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上阳（一）
此时江璃满心疑惑：“我有了灵力，仙山会派人来抓走吗？你也有灵力，为什么不抓你。”
白荼微微垂下眼眸道：“我现在的灵力太弱了，也许连仙山门槛都没有摸到。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先天灵体，在仙山也是不多见的，所以你现在就必须开始修习阵法，学会掩盖自身的灵气。”语气中微微有些清冷和厌恶，但是江璃似乎没有听出来。
不过江璃并没有就此停下提问，问题反而一个比一个多起来。
“那我如果被发现了，仙山把我抓走我就不能回家了吗？”
“你已经会这么厉害的阵法了，在仙山也算弱吗？”
“你从哪里来的啊？为什么会这么多，这些修炼的法子是阿娘从清灵谷带来的吗？”
“你是阿娘的弟子吗？清灵谷真的是被妖族灭掉的吗？仙山为什么不救救他们呢？不都是同门吗？”
本来听着江璃的提问，白荼只是无奈的皱眉，等到听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脸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江璃还从来没有从白荼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墨色的眼睛里透出彻骨的恨意和阴鸷，整个好像陷入了一种绝望和痛苦的回忆里。马车里陷入了死寂和冰冷之中。
不过一瞬他就收敛了神情，又恢复了平日里温和清淡的样子，好像刚才的表情从未有出现过。
江璃见到这样的白荼，以为戳中了他的心事，有些不安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凑到他的眼前：“抱歉，我是不是提到你的伤心事了？我不问了，你…你别难过。”
白荼脸上表情不变，往后退了退，声音清冷：“无妨，我也…没有难过。”
江璃心道，骗人，明明就很难过，还那么孤单。那种酸涩的情绪涌上了江璃的眼眶和鼻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的有些心疼。
她跪坐在垫子上，双手压在白荼的肩膀上，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身体前倾，抱住了他，道：“没关系，你不愿意告诉我也没关系。但是我还是可以给你一个拥抱。”
白荼被江璃压在马车壁上，少女窝在他颈边，头发上的清香扑面而来，萦绕在他的鼻尖。那种满身无法疏解的戾气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空气里都是甜蜜的香气。
他的心开始剧烈地跳起来，一种久违的宁静又让他开始贪恋这样的拥抱。
他抬起手，仿佛受到了蛊惑，就…就抱她一下好了。
“殿下………”江璃和白荼抬头就看见赵然正掀开马车的帘子进来，三个人面面相觑。
还是赵然反应快，迅速就关上帘子跳了下去。江璃面上没有变化，心底已经开始骂赵然的祖宗了。白荼耳尖微红，退开来迅速也下了马车，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江璃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下了马车。
赵然正立在一边，尽管笑的跟之前一样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但是江璃还是莫名从中看出了尴尬，也许是江璃自己做贼心虚也不一定。
江璃心虚地咳了一声，赵然立刻走上前来，道：“悬珠城到了，已经进了城门，不知殿下准备去何处休息？”
江璃道：“去驿馆吧，依出发时的计划，不必惊扰此地官员，歇一夜明天一早就出发。”
赵然行礼称是，一行人又朝驿馆驶去，很快到了驿馆。驿馆里有小厮烧水做饭，众人随便应付几口，都回房间休息。
江璃洗漱结束以后，床上的被子已经换了新的，躺进去柔软清香。她知道这是白荼给自己换的，心里一阵暖意，躺进被子里便睡了过去。
而赵然正在房间跳脚，“哎呀我真是倒了大霉了我，早不去晚不去偏偏他俩抱一起的时候被我撞见了。”
另一个人接话道：“我说那个公主怎么出使还带个小白脸，你看那小白脸长的，啧啧啧。”
众人听罢哄堂大笑起来。
又指着正在磨刀的少年道：“我看老七长的也不赖，不如让他也去公主面前晃晃，说不定能看上老七捞个驸马当当，不比干这要命的差事强？”
赵然一跳三尺高，拍了一下桌子，“越说越没边了啊。我烦着呢，你们都给我安生点听到没有。”
少年听到众人调笑也没什么表情，握着刀问道：“怎么，灯没亮吗？”
赵大人靠在椅子上，没好气道：“亮个屁，我在公主和那个小白脸身边都转了一圈，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着把灯举起来仔细观察，心痛道：“莫非这玩意真是坏了？”
忽然中年人举起手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几个人立刻收了笑容，站了起来，少年默默地把刀别在腰间，垂眉安静地立在一边，与黑暗融为一体。
“赵大人在吗？”门外传来了白荼的声音，赵然几人互相看了看，出声道：“在呢？不知道白侍卫深夜到访有何要事？”
“不知道方不方便进来一下，我确有要事与大人相商。”白荼温和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赵然心里嘀咕不是因为我坏了你们好事你来找我麻烦吧。嘴上道：“方便方便。”说着给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藏到寝室里面。
赵然拿着一只煤灯走了出来，打开了门把白荼迎了进来。
白荼也不客气，抬脚跟着走了进来。
赵然请白荼坐，自己则坐在另一边，道：“白侍卫有什么事不防直说。”
白荼的眼神落在了那盏还没来的及收起来的启灵灯上，伸手摸了摸灯盏底座。赵然心里一惊，连忙伸手去拿道：“这盏灯是……”
话音未落，这盏灯上的启灵石一颗一颗亮起来。“嗡”的一声，灯中心的火焰一下子燃烧起来。
赵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荼抬眼望向赵然，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道：“赵大人今天是一直在找我吗？”幽蓝的光下，白荼那张清冷的脸显出几分妖异。
突然一把刀自室内穿过屏风冲白荼杀过去，那个穿着粗衣的少年跳了出来。屋内灯火闪烁，劲风猎猎。
白荼连身子都没动，他的灵力一下子倾泻下来，把连同少年在内的四个人按倒在地。倒在地上的四人似乎被一种强大的力量压制住，趴在地上，甚至抬不起头。
少年也被灵力压迫，只能半跪在地上，手上的刀被少年用黑布缠在手腕上，抵在地上堪堪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赵然脸上一惯的笑意消失不见，一下子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变的沉稳，隐隐有怒气：“不知白侍卫这是什么意思？”
白荼放下了灯盏，不过瞬息，几个人身上的威压散去，全都爬了起来抽出武器，面带不善地看着白荼。
赵然看着神情自若的白荼，骂道：“还不退出去，还杵在那干什么？人家想杀你们早动手。都滚滚滚。”
少年安静的把刀又绑回腰间，第一个退了出去。其他三个人也隐秘的互相看了一眼，也跟着退了出去。
赵然坐下来观察着白荼，道：“白侍卫有什么吩咐？总不会深夜过来就是为了给赵某一个下马威吧。”
白荼笑了笑道：“赵大人误会了，若是赵大人的下属先动手，白荼绝不敢放肆的。”
赵然心里冷笑，你半夜突然过来，一下子就把这灯给弄亮了，谁不怀疑你居心不良。要是这点警觉心都没有，他们几个早就死在妖魔手下了。
赵然面上不显，道：“倒是他们无礼了，赵某替他们赔罪，望白侍卫不要跟他们一般见识。”
白荼笑的温和：“自然。赵大人一直在找在下，在下总不能不现身。”
赵然看了一眼白荼道：“白侍卫有这样的才能，相必陛下也会觉得白侍卫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白荼低了头，轻笑了一声：“在下是皇后娘娘派来保护长公主的。自然一切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
赵然心里默然，陛下与皇后娘娘不合在江朝已经不是秘密，而皇后在民间颇有声望，而皇储也是皇后所出。这就让陛下和皇后之间的关系更加微妙，虽然皇后不理政事多年。但是若是皇后不放人，皇帝真还不一定能把白荼要出来。
除妖阁这么多年，折损实在太多了，他们虽说有了灵力，也只不过是□□凡胎，跟妖物打交道越发力不从心。
赵然看到了白荼的实力，心里想的更多，若是白荼这样有实力的人能够来除妖阁，那么除妖阁又会少死多少兄弟呢？
赵然叹了口气，道：“白侍卫有此才能，难道没有想要一展鸿途？妖魔肆虐，老百姓的死伤又有谁看在眼里，有些事情总该有人去做不是吗？”硬的不行可以来软的。
白荼不接话：“今日来是想赵大人帮白某一个忙，请赵大人在回朝之前替白某保守这个秘密，那赵大人和白某自然可以平安无事。”
赵然心里再骂娘，嘴上应道：“自然。我们这一行，别的不行，保密白侍卫不必担心。”
白荼站起来行了一礼道：“如此，多谢大人了，白某不甚感激。”说完起身离开房间。
出房门的时候，看到等在房前的几个人，他冲他们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