见赵然进来，都望向他不说话，青年人最沉不住气：“大人。是不是殿下啊。”
赵大人停了片刻道：“启灵灯呢？”
中年人也有些急切，把把黑布掀开：“你那破灯怕不是时间久了已经坏了，刚出发不久就开始亮，上面五颗启灵石都亮了，还有人五灵俱全吗？”
所谓启灵灯由五颗启灵石镶嵌在一盏灯上，是除妖阁为了给弟子测试灵识的，金木水火土五行对应五灵识，而灵识越强灵石所散发的光亮就越强。
赵然也有点心惊，这个启灵灯也是他祖父从民间找到的，捣鼓了好久才大致明白怎么用，然后一直传到了赵大人这。而且这玩意每次就亮一颗石头，叫什么启灵灯？
就除妖阁这几个人都是这个灯找出来的。赵然的祖父就是钦天监的监正，他祖父年轻他一直觉得把对付妖族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放在一个大阵上非常不靠谱。
于是他毕生都在寻找除妖的方法，并且在机缘巧合下稍微弄清楚了修炼的入门法则。
赵然的祖父想要建一个人间的除妖机构，这与当时的还是太子的文平帝一拍即合，组建了这个除妖阁。
不过为了不引起仙山的注意，这个除妖阁是个秘密机构，除了皇帝和钦天监的监正和除妖阁的人，没有人知道这个机构真正在干什么。只当他们上观天象，供奉天神。
赵然这几年也很不容易，有灵识的凡人太少了，这么多年也就几个人。除妖更是凶险，也折损了不少人进去。
特别是近几年，不知为何，出现的妖物越来越多。民间传言，是因为凡人惹恼了天神，才会降下惩罚。
赵然这次看到灯上石头突然亮了，而且光芒极盛，心都颤了，想着又遇到一个好苗子，要怎么把人坑蒙进来都想好了。
没想到的是，这剩下的几颗石头一个接一个都亮了起来，让他迟疑起来。但他还是抱有希望，为了找出是谁，从安逸的马车上下来，骑着马一个一个试探过去，发现都没有。
然后他心惊的发现，只有一个人他没办法试探，那就是长公主殿下。
几个人在轿子里突然启灵灯光芒更甚，五颗启灵石中间亮起一团火焰，把整个马车都照亮了起来，而离的进的那个少年眼疾手快把那块特殊的黑布一下子照在了灯上。
他们都互相看着，从对方的眼睛看出了震惊，原来这盏灯是这么用的啊。
江璃这边正沉浸在心经里。白荼叹了口气，捏了个诀，布了个阵法，把她的气息都掩盖起来。
江璃在马车上，感觉自己心房处有一种灵气充盈全身，而自己似乎站在一片茫茫大海之上，她的身体变的格外轻盈，能够在海上飞行。
不过数息，海水一下子退散而去，又变成了一片草原。她轻盈地落在草原之上，风吹过她的身体，似乎还有海水的咸湿。
很快草原也消失不见，眼前突然变的白茫茫一片，这是一片雪原，大风呼啸而过，寒气扑面而来，吹散了她的发髻，一头青丝散落在肩头。
她愣了愣神，突然眼前的雪原上出现了鲜红色血迹，从远及近，她低头一看她的□□白皙的双脚被血水淹没。
一阵巨大的痛苦突然涌进了她的心房，如同万箭穿心，又如同烈焰灼烧，她痛苦地弯下了身子。
周围的声音传来，无数张面孔带着痛苦和怨怼，他们伸出手撕扯着自己，好像要把她的四肢和头颅都撕扯下来，他们疯狂的撕扯，嘴里说着：“为什么不救我们…”
江璃猛得睁开了眼睛，她感觉脸上有一丝凉意，她摸了摸脸，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泪水，哪怕从那场梦中醒来，她依然能够感受到站在雪原中那个人的悲切和无尽的忏悔。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梦到你？”江璃自言自语起来，好像在和这个女人对话。她抬眼看到白荼进来。
一下子坐起来抓住他，“白荼，你给我看的是什么？我现在感觉好奇怪。”
白荼拉着江璃坐下来，仔细观察她的额心，点了点她的额头，一阵光芒亮起，道：“你有没有察觉到身体很轻盈，那是你的灵力。”
江璃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我学的不是凡间内功啊，我在修仙吗？”
白荼看着江璃，认真道：“现在应该让你知道这些了。”
他慢慢地解释道：“你是先天灵体，本该是最易修真的体质。先天灵体，出生即通五灵。这种体质因为灵力强大，刚出生的婴儿□□太过羸弱，容易夭折。”
“必然要寻一灵力圣地，由长辈引天地灵气布阵，把灵力封在体内。等到长大，封印会被体内灵力破开，才能修炼仙法，而此时灵力强过旁人，修炼速度也会一日千里。”
江璃听的有点迷糊，也听出了大概的意思，所以说她的身体不好是因为先天灵体，她的灵气是母后封印起来。
她皱着眉问道：“所以凤山就是那块宝地，阿娘引山中灵气把我的灵气封印起来了？现在我长大了，就可以修炼仙法了。”
白荼点了点头道：“这么说也没有问题。”
江璃又疑惑道：“既然我要修行，为什么阿娘早不让我修行，晚不让我修行。偏偏要我出使的时候让我修炼心法呢？”
“凤山灵气是龙脉的支脉，你若在江朝破除封印，动静太大，或许会被察觉。出门在外，远离凤山龙脉，封印的作用微乎其微，你趁机入灵，自然不会被仙山察觉了。”白荼又慢慢解释这件事情来。
江璃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好像又都能说通。于是她皱着眉头，想问一问梦中女子的事情。但是她心下又莫名的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白荼。
白荼在凤山的地位是不一样的，这件事江璃小时候就知道。他可以来去自如，并且整个凤山只有白荼有自己的修行之地。现在就明白了，白荼就是在凤山修行的修道之人，他是会仙法的人。
江璃忽然想起白荼的来历，他也是跟着阿娘长大的，比自己年长几岁。可是感觉白荼好像知道阿娘的事情比自己要多的多，是不是也因为白荼和阿娘一样，都是修行之人，或许白荼是清灵谷的遗孤。
白荼看着江璃，也许是怕她不开心，轻声解释道：“皇后是因为你年幼，才不跟你说的，你不要不开心了。”
江璃确实有点不开心，不过她能理解阿娘的做法，一百年前凡界经常会有人莫名被带走，说是去仙山修行。
而近一百年来，这样的事情虽然很少发生，但是也不得不防，主要是去了仙山就再不能回到凡界了，这对于江璃来说完全不能接受。
“阿璃。”白荼很少唤江璃的名字，“赵然带的那几个奴仆很不一般，我在你身上布了阵法他们不会察觉到你，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