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交易
理了理裙摆，江柚白转身朝曹三所在的位置走去。
“三公子，这么巧你也在这儿？”
曹三捧着怀里被灌得晕乎乎的琵琶女，低头正欲一亲芳泽，耳边突然传来翠玉敲击般的清脆声，熊背微微一震。
回头看去，一个头戴帏帽、穿着白衣紫裙的女子正款款朝自己走来。
两个下人走过去挡住江柚白，呵斥她：“滚开！”
江柚白缓缓掀开遮住脸的纱幔，盈着一汪秋水的眼眸转了转，垂下长长的睫毛，眉眼间流露出些许失望与委屈，抿着樱|唇似要嫡出血来。
“这是谁家姑娘？怎么之前我从未见过！”
探头过来的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要起身，见曹三推开怀里的姑娘站起身，男子哀哀叹息一声，缩着身子坐了回去。
“三公子那日还说要娶我进将军府，这才几日不见，竟然认不得我了，那我走好了！”江柚白说着，转身就要走，曹三忙叫住她，“你可是江校尉家的女儿？”
曹三来到两个下人身旁，抬脚就往人身上瞪，“找死是不是？敢和江小姐这么说话！”两个下人也不敢闪躲，生生挨了他一脚。
江柚白放下纱幔，回身朝曹三福身见礼，声音娇弱道：“见过三公子，没想到咱们这么有缘，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了。”
“说的是啊！”曹三一个箭步冲上前，一双粗糙的大手眼看着就要贴在江柚白细腰上，她往后退了一步，毫无痕迹地避开，低声道，“此处人多，三公子可愿随我到楼上雅间去，就咱们两个人，咱们好好地叙叙旧！”
看着娇滴滴羞怯怯的美人，曹三已是晕头转向，江柚白说什么，他都是点头说好。
楼上，少年坐在赤红色长衫男子对面，冷眼看着大堂里发生的一切，目光落在头戴帏帽的江柚白身上，道：“义父，她好像是昨天咱们见过的那位姑娘。”
男子轻轻“嗯”了一声，捏着桌上的酒杯凑到唇边，扬了扬唇角，一抹笑意转瞬即逝，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江妹妹，这边请！”曹三谄谀地笑着，跟在江柚白身边来到二楼，走到楼梯口时，冬儿就垂首站在一间房门外。
江柚白慢条斯理取下帏帽，抬眼正好看到坐在角落里的少年和男子，少年正回头朝这边看着，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却将目光落在别处，不知在看什么。
“不如就在这里吧！”江柚白快步走到冬儿身旁的那间雅间门口，将房门推开，径直走了进去。
“好啊！”曹三看着美人儿如此急性子，颇感意外，快步跟了进去。
进去后，江柚白一眼就看到正中间桌子上放着的酒壶，嘴角溢出些许笑意，看得追进来的曹三迷了眼。
张开双臂扑过去，被江柚白再次闪身躲开，她娇怯怯看着紧跟在曹三身后的四个壮汉，低语道：“我一个女子，只身来约见三公子，怎的三公子还要带着他们，难不成我一个弱女子还能欺负你？”
曹三嘿嘿笑着，道：“我就喜欢被你这样的小美人儿欺负，”又瞪了一眼身后的四个壮汉，“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待他们退出去后，曹三又将房门关上，回身时，江柚白已经满上酒杯递过来，垂眼看着地上，一副娇羞模样，说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给三公子敬酒，你不会不领我的情吧？”
曹三将酒杯接了过去，看着江柚白娇滴滴的面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哂笑道：“美人这是想灌醉我？那可就要让你失望了，我可是京都城出了名的千杯不倒！”
“是吗？”江柚白眉眼转动，嘴角盈盈笑着，“那这杯酒，三公子是敢喝，还是不敢喝？”
曹三大步过来，伸手勾起江柚白线条流畅的下颌，指背狠狠从她朱红的唇瓣上碾过，仰头就将酒水倒进自己嘴里。
见他喉结滚动，江柚白幽幽吐了口气，推开他的手连着退了几步，瞥了一眼门外的黑影，冲着曹三勾了勾手指，娇笑道：“三公子，你过来呀！”
曹三搓着手心追过来，迈了不到三步，便觉得头昏脑胀，用力甩了甩脑袋，顿时眼冒金星，原地转了几圈，“扑通”一声木桩一般载倒在地上。
见状，江柚白又喊道：“三公子，我们到里面去玩好不好？”说着，她踱步来到门口，贴着门框细细听外面的动静，回头打量着房间里，视线落在靠后院的一扇木窗上。
连拖带拽扯着曹三到屏风后藏起来，抬脚在他屁股上踢了三脚，冷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你这千杯不倒，遇上我的大力蒙|汗|药，我看你倒不倒！”
江柚白又卷起裙摆搬着凳子来到窗边，窗外就是后院，窗外的屋檐一路连到不远处的围墙上，那墙边的桃树开了满满一树的桃花。
深吸一口气，她踩着凳子爬出窗，抓着窗框踩在屋檐上，后院此时宁静一片，只有江柚白踩着瓦片行走的声音。每走一步都是提心吊胆，稍有不慎滑落下去摔在地上，怕是要屁股开花。
“江柚白呀江柚白，叫你逞能，现在自讨苦吃了吧！”她小声嘀咕着，躬身迈着步子踩在瓦片上，好不容易来到走到围墙边，攀着墙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爬上去。
墙头远比她想的还要高，站上去打开手臂，风一吹身体就左摇又晃，吓得她蹲下身跨坐在墙头，一点一点朝桃树那边挪。
来到桃树旁边，她整个人都痿了。
那桃树离围墙足有两臂长，就是跳过去也不见得能抓紧树枝，这下是真的骑墙头难下了！
她小声用气息喊着：“冬儿，救我！”不敢太大声，怕招来曹三的打手。
哪里想得到，冬儿还在前面二楼焦急地想着该怎么打败看门的大汉去救小姐。
江柚白在墙头上坐着吹了许久的风，也不见有人从后院经过，倒是晚风越吹越有劲儿，她几次险先摔下去。
“救命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呀！”她有气无力地喊着。
突然，墙头下有低哑深沉的声音传来：“姑娘好雅兴，昨天爬窗，今天骑墙头。”
江柚白低头看去，见少年和赤红色长衫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桃花树下，忙朝他们招招手，急道：“我腿麻了，快帮帮我！”
男子仰头饶有趣味地打量着江柚白，一丝玩味的笑意浮现在他唇角，江柚白低头看了看，见自己的裙摆被风吹了飘起来，忙用手压住，心里又气又急，眼泪珍珠似地大颗大颗往下落。
男子唇角微动，对少年道：“去找梯子来。”
“别急，也别怕，你要真摔下来了，我会接住你，”男子退后几步，双手抱|胸|背靠桃花树站着。
江柚白吸了吸鼻子，想起今日出门就是为了来找他，紧抓着墙头俯下身，低声问道：“听说你是四处游历的侠客？”
“嗯？”男子眉头微蹙，顿了顿，问道，“怎么了？”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江柚白直言道。
这时，少年抬着梯子来了，靠墙放好后，让江柚白顺着梯子下来，有惊无险地舒了口气，到男子身前福了福身，扫了一眼左右，确认无人，继续说道：“我听说侠客都有自己的江湖，人面很广，消息也很灵通，所以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侠客？”少年一头雾水看向男子，男子眼皮动了动，问：“什么交易？”
江柚白朝他走近一步，才发现这男人长得跟棵树似的，与他说话还得仰着头，道：“我想知道有关将军府曹三的所有事，若是我自己去查，实在不便。你若肯帮我，要多少银子我都肯付。”
男子薄唇浅笑，道：“看来江姑娘你银子不少啊！”
“不是不是！”江柚白连连摆手，虽然私底下确实攒了一些银子，但算不上太多，要是对方狮子大开口，就又是一个麻烦了。
但为了能不嫁给曹三，花再多的银子也是值得的，继续说道：“若是公子你要的数目太大，我可能需要回家去凑一凑。”
这时，一朵桃花随风落下，男子伸出手，花朵正好落在他手心，为他修长的手指多添了一分颜色，他垂眼看着手心的落花，片刻后，他将落花递给江柚白，沉声道：“成交，三日后，你派人来这儿找我。”
“真的！”江柚白紧紧握着那朵桃花，笑意从眼底蔓延到嘴角，从衣袖内取出一袋银子递给男子，“这是定金，等事成之后，我还有重谢。”
男子将银子接过去，抿唇笑了笑，转身欲走，江柚白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连他叫什么都还不知道：“还未请教公子名字！”
男子脚步顿住，转身回眸浅笑，似无数的花骨朵儿在骄阳下争相绽放，迎面扑来的晚风又轻又柔，带着点点花香。
“玉书，我叫沈玉书。”
江柚白站在原地，捏着手里的桃花，似乎有阳光照进了心里，取出手绢将桃花包好，又收回衣袖内。
少许后，冬儿从前院跑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一袭墨蓝色的长衫上用银线绣着竹纹，手里捏着一柄白纸折扇，星眸翕动，看到江柚白时，眼睛弯成了两轮月，低低唤了声：“小白！”
两个字，曾经入耳，是让江柚白沉沦的温柔，如今听来，却让她不寒而栗。
不等江柚白回过神，宋亦安已经扑过来将她拉进怀里，他的双臂似藤曼一般，箍得江柚白险些喘不过起来。
“见到你，真好！”他附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呼进她耳蜗里，寒意从心底升起。
冬儿在一旁看傻了眼，倒是知道宋亦安喜欢自己小姐，小姐好像也喜欢他，只是……冬儿自己也不清楚，总是会没来由地讨厌他，许是因为他总引着自家小姐做出格的事吧！
方才在楼上，冬儿在门外等了半天也不见江柚白出来，门口又有壮汉守着，她正准备强闯，被突然出现的宋亦安拦住。
本想来后院这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从后院进去，却看到小姐已经出来了。
突然，江柚白用力推开宋亦安，扭头拉着冬儿就往前楼走，宋亦安愣了愣，快步追上来，不解地问：“怎么刚一见面你就要走，发生什么事了？”
江柚白凝眸看着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世，他与云梳在书房里偷|情的场景，由不得怒火中烧，真想抬手给他一巴掌，但……看着眼前之人青涩的面容，他今年才二十二岁，对于上辈子的事，他应该还一无所知。
如此想着，江柚白苦涩地笑了笑，仰头看着他，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拦我的路？”
宋亦安怔住，笔挺的后背颤了颤，问：“你……不知道我是谁？”
江柚白冷漠地看着他，福了福身，言道：“还请公子让开。”
“公子？”宋亦安瞪大了眼睛，细细端详着眼前人，确定她就是十七岁时的江柚白，方才她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也是认识自己的。
见宋亦安不肯让开，江柚白拉着冬儿绕开他，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
片刻后，云梳来了。
见宋亦安魂不守舍地靠墙站着，忙上前搀扶住他，问道：“见到她了？”
“嗯，”宋亦安深吸一口气，死死抓着云梳的手，唇角的笑有些冷漠，道，“你说得没错，她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云梳皱起眉头，问道：“会不会……她也和你我一样，死后重生了？”
宋亦安的手抖了抖，轻轻拍着云梳的手背，道：“上辈子，是她先负了我，即便她也重生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