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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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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知瑶落了座,拿起绢帕撑住自己的太阳穴,佯装出头痛病发作的样子,软软地依靠在厢壁上。

    车厢内静寂无声,一时间只听得见马车外“嘚嘚得”的马蹄声和街边围观者的议论声。

    少顷,苏知瑶眼珠一转,悄悄瞄了眼苏知珺,只见长姐双眼紧闭,似乎在闭目养神。

    苏知瑶嘴角微微扬起,忙轻轻撩开车帘,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果然如她所料,那位探花郎仍骑着马,紧随她们的马车一路向前行进。

    见马车内伸出一只纤弱的手臂缓缓掀起车帘,马匹上的程言灏顿时浑身一震,夹紧马肚子追上了几步,扭头朝车帘旁的人儿望去,却发现那人并非他心中所念之人,他的眼底渐渐浮起几分失落的神情。

    他忙移开落在苏知瑶身上的目光,偏头细细打量了一眼马车内,只见原本坐在布帘这一侧的苏知珺不知何时已坐到了另一头,此时正闭着眼睛依靠在厢壁上,好似对马车外的情形完全不感兴趣。

    程言灏缓缓松开被他双腿夹紧的马肚子,略微落后马车几步,两眼却仍旧不忘留神周围的动静,一路护送苏知珺的马车前往安陆侯府。

    坐在马车内的苏知瑶一路上都在偷偷留意着程言灏,见他总是形影不离地跟随在她们的马车后头,心中越发有了主意。

    如此看来,她料想的果真不错。

    看来长姐和他还真是情投意合啊!

    如若不然,又怎会这般凑巧一路都能遇见他?

    长姐竟然将自己的陪嫁玉坠都给了他,也不知他俩的关系到了何种地步,是否已做下了那苟且之事?

    苏知瑶扫了眼骑在骏马上的程言灏,旋即又将目光投向了坐在身侧的长姐。

    一个是面如冠玉的郎君,一个是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的小娘子,两人又正当血气方刚的年纪,既是已交换了定情物,难保不会做那下作勾当。

    苏知瑶不由得伸手抚摸了一下颈脖,心怦怦直跳,只觉得兴奋得难以自持。

    长姐啊,长姐,想不到她竟也有失了分寸的这一天!

    投胎投得好又怎样,被太后和父母亲宠爱又如何?待哪日众人知道她做下的丑事,看她还能得意多久!

    苏知瑶嘴角扬起,若不是怕被同坐一辆马车的长姐察觉到,只怕早已开心得笑出了声。

    殊不知她的神情变化早已落入长姐苏知珺的眼中。

    苏知珺早知二妹知瑶绝不会无缘无故地与她换座,因一时猜不透知瑶的意图,她佯装闭目养神状,实则微眯着眼,悄悄窥视知瑶的动静。

    她见知瑶先是撩开了布帘,对着车外张望了好一会儿,还屡次将目光投向了骑在马上的程言灏。

    看到车外的程言灏后,知瑶又曾回头瞧过她一眼,随后用手指抚摸了一下颈脖。

    她会抚摸自己的颈脖,左不过出于两种缘由:不是觉着兴奋,就是心情紧张了。

    只消细想一下便可知道,知瑶哪有一丝一毫害怕紧张的样子。

    若真是因为逃犯觉着惧怕,知瑶必然早就放下车帘缩在她怀里求她保护了,哪会撩开车帘张望车外好半晌的?

    由此看来,知瑶多半是为着某件事感到兴奋了。

    是因为有幸见到探花郎,所以才会满心喜悦吗?

    不对!

    若知瑶仅仅是觉着欣喜,方才就不会偷偷打量她,进而还流露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坏笑了。

    虽不明白知瑶为何如此恨她,不过既已识破了她的真心,她就绝不会任凭知瑶在背后暗算她了。

    重生一回,她再也不是前世那个傻到被人算计而不自知的兰宁县主了……

    马车在安陆侯府前停下,下人忙走近前来,将轿凳摆放在了马车旁。见状,不远不近跟在马车后的程言灏忙勒住缰绳让自己的马匹止步,定定地看着苏知珺扶着丫鬟的手,踩着轿凳走下了马车,随后又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垂花门。

    回了屋后,苏知珺支开了其他下人,如此这般低声叮嘱了银针几句。

    银针果然做事细心稳妥,第二天一进屋,就悄悄递了个眼色给主子,暗示她有话要禀告。

    苏知珺端起茶盅,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慢悠悠地抿了口茶,搁下茶盅对屋里伺候的两位下人吩咐道:“都退下吧。银针,我那件新做的樱花色褙子有一处抽了丝,你想办法织补一下。”

    众位丫鬟忙应声退下,银针上前几步,扶着主子躺在软榻上后,立在一旁等候苏知珺问话。

    苏知珺掀起眼皮问道:“可打听到什么了?”

    银针轻声回道:“县主,奴婢打听到,去弘慈寺上香那日,二小姐倒是没啥动静,回府后一直待在自己屋里忙着做针线活,与平日里并无两样,反倒是二小姐身边伺候的绿箩姑娘,回府的第二日就出了趟门。”

    “哦?!可打听到她为何出府?”

    银针忙点头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绿箩姑娘家里出了点事,要她赶紧回家一趟,还说已禀告过夫人,夫人应允了才出府的。”

    “绿箩在外头待了多久?”

    “奴婢照县主的吩咐,派了人一路悄悄跟随绿箩姑娘出了侯府。绿箩姑娘压根儿没回她娘家,而是一出侯府就去了西大街的一家花露铺子。派去的人没敢跟着一起进花露铺子,只在街旁的一个角落里盯着铺门,绿箩姑娘在花露铺子里耽搁了总有半个时辰,方才从铺子里出来,随后绿箩姑娘才去了她家里。”

    “绿箩回了她娘家后,可还去了其他地方?”

    银针摇了摇头:“不曾去过其他地方,绿箩姑娘离开了她娘家后,径直回了侯府。”

    苏知珺垂眸沉吟了半刻,又问:“可打听到绿箩的家里出了何事?”

    银针眉头紧蹙:“派去的人向周围的街坊邻居细细打听过了,绿箩姑娘的娘家一家上下近来并不曾出过任何事。”

    苏知珺双目微闭,陷入了沉思。

    知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的贴身丫鬟绿箩明明娘家没什么事,却特意禀了主母要回家一趟,许她出府了,她却又去花露铺子耽搁了好半天。

    什么万分火急的事儿,要绿箩必要先去了花露铺子才能办妥?

    思及此,苏知珺猛地睁开了双眼。

    花露铺子里铁定有什么猫腻!

    苏知珺偏头望了眼银针,问道:“可打听到绿箩在那家花露铺子里买了什么东西?”

    银针微顿:“绿箩姑娘与奴婢们的月银并无分别,可她花钱倒是大方得很,在铺子里买了两瓶花露。待绿箩姑娘离去后,派去的人佯装采办花露趁机向掌柜的询问了几句,打听到绿箩姑娘买的那两瓶花露,一瓶是栀子香露,另一瓶是晚香玉香露。”

    闻言,苏知珺越发觉得此事透着蹊跷:“府上的香露不是有专门的师傅调配的吗?”

    银针也是一脸的不解:“奴婢也觉着甚是古怪,那家花露铺子里的栀子香露,是一两银子一瓶,晚香玉香露是二两银子一瓶。”

    苏知珺几乎可以断定,买香露只是个幌子。

    绿箩只是小姐房里伺候的一等丫鬟,每个月的月例还抵不上她买的这两瓶香露,况且侯府本就有专门的师傅为众位姑娘调配香露,银子又不是从天上凭空掉下来的,绿箩就算再喜欢给自己抹香露,知瑶总有现成的香露赏她,又何必自己花银子去外头买?

    蹊跷之处还不止一个。

    就算瞧不上眼侯府调配的香露定要去外头的铺子里买,为了挑选两瓶香露,居然在花露铺子待了半个时辰,耽搁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些。

    莫非绿箩还趁着添置香露的机会,偷偷去办了其他什么事儿?

    银针小心翼翼道:“县主,您可是觉着绿箩姑娘有何不妥?”

    苏知珺若有所思地扫了眼银针:“你适才说绿箩去的那家花露铺子是在西大街?”

    银针忙回道:“正是西大街的那家。”

    “那岂不是离安乐伯府所在的云儿胡同很近?”

    “回县主的话,那家花露铺子就在西大街靠近云儿胡同处。”

    苏知珺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

    银针给苏知珺福了福,又问道:“县主,可还要继续暗中盯着绿箩姑娘?”

    苏知珺颔首:“继续给我留意着些,有任何动静赶紧过来回我,知瑶房里的其他丫鬟也莫要忽视。其他的,容我想想再做打算。”

    银针忙应声退下。

    苏知珺将胳膊肘靠在软榻上,支起脑袋沉思了片刻。

    绿箩正儿八经地回了主子说娘家有事,待准了她回家出了府,她却又不急着回家,而是进了铺子买了两瓶香露。

    侯府的香露一向有专人调配,调配出来的香露堪称一绝,用度也不算苛刻,尽够侯府上上下下使用了,很难相信绿箩去香露铺子真是为了买香露自己用。

    如此看来,买香露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绿箩此番举动的真正用意,实则是为了打听安乐伯府的事。

    可绿箩也好,知瑶也罢,那日都不曾去安乐伯府吃满月酒,素日里和安乐伯府的上上下下也不曾打过任何交道。

    可知瑶一向心思缜密,断不会做些对她无益的事儿。

    她究竟想要打听安乐伯府什么事?

    会不会此事还跟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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