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那你也是……?”
李桃子难以置信的问道。
风震点了点头。
“不错,我和我妹妹当年也是被他杀害的。”
李桃子上下打量着他,觉得自己越听越糊涂。
倘若这兄妹俩多年之前就遭了毒手,那现在活生生站在她眼前的究竟又是什么人。
还有,如果风巽也如他所言,是被风正摇杀死的。
那为什么,之前他们见到的风巽,却对风正摇死心塌地,敬仰不已。
风震看着她疑惑的神色,了然于心。
他脸色凝重:
“我知道这整件事太过于荒谬,加上你们之前见过我妹妹,她也跟你们说了一些事,想必跟我所言的,差别很大吧。”
李桃子点了点头:
“不错,你妹妹很敬重你们这位风家少主。怎么听,也不觉得风正摇是杀了她的元凶啊。更何况,在她的口中,神英堂之所以会凋零到现在,变成眼前这番局面,全是因为当时风正摇一心只想着隐退,不愿再参与大业的争夺,也没了斗志和野心。于是神英堂的其他长老们纷纷动了私心,彼此都想扶持自己挑中的接班人上位,可却又势均力敌,谁也不服谁,这样争斗下来,最后才败了整个神英堂,完全是他们咎由自取。”
风震面露苦涩:
“她只说对了一半。”
“啊?”
李桃子瞪大了眼睛。
风震娓娓道来:
“不错,当时神英堂内部确实发生了严重的内斗,长老们各自的人马也着实损失了不少,可最终的那些人,的确是风正摇出手所杀,现在想想他这般少年天才的一个人物,焉能想不到这样的后果。”
“自他幼年崭露头角开始,就已经成为了风家少主的不二人选,其他人望尘莫及,连他的脚指头都追不上。他实在是超越了其他人太多,所以,除他之外,神英堂根本没有再立任何一个新人的打算。风家尽心尽力的栽培了他二十多年,除他以外,从来没有其他备选,他这样聪明的人,怎能不知道,一旦神英堂失去他这样的掌舵之人,将会失衡到何重地步?又会陷入怎样复杂纷乱的局面?”
“他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算到了。”
风震幽幽颤颤的言道:
“不管是一开始装作斗志全消,还是后面故意气走冷冰冰,他根本就是把自己打造成一副孤家寡人的局面,然后好挑拨下面的老头子们蠢蠢欲动,引发他们内乱。风正摇,他呀,可真是预判了他人的预判,从头到尾,一手好算计!”
李桃子听到这儿,总算明白了大概。
可她心中的疑问不消反减,愈发浓重了。
“如果照你所言,风正摇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甚至不惜弄的自己家破人亡,就是为了让神英堂内乱,从而失势陷落,他图什么?谁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有,他不是因为无心打理风家家业这件事,得罪了风家众长老,所以还被软禁在静思洞三年吗?”
“如果照你所言,他的所作所为,根本解释不通啊。”
李桃子连珠炮似的发出自己的疑问。
风震见她不信,斩钉截铁的言道:
“说实话,他当初在想什么,为什么放着自己的大好前途不要,我也想不明白,恐怕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但我很清楚的记得,就在他被关入静思洞不久之后,神英堂上下就陷入永无休止的纷争之中,在此之前,他本已经带着神英堂扫清了外部的势力,天下可谓一家独大,根本无人打扰。”
“长老们没有后顾之忧,自然是放开了膀子你争我夺,哪里还有半点昔日同门的情谊。他的旧家臣们,走的走,死的死,剩下的也就是焦衡,还一门心思的守着他出来,可惜啊,竟然被长老们折磨的生不如死,差点里连命都丢了。”
李桃子的眉毛急促的跳了一下,她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听到焦衡的名字。
她迟疑问道:
“是焦家堡的焦衡?”
风震唏嘘一声:
“天底下哪有第二个焦衡?说起来,他当时也算是个硬汉子。不管其他长老们怎么逼迫他,他始终也只认风正摇这一个主子,还把那些长老们骂的狗血淋头,结果可想而知,被动了家法不说,还没关入水牢之中,天天毒打,皮开肉绽,如此反复折磨下来,他那一身功法基本也就废了。”
“废了?”
李桃子想起之后闻名天下的那个枭雄人物,靠着一手变幻莫测的神英鞭法肆虐人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废人?
“可焦衡后来不是还习得了神英鞭法吗?他若真是个废人,怎么会有这么高深的修为?”
风震冷笑一声:
“这事说来也是离奇。其实当年那些长老们那么严酷的折磨他,一方面的确是为了教训他出言不逊,可更重要的是,他们想打探神英鞭法的下落。”
李桃子点了点头,她当然知晓神英鞭法的威力。
“我知道,神英鞭法乃是神英堂历代家主的不传之秘,只有真正的接班人可以习得,名字虽为鞭法,可却没有真正的鞭子,而是需要天纵之力,以驱使意造,所到之处,如同神鞭经过,寸草不生,威力极大。可这门功法,若想习得,条件极为严苛,常人根本无法得见。”
风震抿了抿嘴,同意她的说法。
“不错,风正摇可以退,可以消失,可以不理正事。但这些长老们却不能忍受他带着神英鞭法,消极遁世。焦衡和风正摇情同手足,他们起初是猜测,风正摇生出退隐之意之时,是否暗中将神英鞭法教给了焦衡,以免后继无人,愧对祖宗。所以,他们对焦衡严刑拷打,就是想逼他到了极限之处,倘若他有,那么危急关头,他定然会爆发出来。”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在水牢苦苦折磨了焦衡三个月,他整个人已被折磨的状如废人,浑身失了力气,可也没有展现出任何与神英鞭法有关的样貌来。长老们这时才惊醒,或许自己一开始就猜错了。神英鞭法这么重要的东西,风正摇这般心机深沉,焉能会交给一个下人?”
“所以,他们就放过焦衡了?”
“嗯,那时焦衡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于是就被扔出了风家大门之外,听说那时候天寒地冻,神英堂地形特殊,温暖湿润,一年四季都下不了雪的,可那年的冬天奇寒无比,竟连着下了三日的鹅毛大雪。当日扔焦衡出门的那些护卫们都说,他恐怕也活不过当晚了。就当是老天送行,替他用雪裹尸吧。”
李桃子想起后来那个令人闻风丧胆、视人命如草芥的焦大堡主,可能谁也想不到,他竟然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不知该发表什么感想,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风震兴许是看出了她的心思。
“你一定觉得神英堂当初对焦衡太过分了吧,可你若在当时那番情形之下,就能明白,他也算是被架在那个关键的位置上了,其他人好歹还会服个软,至少表面顺服,或者干脆就偷跑了。可他呢,不知该说他是太过愚忠,还是人硬有骨气,他竟然敢当着众位长老的面,指着鼻子将他们骂个狗血淋头。”
“风家这么多年来,之所以能稳定局面,全靠风正摇少年出众,天资聪颖撑着,这些长老们心里不是服气,是不敢不服。他们对着风正摇,是既自卑又自大的。自卑是因为确实找不出一个再像他这么优秀的年轻人了,自大是因为,他们自持资格老,总是觉得年轻人要给他们几分薄面。可这点脆弱的小心思,当众被焦衡捅了个底儿掉,当日那般残酷的对待他,一则泄愤,二则也是为了立威。”
李桃子听到这儿,忍不住出言讥讽道:
“我虽然不喜焦衡如今的为人,可当年这件事,他倒是一点也没错。倘若人人都如同墙头草一般,大敌临前,连句真话都不敢说,那这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难道不是那些老家伙们心虚,所以才被他戳中心事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风震看着她,面上竟流露出一丝微笑来:
“想不到,你倒也是个性情中人。”
李桃子没空跟他瞎白话,她急急问道:
“后来呢?”
“焦衡命大,在雪地里竟然没有被冻死,可他这一走,却不知道神英堂之后会遭遇灭顶之灾,寸草不留,所有的人全都死了,无一幸免。”
风震好像回忆起了那一天的场景,他的面色痛苦狰狞了起来。
“那一日,我记得很清楚,本来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我陪巽儿在后山不远处玩耍,那里离静思洞很近,长辈们其实不让我们靠近,可巽儿喜欢去那儿玩。于是我也只能陪着她。”
“可日到中午的时候,本来是大好的晴天,却突然乌云密布,我疑心是快下雨了,于是想赶紧带着巽儿回去,不料那时,竟看见一个人影自静思洞内缓缓而出,他步履沉重,走起来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十分可怕……”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可风震依旧满脸的恐惧,仿佛这一幕就发生在昨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