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对于大理寺正在探查的案子,慕晴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更想不通的点在于,陈谦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请了容温来做监考官。
她知道这时候京中各地各府都格外的忙碌,但也不至于从大理寺往外逮人才对啊。
而且还是容温。
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个愿意浪费自己寻欢作乐的时间,来做这么枯燥事情的人。
慕晴拿着最后进入第二轮文试的考生名单,也没心思去看。
身边的禁军首领卢大人倒是一直在跟她眼前念叨,他觉得哪几个人的资质不错。慕晴对这些考生只有个大体的了解,每日武试结束之后,她会去看一眼所有考生的胜负情况。
说白了也是只知道出类拔萃一些的名字叫做什么,但却根本对不上长相。
只能从身边人的口中,探到些情况,至于她往心里记了几分,也只有她本人才知晓了。
明日的武试第二轮就要开始,文试的考生刚结束在考文馆的考试,就等阅卷结束之后,再去殿试。多少人期盼着高中,沿着考文馆一路往外走,讨论考卷的,期盼高中的声音不绝于耳。而沿着这条路过来的慕晴,看到这种情况,嘴角到底是往上扬了一个大大的弧度,谁不喜欢这书生意气呢。
今日考文馆闭馆,整理洒扫,外人进不去,但慕晴显然不是其中之一。
她这些日子与文试的主考官陈谦陈翰林,总是一同出入,周围的人都习惯了。只当他们二人是有考试的诸多事宜需要商量,统筹安排,对于为何陈翰林来见郡主时,总带着个食盒,也未曾去细究到底是何缘故。
当然也有人怀疑过,这郡主是不是有意于陈大人,但也都被众人一笑而过。
陈翰林的身子骨所有人都是知道的,太医院的人专门探查过,说是虚弱至极,伤了本里,靠补药延年益寿,一旦出点什么意外,或者冬日里受些恶寒,恐怕京中就会多一场白事。
就算郡主不介意,但凭当今圣上以及太后对郡主的宠爱,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将郡主许配给这样一个病秧子的。
所以那些打着与久安王府结上姻亲的官宦家族,也都没将陈谦视作什么敌人,甚至还庆幸这小世子开蒙,请的是这么个满腹经纶,但命不长的家伙。
当然,也肯定会有人不这么想,就觉得陈谦与慕晴能凑成一对的,最坚定认同这个想法的,且谁劝都不好使的,就是慕晴的亲侄子慕凡。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怎么就这么不着调,单单认定了他先生,以后一定能成他姑父,每日巴结不说,甚至还担负起了红娘的职责,年纪不大,歪心思倒是不少。
陈谦时不时的也会拿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慕晴,每每这时候,她总觉得头疼。
“这是郡主给小臣绣的荷包。”针脚这么细致,鬼都知道这不是她绣的。
“这是郡主给小臣写的情诗。”该说不说,小家伙确实长进了不少,诗都会写了,就是字倒是还有些难看。
“这是郡主给小臣的定情信物。”这簪子是她什么时候丢的来着?她还让折露找了半天,敢情是被人给偷拿走了。
“这是郡主给小臣的求的玉佩。”这又是从库房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
他们二人对慕凡的所作所为心照不宣,只当是个玩笑时不时的提及,二人也都没放在心上。陈谦大大方方的,慕晴也只当给单调的生活添点乐趣。
直到慕凡把她的一件贴身衣物,偷摸地送到了陈谦的马车上,正巧被那日送陈谦回府的罗衣看到,慕晴才忍不住,将小家伙拎起来给打了一顿。
并勒令他如果再做这种事,就再不让陈谦教导,老老实实先送太傅那里学些规矩,小家伙这才收敛了一些。
当然,慕晴也没忘了去收拾一顿那个将妙语书坊的话本当传家宝的折露。
这些日子,大多的时光都是跟陈谦一起规划着考试的诸多事宜,但从陈谦那里不曾听到半分有关容温要来做考官的消息。
这也导致慕晴在眼下的众多臣子之中,瞥见容温的那一刻,给陈谦毫不客气地递了把眼刀,外人看来只当这两位考官面和心不和,生了些矛盾。
当然面对着突如起来的白眼,陈谦表现得十分意外,那低头垂眸,思索自己犯错的神情,让慕晴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这种感觉就跟喝了刚泡的雨前龙井一样,明明难受的很,她还挑不出半分的错处来。
毕竟,当时陈谦确实是跟她提过,考官轮换休息,人数可能不够,所以又去请了一些大臣来帮忙。
说起来,倒也难为容温,大理寺一堆的事儿,他还有空抽出时间来监个考。
慕晴轻叹一口气,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将人撵回去,只能继续听着一旁的人继续宣读考场以及考官的安排。
再对上陈谦还双带了些委屈与不解的眼神,慕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都听清楚了?”
宣读完毕之后,底下已经开始有悉悉索索的讨论声,慕晴的声音不重不轻的出现,倒是让众人瞬间恢复了静默。
“怎么,没听见?”
“听清楚了。”
冷着一张脸的慕晴,不怒自威,见到了自己满意的反应,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便预祝各位考生取得好的成绩,我也期待在座的各位能出现在最后一轮的比试里。”
清了清嗓子,慕晴又往陈谦那方向看了一眼,这回倒是没在继续沉浸在刚才的情绪之中,果断上前,引了慕晴往里走。
而一众考生,便也陆陆续续在小厮的带领下,往自己的考场去。
只是路过一旁的容温的时候,对着那张笑得灿烂的脸,慕晴毫不犹豫地狠狠剜了一眼,甚至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踩了他一脚。而跟在身后的折露向他投去了几分同情的眼神,到底还是没憋住,漏了一声轻笑。
容温当即觉得他一定是有些什么特殊的受虐癖好,纯粹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这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祖宗了啊!
武试的考场安排是陈谦负责的,慕晴看过他的安排之后,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便吩咐下去了,但是此时看到底下笑得贱兮兮的容温的时候,还是有上去揍他一顿的冲动。
她只能不停的在心里告诫自己,这家伙也是朝廷命官,动手的话她也不好收场,两手交握着,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这家伙这两天没少给他找麻烦。
陈谦后知后觉,有哪里不太对,一向随和的慕晴,此时瞪着一种考官的神情,像是要吃人。
直到所有的安排完毕,考官们去到了相应的考场,屋中盖不住的气焰,才消去了大半。
陈谦这才微微缓和了下神情,瞧她不像是真生气的模样,便也放下心来,他还真担心自己的安排惹了她不快,虽说这一安排是故意的,但若是真让当朝手握强权的平宁郡主生了气,他也是思索思索自己的命够不够折腾的。
只是一个愣神,再对上慕鹤然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之时,准备好的表情尚未完全展露,倒是让他措手不及。
“可是今日哪里惹了郡主?”
瞧他故作的这一幅怯生生的做派,慕晴只心里暗骂他虚伪,却也懒得跟他计较。
这些天,慕鹤然也算是把陈谦的脾气秉性摸了个六成,这家伙看上去人畜无害,又或是向其他人说的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实则一肚子坏水。
嘴上整日说着不敢高攀,不可亵玩,不能逾矩。她长这么大,没见过哪个真将之乎者也奉为圭臬的家伙,能够在她面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拿着女儿家的贴身衣裳,站在有人来往的大街上。
都是装的罢了。
“陈大人啊。”慕晴抿了口茶,惊觉这茶入口甘甜。
“郡主请将。”
“藏的再好的狐狸尾巴,也总有被人踩到的时候。”
这一句突兀的话说出来,尚在屋中的其他考官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是陈谦又换上了那一贯的温和笑意,微微颔首,“郡主说笑,这京城之中哪有人家养那营生。”
装傻充愣。
慕晴又白了他一眼,底下的人互相对了对视线,暗道这两人看样子是真的不太对付。
“文试结束,陈大人不去准备阅卷吗?”
陈谦缓缓摇头,回答这位衣着粗犷的督尉,“大人有所不知,陈谦虽有统筹监考之责,却并不是负责阅卷。”
以往有过监考官在监考过程之中,与某些考生关系密切了些,阅卷的时候出了些纰漏,慕晴隐约记得那时候经过西门周围之时,总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慕晴开口打断,“你说你又不参加考试,关心这个干什么。”
那督尉摸了摸鼻子,“还不许人好奇了。”
慕晴轻嘶了一声,“就你这样憋不住话,去考场监考能行吗?”
那人也来了脾气,“哎我说郡主,我虽然是好奇了点,但也不至于话多到监考的时候都得找人聊上两句吧。”
慕晴拿了块点心,却是块酥饼,尚未填进口里呢,就已经掉落了一地的碎渣渣,慕晴瞧着烦,又将那块点心给放下,“你有着功夫,先出去熟悉熟悉路,别一会连自己该去的考场都找不着。”
这马督尉除了话多了点,最大的问题就是不认路,有一次晚间巡逻,将人硬生生地待到了西北坡脚下,京中等待巡防换班的人都等着急了,以为是周边除了什么险情。
却未成想派出去的人,将身后这群人灰溜溜地带回来,才知道原是马督尉搞错了方向,将人带远了。若不是巡防的人中有老家是附近的,只怕是会走的更远。
这些事都是常年行军打仗,戒备守城的人拿来做谈资的,那马姓督尉也不觉得有什么,自己犯的错也领了罚,被人笑两句就笑两句,大丈夫也不在乎这个。
若是说之前陈谦特意安排容温前来,在面对慕晴那隐约火气时的懵懂状态是装的,这一回他倒是真的有些诧异。
原以为她真的不问世事,三年寺中清修,如今看来,倒也不尽然。
这京中到底发生了哪些事,不见得能瞒得过这位清丽绰约的郡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