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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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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清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走出那间门的, 脸红心跳故作淡定,而脸上的红晕却仿佛长在了上面,久久散不开。

    离开时, 甜甜还坐在门口, 哈气伸舌头对她摇尾巴,目送她离开,仿佛是在说“欢迎下次再来。”

    懊丧之余,又想到原来他把她的狗狗照顾得那么好啊,都是一只又大又乖又听话的狗狗了, 虽然听的不是她的话。

    回屋的时候, 天已经黑完了, 屋里亮着温暖的光,母亲在饭桌旁倒饮料,而桌上已是一桌美味佳肴, 香气扑鼻。

    见她回来了, 涂珍连忙说:“来吃饭吧清清, 狗的主人找到了吗?”

    “他就是狗。”低低嘟嚷了句,她走过去舀饭。

    涂珍:“说什么呢?找到了就好啊, 快来吃饭吧, 今天除夕呢, 妈妈陪你。”

    低低地“嗯”了一声,奉清低头拿碗, 却被母亲伸手摸了下脸。

    涂珍摸到她脸滚烫, 放下饮料瓶, 担忧开口:“怎么脸这么烫这么红啊?是发烧了吗?”

    她拉她手就要去量体温。

    “没有没有,我没生病。”奉清觉得真是祸害不小,只好打哈哈说自己刚刚闹了尴尬, 胡乱编了个社死经历搪塞过去。

    涂珍将信将疑,带着她吃饭,看春晚。

    “清清啊,今年是第一年,我们在一起。”她指着电视里的节目,问她:“喜欢看这个吗?”

    红灯笼红衣裙,喜庆热闹的氛围,节目也处处洋溢着欢笑,奉清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也淡淡笑了,轻轻回:“喜欢。”

    饭吃得差不多,涂珍突然起身回房里拿了瓶红酒出来,对她笑道:“今天庆祝庆祝。”

    而后两人便在春节联欢晚会前小酌了几杯红酒,奉清喝得微醺,脸上红红的,眼睛清亮迷离,看着母亲淡淡微笑。

    涂珍握住她的手,轻轻温柔开口:“今天是过年,囡囡应该给妈妈拜年,妈妈有红包给你。”

    奉清摇头说“我都多大人了我不要呀。”

    涂珍执意拿出红包给她,“就祝我们的清清得偿所愿,祝我们一家人早日团圆。”她将红包塞进她手里,继续道:“妈妈只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妈妈永远爱你,永远希望你能快乐。”

    奉清看着她的眼睛,渐渐的眼眶湿润了,捏着手心里的红包,眼睛红得像小兔子,轻轻开口:“谢谢妈妈。”

    …

    饭后守岁,春节联欢晚会也快进行到尾声,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奉清在电视机前,还存着点醉意,一手拿着手机和霜霜在说胡话。

    〖今天遇见了一只大狗狗。〗

    〖哦不,是一只大狗和一只小狗。〗

    〖大狗他没有心,他为什么还不想我,还不来找我。〗

    〖呜呜呜……〗她发了一串语音过去。

    姚霜霜看她打字奇奇怪怪,散漫得很,一点不像她平时的风格,还有语音,怎么那么像撒娇啊。

    她回:〖你怎么了清清?什么大狗小狗的?〗

    奉清却丢了手机,一手撑着下巴,呆呆地看着电视里跃动的画面。

    忽而“砰”的一声,烟花炸裂开了,在漆黑的夜空中绽放,绚目漂亮,一朵接着一朵,砰砰声不绝如耳。

    有小孩在楼下喊:“出来看烟花呀!”

    “新年快乐!”

    奉清起身,朝窗外看去,看见天空中的烟火,照亮黑夜,好像一群群小精灵。

    她也变得孩子心性起来,为了一片烟花,下楼去了,站在一群小孩子中间,仰头盈盈笑着,看着漂亮绽放的烟花,心底突然很想他。

    四野静谧,唯有焰火声炸响在耳膜,孩子的那些笑声都远了,身旁也都变得空落落的。

    而烟花仿佛永远不会停一般,一直在天边碎裂,各色星子溅入夜里,消失又重现,微末花火,燎原之势。

    等到奉清回过神来,发现刚刚陪她看烟花的小孩早已不见了踪影,而她一转身下巴便轻轻地磕在某人的肩上,坚硬清瘦,沉冽的檀木气息。

    奉清惊了一下,想要后退,却被一双大手揽进了怀里,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他低沉好听的声音响起:“新年快乐,我的清儿。”

    天空绽放了一簇簇蓝色的焰火,纯粹的蓝色,金属粒子碰撞的蓝色,她最喜欢的蓝色。

    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深邃漂亮,如盛满星河的一双眼睛,她喜欢的一双眼睛。

    心动好似翻涌河海,滚动向前,毫不停留,阻断所有。

    奉清看着他的眼睛,只一瞬间,却好似过了一万年那样久。

    轻轻呼吸,带着酒精微醺,抿着唇角,她缓慢回:“新年快乐,池先生。”

    我的,池先生。

    盈盈弯月一双眼睛,清澈迷离,长长的睫毛眨呀眨,池律看了,很想低头吻她。

    略一垂眸,他吻了她的眼睛。

    睫毛轻颤,感受着眼角柔软的触碰,奉清不动作,贪恋这一刻的温柔,任由他抱着自己,让他以为自己醉了。她动也不动,静静靠着他的胸膛,而天上繁星,隐匿在万千烟花中,在暗夜中静静闪烁。

    他只是抱着她,轻嗅她发间的洗发水清香,拥抱她的动作仿佛刻入骨。

    如果可以,时间只停留在这一刻有多好。

    ……

    翌日。奉清醒得很早,出卧室时才早上七点,她在看着母亲在客厅包饺子。

    涂珍见她出来,看她眼神温柔中又带了些不一样:“清清,今天早上吃蒸饺。”

    “好。”奉清睡眼惺忪,走到洗手间去洗漱,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杏眼清澈,有些无辜。一手挤牙膏,一手摸了摸右眼眼睑,他昨天好像是吻了这里。

    轻而柔软的触碰,像羽毛扫过,带着他呼吸的温热,绵密细致到了骨子里。

    唇角不自觉弯起,手中牙膏挤歪了也没发觉。

    “想什么呢,这么投入?”涂珍进来拿东西,看着她发呆,提醒了一句:“牙膏掉了。”

    “啊,啊?”奉清回过神来,连忙掩饰性地拿纸擦掉落的牙膏,回:“没什么。”

    涂珍却如有所感,说话也神神秘秘的:“昨晚送你上楼的是我们的新邻居?”

    奉清机械地刷着牙,有点心虚地“嗯”了声。

    “他是个好人。”涂珍拿起东西往外走,夸赞:“大晚上送你一个单身姑娘回来也没占便宜,你谢谢人家没有?”

    “哦,谢了。”奉清敷衍回。

    涂珍端起饺子到厨房去下,“那你等会叫人家来我们家吃个早饭吧。”

    “这不合适!”嘴里泡沫都没来得及吐,奉清便囫囵着反驳。

    涂珍诧异地转过身来看她,问:“怎么不合适了?”

    “妈不逼你去相亲了,我知道上次经历对你不好,妈妈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听信其他人乱介绍了,都由着你来。不过只吃个饭应该没事吧。

    奉清一听母亲这样说,顿时就觉得愧疚,是她让母亲操心太多。

    胡乱刷完牙洗完脸,奉清出了洗手间,打算如实交代。

    却被涂珍先一步把话堵在嗓子眼里。

    “我知道,你还对池律的事耿耿于怀,放不下他,却又不能接纳他,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不过,你放心,他在妈这里的坎已经过去了,就算他是那个新邻居,妈也会待他像其他人一样的。”

    “你不要别扭,也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听母亲这样一讲,奉清想说什么也不必再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她的敌人只剩下她自己。

    揉了揉眉心,垂眸,她低低开口:“妈,你让我再想想。”

    想想,接受他,重新来过,重新拥有一个未来。

    涂珍过来抱了抱她,安慰开口:“好,妈相信并尊重你的决定,无论你做什么选择。”

    ……

    领着池律进屋的时候,涂珍一点没感到惊讶,反倒是看着跟着他来的那只大狗儿顿时变得惊喜起来。

    “哟,原来这是我们家以前那只边牧。”涂珍笑着弯腰去逗它:“那时还是我亲自去选的呢。”

    甜甜遇她也亲,拿头去蹭她,还一直亲热地摇尾巴。

    “真乖,都长这么大了。”

    奉清也弯腰去摸甜甜,喜爱得紧,回忆着:“它小时候可喜欢舔我,还总跟着我跑,是个粘人鬼。”

    倒是只有池律不把自己当外人,脱了外套,便进厨房去盛饺子了,挨个端上桌来,拿来蘸料,“妈,吃饭了。”

    手一顿,涂珍停下摸狗,没做声。

    “你乱叫什么呢?”奉清起身,瞪了他一眼,她去洗手,回来路过他身边,提醒道:“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池律倒也不恼,抿唇淡笑,低哑开口:“好,我叫阿姨。”

    “阿姨,您喜欢吃辣的蘸料还是不辣的?”

    涂珍在厨房洗手,回了句:“不辣的吧,清清她喜欢……”

    “我知道,她喜欢辣的。”池律已经把带了辣椒酱的蘸料放到了她面前,还很细心地配了一叠餐巾纸和一杯白开水。

    奉清看着面前的饺子,再抬头看着他,他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锁骨都被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只露出喉结,还有流利的下颌线,仍是那张脸,英俊清冷,没变过。

    不过此刻却好似沾染了人间的烟火气,在热气腾腾的蒸饺前变得温柔近人了。

    她一直喜欢的人,和她在人间苟且着。

    一顿饭吃得也算和乐,涂珍没问过他话题,倒是他一直在找话聊。

    奉清时不时呛他几句,看他想反驳又不好在母亲面前说出口的时候,觉得好痛快。

    “你公司不是在市区吗?”涂珍问:“怎么想到搬家来这里,受这种罪?”

    池律慢条斯理地把餐巾纸叠成方块,不徐不慢回:“为了某个人,不算受罪,就算住贫民窟也愿意。”

    “……咳,咳!”奉清喝水呛着了,他现在说话是真够没脸没皮的,在她妈面前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涂珍眼神闪烁了下,没顺着问了,只是开口:“以后也是邻居了,祝你新年快乐。”

    “谢谢阿姨,祝阿姨新的一年越来越年轻,永远漂亮,永远十八岁。”

    涂珍听后眼角也藏着笑,除却老一辈那些弯弯绕绕,她还是十分喜欢这个小伙子的,只是心底总是隐着一根刺,不致命,却也不得吐露。

    “你有心了,阿姨谢谢你。”

    -

    出了门,奉清送他到过道,一手插着兜,看着他一人一狗,直白道;“以后说话注意点分寸,我们没关系了。”

    “有关系。”池律否定她,又恢复那副散漫欠揍的脸,低笑着开口:“你不是我未来妻子的关系吗?”

    奉清现在特想拿胶布把他嘴给封住,撩起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得还特义正言辞理所应当,让她都不知该怎么反驳。

    烦了,她对他翻了个白眼,撵他:“高攀不起,池总您放我一马,ball ball了。”

    池律半点不为所动,凤眸微弯,笑得风流多情:“可是奉小姐从不肯放过我一刻。”

    “我又怎么可以说放弃。”他玩笑般口吻回答,答后又像毫不在意一样转身就走,潇洒落拓。

    奉清怔了半晌,看着他清瘦挺直的背脊,心里莫名地涌现了一丝甜意。

    奉小姐一刻也不肯放过他,奉小姐住在他心底。

    -

    接下来几天,奉清又被迫被某人花式蹭饭,蹭到涂珍都见怪不怪了,还习惯性地煮饭也会多煮一份。

    奉清看着那锅米,经常想恶从胆边生把那饭给倒了,可每次看见母亲便又很快作罢。只能不情愿地开始炒另多一份的菜。

    不过家里变化也是有的,他每次来都会变魔术一样带一支花来,年没过完,家里的花都已经多得插不下了。

    奉清四处找空瓶子插花,并装作恶狠狠地告诉某人,你要是再拿花来,我就把你插在盆栽里,把花插在你旁边以儆效尤。

    但某人显然不为所动,还在下一次来的时候带了她很喜欢的天蓝色玫瑰,如蓝色妖姬一般漂亮优雅。

    奉清捏着手里的花,用鼻尖轻轻嗅,心口不一:“也就这样吧,一般般喜欢。”

    还在嘴硬:“我不会喜欢家里开花店无所事事的男人。”

    池律伸手拿水壶给窗台盆栽浇水,淡笑开口:“我有在家里工作的,奉小姐。”

    “哦。”随意回答,她把那支花插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罐里,而后捧着玻璃放到自己书桌前。

    长及腰肢的黑发,漂亮清晰的侧脸,他离她很近,垂眸能看清她鼻尖上细小的绒毛,她睫毛很长,看着玫瑰专注而安静。

    池律一手插兜,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里一朵流白的云,轻轻开口:“等我做完手上的工作,我们就结婚吧。”

    手下停顿,奉清握着玻璃罐微微发怔起来,眼眶微微发热,她抿着唇角,装不在意:“池先生搬来这里这么久,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工作,以为你是闲云野鹤自在逍遥呢。”

    池律提起水壶,慢悠悠稳稳当当地往那玻璃罐里加水,他一手扣着玻璃管,大手握住她的手,干燥温暖,他声音低沉好听,兀自回答:“不会很久。”

    “等我,清儿。”

    奉清愣了一会,才像触电般地缩回手,神情不见动容,克制而冷淡地回答:“明天我要上班了,池先生。”

    她点明:“以后蹭饭的招怕是行不通了。”

    池律倒是低头淡淡笑了,懒懒回:“是吗?那真是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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