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折露抱着慕凡离了慕晴的院子，罗衣才整个人出现在慕晴桌前。
“怎么了？”
慕晴手上动作没停下，瞧着她翻窗进屋也没说什么。
“主子，柳愿进京了，现下已经在驿站住下了，不日便会进城。”
慕晴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让她继续讲。
“但是……”
察觉到罗衣的犹疑，慕晴抬头望过去，有些不好的预感，眉间微蹙，“说。”
“柳愿虽然是进京了，但是洪晖一入京中地界便不见了踪影，听柳公子说，是去寻亲戚去了，过几天自会回来。”
慕晴捏了捏眉心，只觉得头疼，一个两个的，就没个省心的。
缓舒了口长气，尽量让自己不再去生那小子的气。
“我记得我告诫过他，让他一入京便来我这。”
罗衣微颔首，“是有这么回事。”
冷哼了一声，慕晴将笔放置好，依靠在椅背上，显然是对洪晖的作为十分的不满，“长本事了呀”
罗衣趁慕晴不查，微微往后撤了半步，生怕这洪晖惹出来的事，最后引到自己的身上。
慕晴思索了片刻，“罢了，随他去吧，年关将至，他要是能找得到地方吃喝也算是他有本事。”
慕晴微微起身，重新调整了自己的坐姿，这才板正的做好。
“还有一事。”
慕晴眯了眯眼睛，罗衣立即补充，“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眼看年关将近，按照王妃的意思，今年郡主回来了，索性就好好过个年，让郡主操办些年货。”
“府里的管事呢？”慕晴睁了睁眼睛。
“这个……”
罗衣言道，“管事说是家中老母亲病重，这几日回家去了。王妃念他近年办事妥当，便允了他过了年再回来。”
“王妃还说了，她这些年在京中忙坏了，想着郡主您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年货什么的，便让郡主多出去走走。”
“这是嫌我在家里烦？”
罗衣冷淡的神色里夹杂了几丝喜色，“大抵是……王妃想让郡主多出门走走吧。”
慕晴只觉得头更疼了。
“得，不就是采办年货嘛，拿够了钱我还愁买不着东西？”
又想到了刚到驿站的某个人，，慕晴当即言道，“让那柳如卿明日便来王府，你去将我院中的那处空着的屋子收拾出来，让他来住着。”
罗衣应声，出了门，才恍然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用她有限的脑子想了一圈又实在想不出来，只好就此作罢。
直到第二日，林霜气势汹汹的掐着腰怒视着郡主，一旁的柳如卿背着行李一脸的委屈和无所适从，罗衣这才发觉到哪里不太对劲。
这不是边陲军营，郡主的院中住着个青年男子算是怎么回事啊！
捶了捶脑袋，罗衣只觉得自己又办错事了。
“你是疯了吗？！”
倒是少见王妃这般骇人的模样。
“你当自己是哪家的混混流氓？！”
罗衣暗中瞥见了主子无法辩驳的吃瘪模样。
“这府上多少空着的院子，你非得把人放你院里？！”
柳愿没见过慕晴这般被骂的模样，微张着嘴以示讶异，却也在触及到慕晴死如死灰的面部表情之时到底没忍住掐出了一声轻笑。
随即便收到了林霜一记狠狠的眼刀，神色瞬间严肃，柳愿急忙道歉，“王妃教训的是。”
慕晴拖了拖腮，在自己的脸上堆出了一抹假笑，“我不是顺手就那么安排了嘛，有些事难免不能想的那么周到。”
慕晴还想辩解些什么，但林霜的神色实在太过骇人，慕晴委屈的缩了缩，还是选择了乖乖闭嘴。
“你！”
柳愿瞧着这位王妃娘娘葱白的手指指向自己，站的更笔直了些。
“旁边的院子住去！”
“我刚叫人去收拾好了。”
随即又扭头看向慕晴，识眼色的慕晴摆出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
“你！”
“行事之前能不能顾顾自己的名节！”
“不知道过了年，京中上下的头等大事就是给你议亲了吗？这身后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这些不起眼的事更要注意，落人话柄，你以为你就一定能独善其身？！”
慕晴不住地点头，“王妃教训的是！”
“我这辈子就非得在你们兄妹俩身上栽死算了!”
人嘛，自然是带着气走的，但慕晴还是松了口气的。
确定没有人影了，慕晴看向一旁的柳如卿，“想笑就笑。”
得了命令的人这才捧腹笑起来，“不是我说，郡主，您这也太没地位了。”
“废话，那是我嫂嫂！”
“你以为我是谁啊？”
柳如卿笑得差不多了，还不忘嘲讽一番，“谁能想到，您在家中竟还是个只能挨训的小孩呢？”
慕晴懒得辩驳，“差不多行了，想挨揍是吧？”
柳如卿收了笑，“不跟您说了，我还得去收拾收拾行李呢，隔壁小院虽不如您这院子气派，但想来应该是不会再有今日的事发生的。”
慕晴拍了拍衣衫，抬腿作势就要去踹他，被柳愿轻巧躲过，顺势溜出了院子，往一旁去了。
“一会儿，前厅吃饭！”
慕晴喊道。
柳愿挥挥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连人带行李在慕晴面前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扶了扶发髻，慕晴恢复了以往淡笑的神色，看向罗衣，“还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罗衣在触及到郡主那抹淡笑的同时，从头麻到脚。所以当自己带着人，拉了三辆马车往宫中去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命苦。
每每这时，她都极想向折露取取经，怎么就每回遇到这种苦差事，都能消失的干干净净，无影无踪，每次这种差事都落不到她的身上呢？
罗衣想不通，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对天委屈。就连牢骚都没有理由发不出来，毕竟刚做了错事。
面对着一路上行人的不停侧目，罗衣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出息了，进宫面圣这种事她竟都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害怕的了。
马车轱辘咕噜了一路，罗衣就在心中把郡主之前交代的话给念叨了一路。
踏进尚书房的殿门之时，竟还真的不紧张了。
只是，这尚书房中，似乎是有不认识的人。
“可是平宁有什么事？”
罗衣行礼问安之后，规规矩矩的将三本名册给递了上去。
慕泽丰翻了两页就发觉了不对劲。
罗衣余光瞥了瞥站在一旁的人，瞧着官服应该还是个不小的官，不知道这话当着这位大人的面说是不是合适。
“但说无妨。”
圣上的命令既然下了，罗衣自然没有不遵守的道理。
“回陛下，这名册是郡主派人一笔一笔记录下来的，这上边记录了自郡主回京之后的这几日朝中官员所馈赠的所有物件。”
“这些物件都已经随属下送进了宫中，此时也都停在泰和门外，陛下可带人一一对应着去清点。”
慕泽丰合了册子，倒是觉得有趣，“那不是送给平宁的吗，她送进宫里来是什么意思？”
“回陛下，郡主说，她近几年青灯古佛，身上实在没有什么能拿得出的物件，正巧收了不少的礼品，便借花献佛补上这些年欠了陛下的万寿礼。还望陛下接纳。”
慕泽丰觉得有趣，轻笑了两声无奈摇头，目光却望向一旁的陈谦，“陈翰林，朕这侄女是不是当得起这京中一绝啊？”
陈谦淡笑着微微颔首，却不做言语。
她当然是。
能将百官讨好她赠的诸多物件搜□□净，一下子都拉进宫里来的，陈谦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听说。
行事这般磊落，反倒是让当今圣上安了心，也能让圣上摸清对于她有些想法的诸多官员到底是哪一些。
陈谦忽然就有些心疼那些送礼的家伙了，精挑细选的馈赠的礼物，就这么直接给捅到圣上眼前了，只怕是日后若有什么贪污受贿的事再发生，在当今圣上这留下了这等印象，身上若再带上那么点嫌疑，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洗得掉的。
“行，朕知道了，你且回去复命，让她别忘了常进宫来，陪陪太后。”
罗衣应是，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察觉出她的踌躇，慕泽丰开口询问，“可是还有事？”
罗衣又恭恭敬敬的行了万福礼，但这次开口还是有点犹疑的，“回陛下，我家郡主说了，这里边有几件衣裳她挺喜欢的。”
慕泽丰倒在龙椅上，被慕晴的此举逗得前仰后合，笑了一会之后，含笑道，“朕知道了。”
一旁的陈谦听到这也侧过身，避开圣上的目光，不住地勾唇。
“传朕口谕，赏。”
“你一会便跟着去，把你家主子看中的那几件衣裳挑出来，给带回去，一会朕就派内侍带着朕的口谕一同前往。”
“谢陛下恩典。”
罗衣办成了差事，微笑着弯了弯膝盖。
“回陛下，我家郡主有言，这装盛物件的箱子是王府的，待陛下清点完还请送还回王府，年关将至，王府也紧着用呢。”
慕泽丰哭笑不得，摆着手让她回去复命。
罗衣长舒口气，转身之余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这才毕恭毕敬的退出了尚书房。
留陛下同那陈谦二人在殿内时不时的传出点笑声。
慕泽丰翻着名册，对陈谦言道，“怎么不见陈翰林送平宁什么礼啊？”
陈谦起身俯身，“回陛下，一来下官同郡主并无交集来往，二来府中清贫，想来送的礼也入不了郡主的眼，索性便不去污了郡主的眼。”
慕泽丰笑开，“你哪里是怕这个，你就是看不上这种私相馈赠的行为罢了。”
陈谦也只是微笑，心中虽不赞同，却也不曾反驳。
谁说他不想送，谁都比不上他想送好吗？他就是找不出由头来，送不出去罢了。
笑够了，慕泽丰倒是只觉得欣慰，“这些年别的不说，心眼倒是还和以前一样！”
“怎么样，陈卿，自你入仕应当还没见过朕这赫赫有名的侄女，如何啊？”
陈谦起身，笑得真诚，“郡主性情诚挚，行事又别具风格，臣虽不日前于丞相家中见过郡主一面，但却未曾多了解，今日倒是知晓了郡主的名声缘何如此不同凡响。”
慕泽丰的面色冷了冷，“她前几日也去了丞相府？”
陈谦观察到了自己想要的反应，只颔首答，“是。”
慕泽丰将手中的名册扔到桌上，伸手拍了拍，脸色依旧挂着冷峻，仿佛刚才和笑高谈的人不是他一般。
“鹤立靖京□□国，扬翅军前平天下。”
自顾自的言语了一番，陈谦也不惧，跟着重复，“郡主这响彻九州的名声，臣今日倒是觉得描的恰好。”
这是她当得起的名声。陈谦对此一直十分坚定。
慕泽丰勾了苦笑，面上漾起一抹愧色，轻声嘀咕，“到底也是拿血的教训换来的。”
慕泽丰遥遥地望着窗外，又将这句形容的话在嘴边轻声的滚了几遍，脸上的神色倒是不时的变化，只是此时的陈谦没有那个想法去猜测君主的想法。
尚书房中静了许久，陈谦也不急，直到慕泽丰重新回神，这才笑得自然了些，“对了，陈卿，年关可要回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