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丫鬟
前世她总盼望着时刻能听到身边的人提起他。如今,她却巴不得永远不要听到他的名字。
正感无奈,幸好弹幕里有人跳出来起了另一个话头,也算是适时替她解了围——
工藤新塞:【喂喂喂,这是命案调查直播间,大家别再关注什么感情线了!】
名侦探柯基:【主播,你能否提供一些线索给大家,让我们也一起帮着查案?】
苏知珺伸手托腮,沉吟了半刻,坦言道:“那个时候,正逢祖母做七十大寿……”
陌路:【主播的祖母就是太夫人吧?】
苏知珺:“并不是,是夫家的祖母。”
啥都不如瓜好吃:【妈呀!原来主播前世就已经嫁人了。】
我不难过:【主播嫁给了谁?】
直播间的网友们七嘴八舌地猜起来。
“你们也不用瞎猜了,是程言灏。”苏知珺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中不带丝毫情绪。
她的这番话,犹如投入湖中的一块大石,顿时引起巨大的波澜——
啥都不如瓜好吃:【卧槽,我说主播对探花郎的态度怎么如此古怪呢?】
探花郎是我家儿砸:【主播,合着前世你已经是我家儿媳妇了?儿砸,快过来认你家媳妇儿!】
工藤新塞:【喂喂喂,楼上的能不能理智一点!】
我的脑中满是灰色细胞:【大家别忘了,作为主播的夫君,探花郎也是前世杀害主播的嫌疑人之一!】
咸鱼的躺平日常:【不会吧!】
会是程言灏吗?
绝对不会是他!
程言灏虽对自己没感情,但他的为人行事苏知珺还是心里有数的,用下/毒的手段将她除去,只怕为他所不齿。
弹幕里又有人开始发问,把苏知珺的思绪拉了回来——
名侦探柯基:【主播,寿宴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脑中满是灰色细胞:【就是就是,再微不足道的细节也跟我们说说!】
苏知珺垂眸沉思了半晌,才道:“那日来客甚多,有平日里与我相熟的,也有我不认识的人家。席间,我觉得身子不适,就没跟其他女眷一起看戏,先回房了。”
她回忆道:“回屋后,丫鬟给我端来了热茶,服侍我喝了茶就躺下歇息了,之后的事我就完全不知情了,待我再醒来时,我就回到了未嫁前,若非系统告诉我,我至今还不知道我前世是被人下/毒害死的。”
苏知珺的面色还算平静,可语气里却透着掩饰不住的悲愤。
胖子的忧伤:【难道是丫鬟端来的茶里有/毒?】
宝宝不想说话:【但主播刚才也说了,她在离席前就已经身体不适了。】
请叫我名侦探:【照这么看来,主播可能在喝茶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我的脑中满是灰色细胞:【主播,你再细想想,你在席间吃过什么别人没碰过的菜肴吗?】
苏知珺的视线在多宝格摆着的青釉梅瓶上停留了半晌。
她虽已记不清寿宴当日见过哪些人、和谁说过什么,却总归还记得,前世她在夫家从不曾耍过小性子,就连小厨房的厨子她也不敢多使唤,就怕程言灏觉着她刁蛮任性惹他厌恶,更不必说祖母寿宴当天,她又怎会吩咐下人为她另开小灶?
她扫了眼直播间,缓缓回了句:“那日我吃的都是席面上的菜肴,我吃的饭菜,旁人也吃了。”
她提供的信息,又引发了一波波弹幕——
工藤新塞:【若是席面上的哪道菜被下了毒,凶手又如何确认除了主播吃了会有问题,其他人就算碰了那道菜也不会有事的呢?】
陌路:【想不出凶手能有什么办法确保只有主播一人吃下有毒的饭菜。】
请叫我名侦探:【凶手倒是聪明,知道寿宴那天来客众多,嫌疑人范围这么大,锁定凶手的身份就难了。】
绿茶清理机:【我还是觉得端茶给主播的丫鬟最可疑。丫鬟若是下/毒,一弄一个准!】
就爱抬杠:【楼上说的有道理。下人若是对主子怀有恨意,想要伺机报复简直太容易了!】
弹幕里的话语顿时让苏知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前世她活得太过单纯,一心只想着程言灏,却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人和事。
换作是以前,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己的丫鬟起疑的,尤其是打小就近身伺候她的贴身丫鬟云雾和银针。
她们俩都是她屋里的一等丫鬟,是她年幼时母亲特意拨来服侍她的。银针细心稳妥、云雾胆大聪慧,将她照顾得妥妥帖帖,她一直对她们甚是满意。前世出嫁的时候,她也是第一就选了她俩当她的陪嫁丫鬟嫁给了程言灏。
嫁入夫家后,云雾和银针也对她忠心耿耿,更不曾在程言灏和夫家的其他亲戚面前做出过任何不妥之事。
云雾和银针都是她信得过的人,要说她们对她心怀歹意,她是不信的。
但眼下看来,最有问题的确实是那杯茶。
苏知珺记得回屋后,茶是云雾端来的,可将热茶递到她手中的却是银针。若真如众人所说,前世她是因为喝下被人偷偷动了手脚的茶水遇害身亡的,那么在茶里下/毒的,究竟是云雾还是银针?
抑或是两人都有份,是她俩联手毒/死了她?
苏知珺闭了闭眼,只觉得一阵眩晕。
毫无征兆的,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
程府静深堂。
程言灏一进屋就瞧见母亲的表妹阮氏正靠着迎枕,坐在大炕上跟母亲方氏低声闲聊着什么话。
程言灏忙上前行礼问安。
见来人是他,阮氏笑吟吟道:“啧啧啧,瞧瞧我们灏哥儿,如今长得是越发清雅俊朗了。”她偏过头,又笑着和方氏打趣道,“姐姐,灏哥儿模样俊俏,学问又好,你和你家老爷功不可没呀!”
方氏笑得含蓄:“还好还好,我家灏哥儿总算没让我们做长辈的操过什么心。”
程言灏木着脸,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
阮氏笑了笑,又道:“听闻今儿个游街时,状元郎和榜眼的风头都被灏哥儿给抢走了。”她顿了顿,视线在程言灏的脸颊上停留了半刻,“听说好些个小娘子都被灏哥儿迷住了心呢!姐姐,你和姐夫真是好福气啊。”
方氏探身向前:“哦,妹妹此话当真?”
阮氏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姐姐,我岂会拿这种事骗你呢。啧啧啧,也不知道到时候哪家姑娘会有这个福分嫁给灏哥儿呢!”
闻言,程言灏倏地抬起头来望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喝了口茶。
见他有些不自在,又深知老爷不喜这些奉承话,方氏忙出言阻拦:“妹妹,你快别忙着夸他了,免得老爷知道了怪我老惯着孩子。”
阮氏撇了撇嘴:“姐姐,姐夫是个老学究,难道你也跟着他学不成?你家灏哥儿养得这般好,你们俩理应觉着高兴才是,哪有还拦着旁人不准夸的道理?”
方氏自然是爱听好话的,见阮氏这么说,也没再开口劝阻她,姐妹俩继续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一旁的程言灏只顾静静地埋头喝茶。
一盏茶的工夫,程言灏起身说道:“母亲,儿子还有事要忙,明日再来给您请安。”
方氏点了点头:“难为你这般勤勉,快去吧。”顿了顿,兀自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叫丫鬟婆子好生伺候着,有什么事,你吩咐下去就是,别纵容她们躲懒!”
程言灏应道:“母亲放心,儿子明白。”
程言灏转而又向炕桌旁的阮氏告辞。
阮氏眉头微蹙,欲言又止,却在沉吟了两秒后,眉头一松,脸上堆起了笑容:“既是有事要忙,我也不拦着你了。我只有一句话要叮嘱你,改日你若有空,来家里坐坐。”
她喟叹一声,又道:“如今你与我家卿姐儿都已长大成人,虽男女有别,不比小时候那会儿那般亲近了,可我家卿姐儿如今还常常念叨着她小时候的学问都是跟她的灏哥哥学的呢。”
她一边嘴不停歇地说着,一边还不忘偷偷打量立在炕前的程言灏,却不料她方才这番套近乎的话未能引起程言灏丝毫的兴致。
她瞬间觉得有些尴尬,忙扭头跟方氏说:“现在想来,我家卿姐儿这话也说得在理,灏哥儿这回可不就高中探花了嘛。若肚里没些学问,哪有今日这般荣耀?姐姐,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方氏不疑有他,早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
程言灏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子,却在掀起帘子时,耳中还听到阮氏问方氏:“姐姐,要我说灏哥儿年纪也不小了,条件又这般好,理应早些娶亲才对,怎还不见你和姐夫有何打算呢?”
方氏叹了口气,余下还说了什么,程言灏没能听得清楚。
一走出静深堂,跟在他身后的贴身小厮和风瞅了眼周围,忙压低了嗓门提醒道:“少爷,表姨母她……”他打量了一眼程言灏的脸色,又继续道,“方才她看您的眼神,还有她对太太和对您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把您当作她的未来女婿了。”
程言灏收住脚步,白了他一眼:“少胡说!”
和风打小伺候他,一向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之人,哪里会怕他出言训他呢,于是仍兴冲冲地继续道:“少爷,她又是夸您,又是提到您跟何姑娘小时候的交情,可不是在暗示您俩的亲事吗?小的年纪虽小,脑子可不笨,她这话里头的意思可是清楚得很呢!”
程言灏板下脸,叱责道:“她说她的,你理她做什么?以后这种事休得再提!”
和风摸了摸鼻子应是。
不过半刻,和风又追上程言灏,贼兮兮地问道:“少爷可是有心仪之人了?”
程言灏脚步一滞,愣怔在原地,脑海中立刻闪过茶楼窗前那红色的俏丽身影。
他唇角微勾,眼底慢慢浮起一抹隐含着柔情的笑意。
和风见状,哪有看不透的道理,乐得两手一拍:“哈,少爷果然是有心上人了!”
和风的拍掌声让他瞬间回过神来,他瞪了和风一眼,沉声道:“少跟我油腔滑调!想挨尺子的话,不妨继续说!”
和风忙垂首做乖巧状,偷偷瞄了眼程言灏,不敢再开口说话了。
程言灏也敛住笑容,大步地朝自己住的清泠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