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超话照片
让我们回到比赛时。
淼淼说了，要坐在第一排的正中间。谢桐专门过去，发现啦啦队的女孩们也在那里，只能稍微拉开一段距离，不要打扰到她们了。
谢桐没有坐下。这种比赛还是站着看更有气氛，而且淼淼在球场上挥汗如雨的，他莫名也不想舒舒服服地坐着。
每次路淼进球，或是打出精彩的动作，无处不在的粉丝们都会尖叫着加油。
这让谢桐想到了他大学时，也曾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那是首大的巅峰时期：场下座无虚席，球员们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着每个人的心跳。
谢桐看在眼里，心中几分羡慕：淼淼打球真的很棒，看得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也好想像粉丝们一样为他喝彩，可惜他不能。
快三十的人了，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喊加油，不像话。
在一群狂呼乱叫的球迷们之间，谢桐默然静立，眉眼带笑，视线专注地锁定着球场上的某人。独特的气质，自然使得周围的小姑娘们为之侧目。
啦啦队的女孩们偷偷瞄他，嘁嘁喳喳地笑作一团，推举队里最社牛的队长沈梦去找他要联系方式。
沈梦无奈叹了口气，但还是遂她们的愿，走上前去。
“帅哥。”沈梦抱臂站到谢桐身边，目光投向球场，状似无意地问，“你也是我们首大的球迷呀？”
谢桐转头看了她一眼，确定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礼节性地笑笑：“嗯。”
沈梦不出声了，琢磨着球场上谁得了分，再顺着比赛这个话题说开去。
这时正好是路淼带球、过人，上篮得分。沈梦喊了声好，转头朝谢桐望去：他的姿态仍是沉静和缓的，只是唇线勾起柔和的弧度，眼角的笑纹貌似也加深了几分。
“你喜欢路淼？”沈梦问。
谢桐被她问愣了，一时没言语。
沈梦又补充道：“他是我们首大的明星球员。”
哦，这个意思啊。转瞬间谢桐恢复自如，自然地点点头：“是，我是专门来看他比赛的。他是我朋友。”
最后一句是追加的，也不知道在遮掩什么。
“原来你们是朋友啊！”沈梦有些意外地笑起来，“他打球是真的不错。”
“嗯。”谢桐注视着场上路淼的动作，“速度很快，对惯性的控制也很强。”
“是呀！”碰见一位懂球的，还是路淼的朋友，沈梦有些激动，“看他刚才的急停和变向，对手完全跟不上他的节奏！”
谢桐笑着点点头：“敏捷和爆发力都是他的优势。”
沈梦自豪地笑起来：“我们家路宝真是太厉害了！”
谢桐眯了眯眼睛：“路宝？”
“嗯哼，我们粉丝都这么称呼他。”沈梦目光投向球场，笑着说，“因为他很可爱呀。”
“这倒是。”谢桐笑笑，“他在球场上，和私下里很不一样呢。”
“是呀！多可爱一个人，球场上竟然这么勇猛无畏……”沈梦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还有哦，别看他打球很严肃，但时不时会露出很可爱的样子……就是现在！”
裁判判罚的间隙，路淼手撑着膝盖休息，喘了两口气，忽然闭住嘴巴鼓了鼓腮，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红润的嘴唇也嘟成了圆溜溜樱桃口。
谢桐忍俊不禁，弯起唇角。他知道，路淼不是在舔牙托，就是在舔黏膜上的伤口。
确实……怪可爱的。
沈梦掏出手机，锁定路淼一连串的动作拍了好几张照片，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谢桐看在眼里，迟疑着问：“这些照片……”
“哦，我们粉丝的存图呀，还有很多呢！”沈梦兴致勃勃地打开相册，小图全是路淼，不停往下划，但好似没有尽头，“这些都是原图，超话里还有好多精修图！更可爱。不过路宝本来就很可爱就是了……”
谢桐忽然感觉有点跟不上时代：“超话？”
“微博超话呀。”沈梦笑笑，“你有微博吗？”
谢桐有的。医院让他经营官方的微博号，不定期发布些健康资讯之类。但谢桐只是机械性地发布领导布置的文案和图片，“超话”这个东西他是真不知道。
谢桐打开微博，沈梦凑了过去，看到他的id，象征性问了句：“你是医生啊……”接着熟练地搜索路淼的超话。
谢桐感觉自己就像个努力融入年轻人生活的老社畜，自嘲般地笑了笑。
就是这么寸，被路淼瞅见了。
沈梦找到超话，一见路淼那些照片，脸上顿时绽开笑意：“找到啦！”
相册里全是粉丝产出的大片，各种花式上篮的空中姿态都被定格下来：绷紧的肌肉、爆出的青筋、刀刻一般的线条、白得发光的皮肤。
溢出屏幕的张力。
谢桐呼吸一滞，下意识抬眼望向球场。
路淼背上好像长了眼睛，身子后倾，轻巧盗走对手的球，直取篮下，迅捷的身影像是一颗流星，裹挟着劲风将衣摆振得猎猎而舞。他不顾一切地起跳，冷冽决然的眼神，不可思议的高度，视防守队员为无物，抡臂一个大回环，所有人的视线都被点燃。
一瞬间，似有一道强光晃过世间。谢桐身上仿佛燃起一团火焰，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球场内响起了震天撼地的呐喊，似要震碎天花板。
值得注意的是，往常路淼进了球，都会下意识露出灿烂笑容。而现在，路淼随手拎起衣领，擦了把脸上的汗珠，眉梢眼角一丝笑意都无，前所未有的认真专注，锋芒毕露。
人声嘈杂的球场里，谢桐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加油——”沈梦呐喊几声。
接下来，围绕着“大家为什么喜欢路淼”这个话题，沈梦跟谢桐说了好多：路淼打篮球有多厉害、练习有多刻苦、性格特别好、长得还很可爱、是个多么宝藏的男孩……说得口干舌燥，不把谢桐拉入坑不罢休。上半场结束，休息时间，就回到队伍里喝水去了。
姐妹们争相打听着：“怎么样梦姐？你们刚才聊得不错呀，有没有要到联系方式？”
“联系方式？”沈梦一拍脑门，“哎呀！光顾着给他安利路宝了，忘了正经事！”
“诶？？？”大家都好失望好失望。
“但是我知道了他的微博号！”沈梦忽然想起来。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女孩们搜到谢桐的微博，里面尽是些健康知识科普、患者咨询汇总、还有医院的广告。
虽然有点过于官方了，但起码知道了谢桐的工作单位，也算有点收获叭。
那厢谢桐刷着超话，仿佛发现了新大陆：里面不仅有路淼球场上的超燃瞬间，还有场外的一些可爱小动作，露齿笑呀、鼓腮帮这种的，萌得谢桐一脸血，微笑唇要半永久了。
可是渐渐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评论进入了谢桐的视线：
那是一张路淼的半身照片，他掀起球衣下摆擦脸上的汗，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但是举起的手臂青筋毕现，绷紧的腰腹轮廓深刻，衣摆处的胸肌若隐若现，加上粉丝滤镜，可以说是涩气满满。性感的身材和单纯无害的脸蛋形成了奇妙的反差，让谢桐回忆起路淼骑车载他时，搂他腰时的触感，以及他身体的热度。
评论区路粉们嗷嗷直叫：
全国腹肌首席鉴赏官：啊啊啊啊这个腹肌我搓爆！！！
睡睡水水水：幻肢in了[流口水]
跪下叫爸爸：想用我的口水给兔兔洗澡澡[色]
一路繁花似锦：大型母爱变质现场！wuli路宝今晚务必来我床上！[星星眼]
兔兔那么可爱：不好意思姐妹，路宝正在我怀里[滑稽]
兔子馒头：各位姐在说什么？我是路淼本人，现在正被馒头女士揉着胸肌。再次声明，只有馒头女士是我的正宫娘娘，打算到了年纪就去领证了，各位都散了吧散了吧[狗头]
“……”谢桐眉头渐渐皱起。
这也算某种……夸奖和欣赏的方式吧？
怪不得上次来代课，路淼那么坦坦荡荡地上台做自己的模特，还说并不介意这种事，原来他早已对这种凝视的目光习以为常。
但谢桐心中莫名有种异样的感觉，形容不出来。
堵得慌。
下半场，路淼的表现依然精彩，身体的各种姿态优美而富有力量感，将造物的精妙展现的淋漓尽致，简直是种视觉享受。
但是粉丝们的每一声尖叫，都令谢桐如芒刺在背，尤其是个别戴着兔耳发箍的男粉丝。
粉丝们都掌握着路淼的各种照片，健美的、可爱的……他们会把照片设为手机桌面和锁屏，会做成海报贴在宿舍里，或者打印出来压在枕头底下……这个事实更是令谢桐烦躁难当。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比赛结束，路淼意料之中的胜利并没有冲散谢桐的不安。
更糟糕的是，路淼赛后冷淡的态度，和那个假笑。
路淼鲜少不露牙地笑，这点谢桐非常清楚。
他莫名生出一种紧张感和危机感，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心乱如麻。
为什么呢？
整不会了。
谢桐回家，反复琢磨到深夜，想的全是路淼：他拉杆上篮时过人的臂展，他空中传球时灵活的手腕，他起跳时衣摆扬起露出一截劲瘦的侧腰，他拎着衣领擦汗时腹肌的轮廓若隐若现……
还有更早的时候：他每天早晨给自己做咖啡的双手，他吃到好吃的满足的笑容，他做错事后委屈的眼神，他躺在治疗椅上温顺地张开嘴巴、像是敞开肚皮任人抚摸的小兔子……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可谢桐就是想不透，脑海中愈发纷乱错杂。
更要命的是，他还……算了不说了，难以启齿。
谢桐不知道该做什么。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给路淼发出去消息了，用的还是私人号：
桐：[淼淼，到学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