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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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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 正月十六。

    奉清起了个大早收拾自己准备去上班,却在临出门前收到了来自前boss的短信,通知她公司临时有事, 放假再延长七天。

    她提着包, 看着手机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再三确认,她接受了这个事实,随后又开始无聊地在房里看书。

    她随便列算式,计算一下怎样才能快速在投行赚到钱,然后回航天所。算来算去, 也算不出结果, 她随时能回去, 只不过经济会更拮据,想了想母亲,这个念头还是作罢。

    打开手机软件, 胡乱了浏览了下股市的开盘数据以及纳斯达克指数, 有点无聊, 她看着看着就趴着桌上睡着了。

    睡着后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梦,醒来后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 她小时候似乎来过这里, 来过城南,在一个很冷的雨天。

    雨下得很大, 模糊了她的视线, 也模糊了这个梦。

    咬着笔盖发呆, 她看了眼时间,想起昨天给池律说的话,心下突然有点失落。他今天应该不会再来了。

    没过一会, 手机有电话进来,奉清懒洋洋地瞥了一眼,看见来电显示之后立马一激灵,清醒过来,客户打电话来了。

    奉清立刻接通,轻轻开口:“周叶大哥。”

    “奉清你上班了吗?”他的声音似乎有点着急,“我有点事想找你。”

    “没有。”奉清回,“周叶哥有什么事你说。”

    周叶揉了揉眉,声音里带着疲倦,像在极力掩饰着什么开口:“你上次给我投资的资金出了点问题,有警察找我了,我想当面和你了解一下资金在股市里的流向可以吗?”

    奉清错愕回;“警察?”丢了笔,她还觉得难以置信:“怎么会?我确保我的操作都是合法合规的啊。”

    周叶叹了口气:“哎,我也不想找你清清,只是真的是遇见麻烦了,警察认定我是非法投资,我想会不会是你投股的时候有一些小细节没注意到,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不过你也不必自责,你周叶哥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搞垮呢,不来也没事清清。”

    “地点。”奉清着急上火,听他这样说心里更愧疚了,周叶是好人也是她的第一个客户,她必须负责。

    “我发给你。”周叶答。

    奉清挂了电话,便连忙收拾资料,拿起包就往约定好的地点去了。

    周叶给的地方在西城,那片经济不发达,大多是老城区,路也弯弯绕绕的,难走得很。

    奉清叫车绕了快一个小时才到。

    她下车的地方是老政府所在地,现在那里的单位已经迁走了,是一片空荡废弃的建筑物。

    老政府店旁边零零散散布了几家商店,店员都在店内,客人寥少,街上也没什么行人,显得孤寂破败。

    奉清对着短信上的店名挨个去找,走了百来米,最后在一个废弃的小学旁边找到了那家店。

    名字叫“旧日之约”,是家很小很旧的咖啡馆。

    她站在门口,拿出手机给周叶发消息:〖周叶哥,我到了。〗

    〖你在哪里,我在门口等你。〗

    等回复的空当,她抬头四处望了望,看见这边建筑物还是挺多的,不过大都是废弃的烂尾楼,散布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两边,像是这块土地上丑陋的疮口。

    她站在咖啡店门口看了很久,没注意到身旁有一辆黑色的中型一suv,车窗全封着,贴了防窥膜,从外面看进去,只能看见路边凄索的倒影。

    她等了大概五分钟,想起周叶温和的声音,也不免想象他会是一个怎样温柔有礼的人,第一次见面,总归是希望能留下好印象的。

    天是阴天,白茫茫一片,举目放去,灰白的建筑与空旷的街道,显得死寂无比。

    这边不会是一个约见面的好地点,如果不是周叶有急事的话。

    等了会,奉清拿出手机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而周叶始终还没回消息,她便又发了句:〖周叶哥,你到了吗?〗

    这次很快,对面回了消息,简单一句:〖我到了。〗

    奉清看到后连忙抬头寻找,看着咖啡店里面,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服务员在前台撑着手打瞌睡。

    她感到诧异,在输入框里输入一串字:你在哪里呢,我没看见你。

    还未发出去,就感到身后有人靠近,看影子是很高大的男人。

    心底惊恐,她连忙往前跑,却见一只露出青筋的大手从背后伸了过来,那人手里拿着一块印花布,捂住她的嘴,她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就被那人钳制得动弹不了。

    坚硬有力,极有技巧与训练性的禁锢。奉清拼命挣扎,偏头努力去看那人的眼睛,一双冰冷漆黑的眼睛,如蛇一般冷冷看着她。

    她想要呼救,却被捂着嘴说不出一句话,鼻间闻到了一股极难闻的刺激性气味,心里知道不妙,她学化学那么久,当然知道这是□□。

    挣扎没过一会,眼前便模糊起来,神经被麻木,她没有了力气,渐渐地变得无意识,晕了过去。

    男人见她晕过去,松开了手,沉默地看着她的脸,在路边行人投来目光前,他收了她的手机,径直打横抱起,将她抱进了那辆黑色suv的后座。

    而后上车,沿着破败的街道驶离,留下一道扬起的沙尘。

    -

    与青山成斜三十度的余光从冷硬的铁窗洒落下来,照在灰色的水泥地板上,在那片黑暗中投出了一小片光影。

    奉清陷在这光影中,一半明一半暗,眼皮上栖息着光,冰冷而没有温度。她微微睁着眼,看着高高的铁窗,心底平静如死海。

    她被人绑来了这无人之地,是座废弃封闭的工厂,空气里都是灰尘和生锈的铁的气味,难闻得令人想吐。

    可她吐不出来什么,只有一些灼烧心肺的胃酸,她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没有喝水,嘴皮干裂地好像冻土裂缝,轻轻一张,就有血珠滚落。

    手脚被绑住,她只能蜷缩在地上,衣裙上沾满了肮脏的泥土,发丝凌乱,狼狈无比。

    指甲扣着墙缝,忍着疼,奉清闭眼,回想今天见的那双眼睛,毒蛇一般冰冷漆黑的眼睛,是最冷血的动物,是令她最为恐惧惧怕的人。

    可那个人却在不久前,亲口向她道歉,言辞诚恳,语句真切,她那么天真,看着他的温和假面竟然信以为真。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局,他让她放松警惕,并伪装成自己的客户,接近她,诱骗她出来,只是为了绑架她。

    这多可笑,温尔文雅的周叶大哥是那个名叫周文彦的冷血无情的魔鬼。

    只是,这一切,她觉得不合常理,她想不通,周文彦何时恨她到了这种地步,要绑架她来折磨她,纵使这是犯法的事。

    思索着,她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隐隐听见沉重的脚步声,像铁锤敲击着地面,一下又一下,越来越近,脚步声愈加清晰。

    直到“——砰!”的一声,铁门被打开,门外光线悉数涌了进来,奉清抬头,睁开眼眸,尽力维持冷静,她直直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一双黑色山地靴,踩在冰冷水泥地上,他穿着深灰色工装衣裤,戴着个同色的鸭舌帽,眉目冷硬,表情略显疲倦地看着她。

    低视她,如同看什么令人不耻的东西一般,他冷冷笑:“我以前到底是有多瞎了眼,想要娶你啊奉清。”

    奉清紧绷着背,看着他那双眼睛,细小深黑的眼珠,黯淡无光,是最阴郁的邪魔,随时能发疯要了她的命。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咬着牙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她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甜腻干燥,腻得她想吐。

    周文彦伸手,一只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像看猎物一样审视她,看见了她眼里的红血丝,也看见了他凌乱无助的神态,倏而,轻轻笑了,他弯着唇角,眼里却具是冷意:“怎么生出的这张脸?”

    他弯腰从兜里拿出了一把绿色军工刀,刀刃锋利比着她的脸,冷笑开口:“让男人为你趋之若鹜,还把池律迷得神魂颠倒。”

    “让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把我铲平,凭什么?”他低吼出声,模样阴狠又恐怖,刀刃触在她的皮肤上,稍一用力,血流成河。

    奉清强忍着不让自己颤抖,问他:“你要什么?”

    “你是要钱对吧?”她咽了一口口水,仔细地观察他的神色,“是你上次给我的资金出了问题?”

    “池律在竞争中赢走了你的钱?”她看他神色微动,模样仍旧阴沉。

    “如果是非正当手段我可以帮你要回来,如果不是,那我也……”

    “钱他妈算什么?!”周文彦丢了刀,大手直接掐上她的脖颈,用着狠力,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是要我身败名裂,要我他妈坐牢,在监狱里待一辈子!”

    “你这些钱算什么?”那双凶狠的蛇眼死死地钉着她,好像在看一个恨至心底的仇人。

    奉清被掐得喘不过气来,头脑至发晕,窒息感密密麻麻包围了她,她觉得自己快死了,在那双凶狠阴冷的眼睛的逼视下好像掉进了蛇窝,周围全是朝她吐着殷红蛇信子的毒蛇。

    不自觉地浑身发抖,她只能死死地瞪着他,勉笑着开口:“那一定是你罪有应得了。”

    周文彦却突然像被刺了一下,手上力度松了,来了兴趣,“噢,那你也和我一起下地狱好了,小清妹妹。”

    他松开她,看着地上的锁链,眼眸幽深,他看了会,缓慢地牵着唇角笑了,那笑容阴森森的,让人不寒而栗:“对了,你还没吃饭吧,小清妹妹。”

    奉清咬着唇角,忍着嘴皮干裂的疼,冷冷地回看他,她不回答,也不做声,脸色苍白如死人般。

    伸手,食指轻轻一碰,周文彦用手指擦掉了她唇上的血珠,低低开口:“也没喝水对吧?”

    垂着眼,奉清浑身发抖,她不再看他。

    之后面前的阴影散了,山地靴踩在水泥地板上,脚步声渐远,他离开了。

    松下一口气,奉清无力地靠着墙壁,一手搭在膝盖上,而手上是沉重冰冷的铁链,勒得她手上起了一圈圈红痕,还有些散落的血迹,在冷白的皮肤上异样刺眼。

    她唇舌干燥,半眯着眼看铁窗外的阳光,像一个濒死之人一般绝望。

    她从未想过这生会有这样的时刻,本以为和池律决绝已经是最难以忍受的事,可没想到命运总爱和她开玩笑。她被人绑架,还受着虐待。

    阳光炽烈温柔,涂满青色山间,她看着那光,就好像想起了池律,他会怎样呢?他现在在家里的书桌前埋头工作吗,散漫俊朗,足够她想很多年的模样。

    如果自己死了,他会难过吗?他会怎样?他又会和什么样的女子共渡一生呢。

    心脏被密密实实的悲伤浸满,回想过去,短短一生,她也只能说一句,她不后悔,不后悔遇见池律,不后悔爱上他。

    只是他们相聚的时间太短,如花火,稍纵即逝。

    再次见到周文彦的时间是晚上,他一脚蹬开了铁皮门,迈着沉重而危险的步伐走向她。

    奉清很平静,心如死水,她静静地看着他把一个狗槽一样的铁盆放在她面前,然后拿了一个肮脏的绿色军壶出来,他往那个铁盆里倒东西,是些快要腐烂的食物碎屑还有一些面条,泛着白沫,让人恶心得倒胃。

    他放下一个铁皮罐,罐里是发酸的烫,汤面还浮着层肮脏的油光。

    奉清渴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保持着原姿势看他。

    “慢慢吃吧。”周文彦开口。

    他扔了绿色军壶,拿出一瓶纯净水,拧开水瓶喝了口,“知道我为什么绑你吗?”

    “威胁池律?”奉清苍凉笑笑,一缕长发落在耳前模样凄惨,“那你下错棋了。”

    “池律他不在乎我。”咬了咬唇角,她继续开口:“他恨我。”

    “你绑我没有用的。”

    “呵呵。”周文彦像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样笑出声来:“他不在乎你?”

    “他不在乎你会为了你耗费心思来翻十几年前的案子?”

    “他不在乎你会收集证据只为给你爸减刑?”

    “他不在乎你会不顾股东反对用这么多精力和时间来对付我?”

    他大笑出声来,“哈哈哈,这真是我听见的最好笑的事了,他恨你,池律恨奉清。”

    奉清怔住了,缓缓回想,从细枝末节里分析周文彦说的话,他绑她是因为十几年前她父亲的事?

    父亲可以减刑,难道周家才是主犯?

    手指曲握抵着地面,奉清不住湿了眼眶。

    池律为她已经做得够多了,可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周文彦见她愣住,他顺势拿起那罐菜汤往她身上一倒:“这全都是因为你,奉清。”

    “我都告诉过你了,放过我,放过我,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啊!”他伸手揪起她的头发,凶狠地看着她,一手拿出手机,亮着闪光灯就对他一阵拍照。

    “我倒想知道,他能为你到什么程度了。”

    看着刚拍好的照片,周文彦哼笑了声,换了张卡,直接把照片发给了池律。

    配字:〖不想她死,就把所有证据销毁。〗

    被冰冷发酸的菜汤一浇,奉清冷得整个人都缩起来,她抱着膝盖,头埋进膝盖里,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厌恶至极。

    周文彦看着她的模样,冷冷地打开矿泉水瓶,把一整瓶水都浇在她的头上,冲尽了些污秽,衣服头发也都湿透了,模样狼狈无比。

    头皮被扯得痛极,奉清强忍着,没哭出来,还在逞强嘴硬回:“你死了拿我威胁他的心吧,他恨我爸,恨我,才会让我们家破产,让我爸入狱,他苦心策划好多年,只为了报复。”

    “他不会心软,你绑我也没有用。”

    周文彦眼眸一点一点冷了下来,他伸出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冷冷问:“是吗?”

    “那你还有什么价值?告诉我,啊?!”食指捏紧,他强迫她看着自己。

    浅褐色的眼珠在日落余韵中染了金一样美,她苍白笑笑,用从未有过的悲戚回答:“没有,杀了我吧。”

    对不起池律,我做不成你未来的妻子了。

    ——

    看不见光的黑夜总是格外漫长,屋外的漆黑好像银河边际一样永远没有尽头,而屋内炽亮的灯光像火烙在皮肤上,灼烧组织细胞,令神经末梢也变得痛苦难耐起来。

    “嫌疑人:周文彦。

    涉事公司文斌集团

    从犯周斌,周文彦的父亲,曾是奉启航犯案公司的注册法人,后通过不正当手段注销法人身份,成为独户,并继续暗中从事非法走私违规器材商业活动,避税及给群众造成的财产损失超过四亿元人民币。”

    “此外,文斌集团为隐藏犯罪事实,在接到群众举报后在九年前撤出南屿,继续在b市从事非法走私生意,积累了大量黑钱。”

    “黑钱在文斌集团现任掌权人周文彦的手中,并于半个多月前分批投入股市,进行洗钱操作,目前可追回余额尚无定数。”

    叶飞逐字逐句地把举报材料读出来,他看着面前提交的一系列材料,心情有些沉重。

    “这不是一个小案子。”叶飞喝了口茶,问他:“你真打算要上诉?”

    池律闭了闭眼,手指摩擦骨节发出“咔嚓”一声,冷冷开口:“我要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叶飞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模样,有点担心:“你真的没事?今天找她跑遍了南城和北城,累了吧。”

    池律揉了揉眉心,将那叠资料摆放好:“我一定要找到她。”然后把那个人杀了。

    他看着照片里的姑娘,衣服头发凌乱,戴着锁链,在最阴暗的角落里,被人折辱成那个模样,是他最爱的姑娘。

    无声息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玻璃扎入肉里,带出血迹,疼也不觉得,他只是看着那照片和那消息,眸光深微。

    叶飞见他弄烂了自己的宝贝茶杯也不敢埋怨,只好安慰:“我已经抽警力地毯式搜寻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今晚好好休息吧。”

    池律站起身,在灯光下,背着光,身姿挺拔清瘦,他低低开口:“谢了。”

    叶飞捧着茶,劝慰:“哎,要不你去医务室看看手吧。”

    池律没停留,拿着那叠证据径直出了门,出了警局。

    外面天很黑,一颗星星也看不到。

    他给周文彦回消息:〖可以。〗

    〖放了她,我要亲眼看见。〗

    他开车绕着南屿搜寻,一晚上没阖眼,而消息的回音是在第二天上午。

    他开到了郊外,日出笼罩在荒原上,草茬子很低,连成一片,枯索而顽强的生命力。

    周文彦回:〖现在烧了证据,撤销诉讼,带上现金我告诉你地点。〗

    〖发视频给我〗

    池律从车上下来,带了个带火机,他把那叠辛苦搜寻大半年的证据尽数烧毁,开着火焰在晨光中飘散,他拍下视频把那段视频发给他。

    〖现金多少?〗

    周文彦这下回得很快:〖五十万,此外我还要你在天驰的百分之六的股权转让。把协议签了字带来一并给我。〗

    百分之六的天驰股份,不可谓不是狮子大开口,这意味着至少上十亿的现金。

    池律现在手里握有天驰的百分之二十六的股份,是公司持股最多的人,可他一上来就要百分之六,转给了他,可能他会失去对天驰的控制权。

    池律看着那行字,打字回:〖可以。〗

    ——

    到北城废区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一栋栋烂尾楼伫立在这块废地上,池律按照周文彦的指引找到了地四栋的最末端的烂尾楼。

    空旷的草地前,一栋灰白的水泥楼,类似工厂一样有铁门封锁。

    他提着钱箱,拿着合同书扣响了那扇铁门。

    …

    奉清已经很累了,累到极限,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她的手腕脚腕全是血痕,这两天一粒米未进,只喝了一些肮脏的水。喉咙涩得发干,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周文彦倒坐着椅子坐在一旁,自己一个人打扑克,输了赢了全都是他自己说了算,他似乎心情很好,大多排面都是赢。他笑出声来,自说自乐,模样怪异而可怕。

    奉清看着他的模样,心底反胃,止不住地想吐,可连胃酸也吐不出来。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人会爱你吗?”周文彦打牌无聊了,又开始把目光转向她:“我小时候还瞎了眼,说要娶你呢哈哈哈!”

    奉清靠着墙壁,绝望地看着头顶的石灰板问:“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周文彦走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邪笑着开口:“因为我要你生不如死呀。”

    “我们在这关一辈子,可好?”

    “我要看看你能饿到多少天,才肯吃那‘饭’呢。”他扯下她的一根头发,“还是,直接被饿死啊?哈哈。”

    奉清没有力气争辩,只是垂着头,任由他摆弄。

    她不知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也不知自己的拯救是否真的渺无希望,有些时候,她看着窗外的光,觉得自己没有一生了。

    她和池律,哪还有一生的时光可以蹉跎。

    因此当她看见那扇铁门被打开时,池律一身黑衣提着一只皮箱子站在门口,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去幻觉了。

    “清儿。”低哑一声,带着心疼怜惜。

    眼泪从眼眶滚落,奉清怔怔地看着他,觉得好像是做梦。

    而周文彦走近,拿出铁钥匙解了她的手链脚链,扶她起来,一柄短刀比在了她的脖子上。

    她听见他说:“你把钱放下,股权书放在箱子上面,不要有其他动作,否则我杀了她。”

    池律照做,把签了字的那一页合同翻在上面,放在箱子上,而后一点一点推近他身侧。

    到了五米远的距离,周文彦突然喝了一声,“停下!”

    池律停下脚步,还在低声求商量:“你不要伤害她,你说的一切,我全部照做。”

    奉清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最好看的眼睛,盛进星光,胜过日月,她爱了那么多年的眼睛。

    抿着唇角轻轻开口,她对着唇形无声说:“你不该来的,阿律。”

    不该为了我,放弃本该属于你的一切,不该为了我,而不顾自己的安危,不该为了我,向周文彦低头。

    靠近的那几步,奉清一手放在肩上,对着那把短刀,趁着周文彦注意力全被那个箱子吸引过去的时候,直接徒手握上了刀刃,想夺过刀刺向他。

    她用尽全力,手心被锋利刀刃划破,握着那柄到,把刀尖对向了周文彦的心脏,她用力刺下去。

    周文彦回过神来手心已被割出了一条长的血口子,他的血和奉清的血流了满身,他看着刀尖,立刻反手夺刀柄,将刀尖对向奉清的脖子,就要刺下去。

    力量悬殊,奉清闭了眼睛。

    她感到自己身子落空,被一股极温暖的气息笼罩进怀里,她听见一声疼叫,手中匕首被人夺走,刀尖划在肉上的声音,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溢散开来。

    奉清感到自己好像在血泊中,温热的鲜血流过手指,触及脖颈,到了唇边,腥甜难耐。

    眼泪不断绝地从眼眶滚落,她睁开眼的第一眼是他那双漆黑漂亮的眼睛,而后是苍白的脸和没有血色的唇。

    周文彦倒在地上,他的胸腔中了一刀,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他动弹不得。

    而池律一手抱着她,一手按着腹部,忍着剧痛对她笑,轻轻开口:“没事了,清儿。”

    “我在。”

    奉清惊恐着害怕着,看着她的表情,忍着浑身被禁锢过久的酸痛,她站起身来,看着他,五指捂着腹部,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看着他倒下,救护车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警察从大门进入,拿着枪包围了这里,叶飞为首,让人带走了还在流血的周文彦。

    而她看着池律的伤口,发了疯一般,拼命地用手去堵那血,满手满身都是血,眼泪好似不值钱,流个不停。她哭着喊:“阿律,你怎么了?你不要死,阿律,你不要死……”

    池律却挑着眼角看她,凤眸多情,半带笑,仍是慵懒不在意,他用温暖流动着血液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在救护车赶来前问她:“清儿,你原谅我了吗?”

    奉清整个人都要崩溃了,脑子嗡嗡作响,看着他的血,还在不停往外流,她好害怕,身体上的痛全都隐匿了,她只觉得心上好像被捅了一个大洞,涓涓不断的血液流淌,心疼得几乎死掉。

    “原谅,我没有怪过你,我原谅,我原谅!”她哭着回答,嗓子都干得几近撕裂,“阿律,你不要死,我们都答应你!”

    护士抬着担架从外面跑进来,把他架上了担架,有护士按着他的伤处给他止血,飞快地送他离开。

    最后一眼,她看见他淡笑着对她做口型,是:没事。

    ——

    旷班的第七天。

    奉清在医院守了他五天,她自己受的小伤已经差不多全好了。

    在医院病房,她给他削苹果。护士来查过房,说他伤口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能拆线出院了。

    医生说他运气好,没有伤到器官,只是捅到了腹腔一处血管茂密的地方,所以出血厉害,但是没什么大问题,缝合后修养几天就好了。

    喂给他苹果,她小声说注意事项:“不能吃辛辣,一个月内不能剧烈运动,要经常卧床休息,不能做体力活,听好了没?”她笑笑,露出唇角的小梨涡。

    池律穿着一身蓝色条纹病号服,皮肤在室内光线显得更加冷白,他的眼睫毛很长,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英俊沉默。

    半靠着枕头,他半坐在床,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低回:“嗯。”

    奉清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侧过头去看窗台边的一盆绿色兰花,花蕊上下随风晃动,好似蝴蝶的翅膀随风飘动。

    室外阳光明媚,室内缱绻温存。

    没过一会,她感到右手无名指处一片温凉,被一只大手握住,像是套上了一枚戒圈。

    偏回头来,她看着指间的戒指,银色圈身上镶嵌了一枚小小的湖蓝色珍珠,戒指尾端,纤柔银丝勾勒出一只蹁跹蝴蝶,破茧而出,要振翅飞向天空。

    是那对戒指,“许你一生”。

    奉清心怦怦地跳起来,安静而温柔地看着他。

    池律低头,轻吻她的无名指,抬眸,那双深邃住进星光的眼睛看着她,眼睑下的泪痣清冽如往。

    “清儿。”他唤她,低低开口:

    “谢谢你,愿意为我驻足停留在这人世间。”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等待与陪伴,爱你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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