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身陨
十二
陈昱不想再与她作过多纠缠，便言：“楚秦诛杀我士兵万人，放了他，我如何向他们交代？”他拿起杯盏晃了晃。他其实只是想刁难一下楚曦，毕竟有北境大军在，他绝不会懂楚秦一根汗毛，只要他愿意归顺，之前的伤亡大可不必计较。
林渊看着楚曦这坐立难安的样子，“陈昱，我们之前谈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看到这副面孔，听到熟悉的语气，陈昱心底泛起阵阵波澜，尽管知道内里人已经不同，但他却依旧固执的欺骗自己。“阿靖”他痴迷的看着眼前这人。
楚曦起身，慢慢向陈昱走去，而林渊盯着她的脚步，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突然，楚曦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窍，寒光乍现。
林渊几乎是瞬移到陈昱身边，捏出一个剑诀，护住陈昱。而陈昱也对着突如其来的刺杀感到心惊肉跳。
出乎意料的是，匕首并未对准陈昱。
“我知道，事到如今，惟有一人抗下罪责，守将既死，还请你放了秦将军和将士们。”楚曦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扎进大动脉。
一瞬间仿佛画面静止了。
林渊的心脏揪在一起，他万万没有想到楚曦会这样做鲜血喷射了出来，染红了她洁白的衣衫，她缓缓向后倒去。
林渊几乎是瞬移到了她的身边，赶忙接下少女纤细的腰身，似断裂的风筝一般。
楚曦倒下去的一瞬间，记忆漂浮在脑后，身体变得轻盈如同羽毛一般，剧烈的疼痛刺激这她的大脑，她抓住了一丝模糊的场景。
那是大年三十，他们来北境过年，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桌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山珍海味，大红大红的颜色装饰着大殿。
父母轻柔的唤她：“阿曦你回来啦”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迷糊的视线中，她看清了那人的样子，呢喃到“哥哥哥”
那人影紧紧的按住她不断溢血的脖子，脸上表情狰狞，似乎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灵力不断输送到她的各处筋脉，她身体却早已像个漏气了的气球，进去的灵力又跑了出来，这样的做法吊住人的一口气，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还感到奇怪，就要团聚了，哥哥为何还不高兴呢
她无力的想着，看清了那人眼眸中坚定的色彩，是林渊。
也许，是她喜欢过的人吧。
感受到楚曦生命力的迅速流失，林渊开始慌乱，有细细的泪痕从他脸上划过。
这样，终究不是办法，灵力也阻挡不了她生命力的流失。
突然，他划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流出，渐渐形成一道道符咒，围在楚曦的身边。
躯体早已死去，而灵魂不灭。
陈昱被这一刻震撼到了。浅蓝色的光芒汇聚成一个人形，血红色的符咒围绕在周围，依稀可见符咒在保护那个即将消散的魂魄。
未想到楚曦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心下一片黯然。阿靖，将来来黄泉寻你，你可会怪我？他无助的想到我只是想搓搓她的锐气，没想要她性命。
林渊对着蓝色的魂魄问道：“阿曦，你想换个地方生活吗？”忘却一切仇恨、不甘与失败，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楚曦似乎还未明白他的意思，并未做出任何反应。
林渊再一次郑重的说：“你愿意同我回孤落城吗？”
蓝色的魂魄似乎愣住了，久久未曾反映过来。
“我知道你想与家人团聚，但你们缘分已尽，轮回再次相遇的几率不大”他有些恳切的解释道。
看见面前的蓝色魂魄无动于衷，他有些急眼了，这个束魂术困不了魂魄多久，之后便会堕入轮回，不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
他原本已经多次进入现世修改历史，遇到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却不曾想会对这一人执着。
他不明白这种支配五脏六腑的感情。
他为此甚至献祭除了束魂术，这是孤落城禁术，使用一次，损害极大。
喉中一口腥甜喷出，他咳嗽了几声，似乎支撑不住，身体有些发软，而手势却强撑着结印的姿势，蓝光包围着他的周身，像是戏文中的仙人。
“你不是说你要带我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塞北风光、王城盛世的吗？这些，都不算数？”他问道，夹杂着无尽的忧伤。
魂魄无法说话，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动摇。
“跟我走好吗？。”
蓝色的魂魄顿了顿，随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嗯，那我们一起走”林渊欣慰道。
随后手掌翻滚结印，这是一个复杂、古老的印记，一条红色的丝线将二人的手腕连在一起，而后渐渐消失。
不一会儿之后，蓝光消失，大厅一片空寂。
陈昱看着地面上消失的蓝光，楚靖与楚曦的身体缓缓倒地，只留下了两具尸身。
看着他所种下的因，得来的果，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他依稀想起几年前的葡萄架下，他与楚靖对饮，当时，他还是一个拘束的孩子。
“陈昱，你之后想做什么？”太子殿下盯着他。
“做好太子殿下的伴读”陈昱拘谨的站起来鞠躬，正想说更多讨好的话，却被打断。
太子摇摇手，笑道；“你怎么还是这么古板？我是问你真正想做的事。”
看着面前这人清明的眼光，他忍不住吐露心声“在下，想看到一个太平盛世。”哪怕，需要我亲手去创造。
太子静默的看着他，许久未曾说话。
陈昱有些紧张，“那太子殿下可有真正想做的事？”
楚靖淡漠道；“天下之大，能人志士居多，世人都认为我应守护好整个天下，我却一次次的让他失望，其实，我不过想保护好我身边的人罢了”说话间染上了一层悲伤的色彩。
不过，他话锋一转“嘿，尤其是我小妹，她那脾气，总有一天会被人报复”随后笑出了声。
陈昱也笑了，他觉得面前这人的笑容似三月春光般温暖。
林渊之所以出现在这，是为了修复历史中楚曦这个偏差，若她不死，挑起的纷争有十余年之久，百姓苦不堪言，她本应死在箭矢下，却侥幸得来一命。与其说林渊是来修史，不如说是来“杀楚曦”。但由于规则的制约，他不能亲自动手。不过，他最后也没忍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