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任卓菲站在她家厨房门口,跟里头的装修头儿据理力争。一开始是据理力争,后来慢慢发展成吵架。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一早,任卓菲来检查厨房的装修进度,觉得有些装修细节做得不太好,便直接指出来,跟装修头儿沟通。结果装修头儿一脸不耐烦,觉得她事儿多,也不是使多大钱的主儿,提的要求倒是一大堆。
站在卓菲的角度,她只是按照签订的合约提出自己的意见,合约里面可是清清楚楚列明了该用的材料和完工日期等等,他们怎么能不按合约办事呢?
见装修头儿不耐烦,她火了。即使她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而装修头儿牛高马大,又有两个装修小工帮腔,她也敢挺起胸脯,叉着腰,梗着脖子跟他们争论。
正吵闹不休,顾扬出现,他连忙挡在卓菲身前,跟一头火的装修头儿周旋了几句,然后半哄半劝地把卓菲拉离现场。
“你干嘛?你以为你把我拉出来就完事了吗?那种人,你不对他凶一点,他还以为你是病猫!”来到电梯门口,卓菲还是气哼哼的,红着双眼,双手抱胸,绑着的丸子头都松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顾扬耐心劝她:“我知道他们肯定有问题,但是你犯不着跟他们吵架,气着自己了,多不划算。待会儿你把你发现的问题告诉我,我帮你联系装修公司那边,跟他们沟通。”
卓菲火气下去好些了,脸上还微微泛着点淡红,她瞅着顾扬问:“我有说要你帮忙了?装修房子是我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扬像被噎了下,仍赔着笑脸说:“是的,你没有叫我帮忙。可我是你男朋友啊,你有麻烦,我不帮你,怎么行?”
“叮”的一声,电梯上来了。卓菲径直进入电梯,没搭理顾扬。
她按了一楼,到了楼下花园,漫无目的地闲逛,像昨晚她在公园闲逛。他也像昨晚那样,一路跟着她,她发脾气赶他走,他都不走。
她找了张石头椅子坐下,他也坐下,身体向她这边倾过来,手碰到她的手,然后一把抓住,声音软软,像是哄她又像撒娇:“卓菲,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昨晚你都气一夜了!你要我怎么做才行呢?”
卓菲哼了声,把脸扭到一边去,不看他。
昨晚在公园里发呆到十点,他一直在稍远的地方暗暗看着她。后来她实在是饥肠辘辘,离开公园后找了间面馆,叫了一碗面慢慢吃着。他也要了一碗面,还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她吸面条。
“你烦不烦啊?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
“我没跟着你啊,我也来这儿吃面,不行?”
“行!但是你别坐我对面!你边儿去!”
……
后来他们拉扯着离开面馆。本来她那时已经消气了,回到顾家,见到顾万里夫妇的时候,她已恢复了常见的笑脸,能笑嘻嘻地跟他们聊天。
“你们刚才去哪儿了?不回来吃饭怎么都不打电话回来说一声呢?”顾太太嗔怪顾扬。
顾扬张嘴刚想说话,顾太太又絮叨:“今晚的饭菜没给你们留,汤锅里还有汤,你们可以加热了喝。冰箱里还有一盘饺子,你们要是肚子饿了,也可以热了吃掉。”
顾扬点点头,没说话。他跟卓菲刚吃过面条,哪吃得下饺子呢?
拉着卓菲要回房去,顾太太突然补充说:“那盘饺子是牛肉馅的,顾扬你最喜欢吃。是隔壁方阿姨和晓晴包的饺子哦!你还是吃几个尝尝吧!”
一听到这饺子是隔壁包的,卓菲的表情管理瞬间崩了,笑容消失,代之十分冷漠的表情。
整宿她没跟顾扬说话。睡觉的时候都是背对着他,他伸手过来想摸摸她,被她一下子拍了回去。
早上她没等他醒,先起了床。早餐他们是一块儿吃的,顾太太没受方太太的影响,还是像往日一般热情地对待卓菲,不停劝她多吃点儿。吃过早饭后,略坐了会儿,她换鞋子要出门。
他问她:“你要去哪儿?”
她不睬他,穿好了鞋子抓起手袋就走。
他猜到她有可能去检查装修。因为他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等他有空赶来星月半湾的时候,她已经跟装修工人吵起来了。
“好了,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他凑过去亲她,罕见地被她躲过了。
她推开他的脸,蹭地站起身,瞪着他:“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
顾扬低着头说:“我知道,你生气,是因为我想辞职。其实,我还没有决定的,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你不同意,我就不辞职了嘛!”
卓菲冷笑:“不要说得我好像很霸道!你都快三十岁了,你完全可以自己拿主意!你根本问都不应该问我!你在乎别人的眼光嘛!你想赚大钱嘛!你尽管辞职好了!我就算不同意我也拦不住你!”
顾扬心凉,沉默了半天,苦笑着说:“原来你还不能明白我的初衷!我想要辞职,想要进娱乐圈,想要赚更多的钱,都是为了谁?我都是为了你!你总是觉得你很勇敢,无论什么困难都能克服。但现实是很残酷的,没有足够多的钱,你什么都得自己面对。不说远的以后结婚生孩子带孩子这些,就说刚才跟装修工人争执,这样的事情,你以前有面对过吗?你以前根本用不着面对这些糟心事!有句话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谁能否认钱的魔力呢?有钱,可以解决很多很多的烦恼……”
“你不要再说下去了!”她突然激动起来,粗声打断他,“你现在满嘴都是钱钱钱!我简直不认识你了!”
她非常痛心,她现在才发现他们在金钱观上并不能达成一致。
他也很难过,很委屈。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说到底,你是对我不够信心,对我们这段感情不够信心,”她红了眼眶,眼泪就要掉出眼眶,她硬生生把它逼了回去,“你想让我过有钱人的生活,但是你忘了吗?我本来就是个有钱人的女儿,我随时可以做回以前那个有钱的任卓菲,只要我向我爸爸低头道歉……可我想都没想过!我一直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信心,你却……”
她哽住了,再说不下去,眼泪到底忍不住颗颗跌落。
他心疼,一颗心像被揪住,蹙眉看着她,简直不知该怎么办,手足无措:“卓菲……我……我真没想到我会让你这样难过!”
他伸手去拭她的泪,她推开他,自己掏出面纸擦干眼泪,目光清冷:“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想清楚以后的路该怎样走。”停顿两秒,缓缓地说:“我不能在你家住了,我会去酒店住。”
他怔住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许久,才说:“好。”
顾扬开车载卓菲回家收拾行李。他闷头开车,她坐副驾驶上目视前方,两人都沉默不语。
快到家的时候,卓菲接了个电话,是母亲打来的,在电话里哭着对她说:“卓菲!快来医院!你爸爸……他快不行了……”
“好,我马上来。”听着母亲在那头无助哭泣,卓菲还算镇静,但一挂电话,她就发了疯似的对顾扬喊:“去医院!快去医院!送我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