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一连休息了两天, 钟隐师兄委婉地发来邮件告诉她,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应该归所了, 毕竟现在还是新人刚起步, 并且也签了秘协,不能离开基地太久。
奉清在家收拾了下,回邮件,回到一半,还是放心不下, 丢下电脑又去了母亲那一趟。
宋离已经走了, 母亲在卧室梳洗, 而奉启航在露天阳台上抽烟。
神色凝了一下,奉清径直走向了母亲的卧室。
私语玫瑰的香气,房间里悬挂了几幅热烈鲜艳的油彩画, 奉清轻轻走过去, 叫了一声:“妈。”
母亲梳妆的动作停住, 慢半拍似的抬头看她,“清清,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心底一阵心疼, 手指扣了扣门框, 奉清轻轻开口:“妈,你还好吗?”
怔了怔, 涂珍勉强朝她笑笑, 安慰她:“妈妈还好, 这不是完完整整地站在这吗,清清,你别担心。”说话的时候她眼睫毛下垂, 说的话都不知道是不是在骗自己还是偏她了。
咬了嘴唇,看着母亲许久。
窗外飞鸟飞回又走,天空雾蒙蒙的,看不清天色。
“离婚吧。”声音轻也低,奉清一直看着她的眼睛。
涂珍明显愣了一下,半晌有些发木地回问:“什么?”
“妈,离婚吧。”奉清又低低重复了一遍,话里有哽咽:“如果难受,如果不快乐,如果痛苦,就不要和我爸在一起了,离婚吧。”
涂珍伸手拿桌上的一瓶指甲油,握在手心里冰凉,心底涌起复杂酸涩的感情,离婚吗?可是她还爱着。
捉弄人的感情,折磨着她,也折磨着彼此,过了半晌,终究是叹了口气:“没这种可能。”
奉清心疼,还想劝:“妈。”
“启航。”涂珍直接提高了音量,叫了她爸。
熄了烟,奉启航从阳台进来,刚刚他们的对话他全一字不落的听见了,走到卧室门口,低头看着涂珍。
他爱的女人,他女儿的妈妈。
奉清倚着门栏,想和他拉出一点距离。
“奉离不会回来,对外会称他是养子,昨天是我考虑不周了,”沉了沉眸,带了丝愧疚,“阿珍,让你受委屈了。”
扣紧门框的手突然就松了。
奉清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屋外走。
她面色波澜,心底却如海浪翻涌,深刻想着的事是:她不能接受背叛,这辈子,一次也不能。
去基地那天,天气好,白云衬着蓝天,一望际的平原上,野草疯长,连了天。
她走的时候池律没在家,自己找了个司机,收拾了行李,拉上后备箱就走了。
到基地时是师兄派车来接的,又换乘了一段路,到了公寓放下行李换了工装,回返直接去所里了。
一入室内,就看见一群人埋头在画图测量,忙得不可开交。
奉清在门口站了站,一时从下手,终究还是没敲门,正准备往那边去了解一下情况。
“清清。”师兄叫住了她。
他这一叫,所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钟隐朝她温和地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欢迎归队。”
唇角轻弯,奉清点头回应:“谢谢钟师兄。”
钟隐抬手看了下腕表,对周围的人交代了些交接事项,便抬头对她道:“关于你的研究纳米材料报告批下来了。”
顿了顿,他拍手,宣布:“以后奉清跟着我做纳米微观研究,以后大家有什么意见和想教的都可以告诉我。”
“啪啪……”室内响起了一阵稀稀落落的掌声。
奉清看着着一场面,激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笑着不停开口:“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好了。”钟隐让他们停,而后慢悠悠向她道:“这次所里接了新任务,对接国家的任务,研发登月观测器,这对研究所来说意义重大,我们七成人力都要投入到这项项目上,而清清,”他看着她的眼睛,继续道:“你和我的任务就是研究纳米金属和纳米复合材料,应用于启动器,涡轮和阻热耐高温图层材料。清楚了吗?”师兄温柔地看着她,眼里带了清澈的笑。
心底雀跃,奉清也微笑着回:“清楚!”
“好,跟我来研究室。”师兄转身便往里面走。
奉清连忙跟上前去。
研究室是个封闭的空间,白色隔热瓦遮挡,还要防噪音装置,由外往里能看见一排排实验仪器。
钟隐走到她身边,带着她,一个一个的耐心给她讲解。
第一天过得快,都在熟悉器材了,晚上回公寓的时候,奉清连忙写了个纳米铜的报告出来,等忙完这些,都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她靠着窗,看着外面漆黑的星空,看到星星,又想起了他的眼睛,那么好看,星子如慕,瞳孔深邃如深海,她迷失在海里。
不知不觉间,发现自己原来如此的思念他。
房间关灯了,她看不清楚路,在黑暗中摸黑往前走,跌跌撞撞走到储物柜前,费力地开锁,拿出了里面的手机。
摁着开关开机,过了一会,屏幕亮了起来,跳入通话页面,没有未接来电。
心底一阵失落,他原来没有在想她啊。
手指点着屏幕,映衬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屏幕暗了又暗,才终于下定决心打了过去。
铃声响起三下,对面才接。
伸手拿着手机靠近耳边,一不小心手肘撞到了柜子上,发出了一阵咚咚的响声。
忍着疼,奉清紧紧捏住手机,仔细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
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在黑暗里,此起彼伏。
他们都没有说话。
过了大概两分钟,奉清憋不住了,轻轻喊了他一声:“池律。”
指节扣紧,她闭眼,能感到自己在微微颤抖。
“嗯。”低哑的声音,似乎带了点疲倦。
他一手揉着眉心,声音低:“有什么话想和我说,说吧。”
咬了唇角,捧着手机,手肘处还有疼意,她轻轻道:“我走了。”
抬眼望向窗外,高楼之下,万家灯火稀稀落落地散布在城市间,车流不息,看不到尽头。
他没回家,一个人的地方和公司没什么区别。
“好,我知道了。”作刚知晓模样,说的话也云淡风轻,仿佛他们已大干系。
心底沉了沉,奉清回:“好。”窗户玻璃上映出女生漂亮精致的脸庞,连带着融入了荒原的风声,寂寥空荡。
“注意安全。”这样一句平常的嘱咐,池律对他说。
空气静止了三秒,她没说话。
“挂了。”平静如水的声音。
通话界面的秒数一点一点增加,心随着他的动作声音起伏变得急切起来。
“你有没有……!”她叫住他,后半句却像哽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有没有想我。
池律顿了一下,似是等她下文。而他们又陷入了安静,只能听见窸窣的风声。
过了一会,她听见他缓慢地说了一句:
“晚安。”
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
奉清抱着手机,一整夜翻来覆去地没睡好。
而窗外一弯月亮,如钩子般挂在树梢,照着孤独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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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奉清鬼使神差地把手机带着去了研究所,却一整天都在通过仪器观察复合材料。
而手机没响起过。
如此一连过了三天,奉清忍得难受,却也只是晚上回公寓的时候抱着手机看他的电话号码。
她试着给他发消息。
最后好像是季秋回的:[我们老大这两天有点累,大嫂别怪他哦。]
放下手机,奉清徒劳地靠在墙壁上 ,又开始担心个不停。
季秋也放了手机,试探地和他提:“嫂子应该挺担心你的。”
“这两天西陇那个案子,你忙得挺累了,要不交给我来?你去研究所看看嫂子?”季秋看他伏案,笔尖不停。
池律喝了口咖啡,放下了那叠并购图纸,一手敲击着桌子,问他:“西陇负责人是谁?”
不说这个,一说就来气了,季秋不停道:“天驰前身天和里的属下部门的一个小总管。”
“他前上司犯事进去了,他升了职,这些年不知和谁暗通了款曲,合力挖天驰的资源,中饱私囊了一大笔资金,这还不罢休,还嚷嚷着要来找你,说手里有你怕的东西。”
“前几天还来公司大厅闹,说知道你和什么那个谁的事,威胁你打钱呢,要不然就见报。被公司前台给轰走了”
池律:“谁?”
“好像叫徐什么月。”季秋仔细回想,挠着头说。
指间一顿,手指聚拢成尖塔状,池律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道:“那就会会。”
他声音冷,带着玩味,季秋看了眼他眼睛,有点发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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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穿了件土褐色皮绒服,还一手拿着个文件袋子,趾高气扬地往里走,还不免炫耀一番:“看,你们池总这还不是怕我,乖乖来请我了。”
进了电梯,季秋领着他,直接到了三十七楼,出电梯门,右转是总裁特助办公室,那里面现在没人。
再往里走,一整条走廊,沙发茶水,宽敞书屋,走到最里面去。
季秋让他坐到沙发区。
然后自己去叫池律。
进了隔间,没人,等出来的时候,发现池律已经到了,随手还拿了个小的铁圆锥,锥尖锋利,似乎随时要把人扎到鲜血淋漓。
“何士杰?”冷而波澜的一句。
何士杰连忙抱紧怀中文件袋,笑得有些得意:“是我,天和以前的西陇部就是我在管,我做的主管,也还算有点地位,这池总你是知道的。”
“而且,我可是知道池总当年和徐小姐的事的,竹马青梅,唉,真是可惜。”
池律面表情,放了铁锥,抬眼,目光锋利:“条件?”
何士杰比出一根手指,脸笑得满面油光:
“一千万。”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