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为了伪装, 秦承嗣根本没有携带任何过于显眼的兵刃,只不过是在怀里藏了一柄短匕。
他只好拿出短匕来防守。
此刻,周恪裹挟着马匹巨大的冲力直冲秦承嗣而来。秦承嗣身侧的亲卫纷纷狂奔上前, 试图挡住周恪。
骑兵较之步兵优越的地方除了速度还有高空优势。在马上, 以钢刀当头劈下或是用枪矛戳刺敌人, 都颇为方便。
若要杀了周恪,必要让周恪下马。
“先杀马”,秦承嗣喊道。
亲卫便纷纷涌到周恪等三人身侧,冒着被马蹄踩死的危险试图击杀马匹。
周恪在马上杀了三人后已经弃了马,因为如果马匹受伤,吃痛发疯之下,极有可能将他从马背上甩落, 那就得不偿失了。
皂衣军三人也纷纷弃马,双方进行了惨烈的肉搏战。
都是宿战的老手,亲卫有人数之利,周恪等人便占据了兵刃之利。
一时之间,双方隐隐僵持起来。
“陛下, 快走!”
有一名亲卫厉声喊道。
鸣镝已响, 以皂衣军的速度, 极快就会赶来, 根本不容他们在此地击杀周恪。
“陛下,走啊!”, 徐伯英几乎都要冒着大不讳, 上手去拽秦承嗣了。
眼前是十余名亲卫围拢在周恪三人身侧,试图以性命拦截周恪。而再过不远处,只要绕过一条街就是城门口了。
秦承嗣不过犹豫片刻,转身就走。
“背弃下属的孬种!”
周恪厉声喊道, “尔等竟还要为此等人卖命不成?!”
有个亲卫手上一顿,周恪当即抬手劈去,刀刃竟嵌入了对方胸腹,被骨头卡住了。
此刻,秦承嗣即使听了周恪的话,也不过一顿,然后与徐伯英两人即刻向外转身奔逃而去。
周恪顾不上被卡住的钢刀,反正这个亲卫一死,包围圈即刻有了一个缺口。
他弃了兵刃,从缺口处发足狂奔。
此时,身后已经传来隐隐的马蹄声,是前来援助的皂衣军快要到了。
这里若是直线奔去,距离城门还有三条街。
秦承嗣和徐伯英向前奔逃之时,为了甩开身后追兵,拐入了一条小巷。
早在刚到德州城的时候,秦承嗣就熟悉过地形。
这是一条近路,只要够快,马上就能到城门口。
快了,快了!
秦承嗣压抑住自己蓬勃剧烈的心跳声。
终于到了。
天上的雪花还在纷纷扬扬的往下落,到处都是一片雪白。
便衬的那些皂黑格外显眼。
秦承嗣心里一沉,理智告诉他这是很正常的。攻入城池最先做的势必是把守各大城门、府衙、武备库、粮库等战略要地。
可他心里依然很想骂人。
皂衣军怎么会这么快!
况且眼前这地方城门紧闭,城门闩已经闩好,城门对内的那一侧还放了马拒、铁蒺藜,摆明了是防止有人利用马匹撞开城门。
“我们走”,秦承嗣低声道。
既然暂时无法出城,就只好先在城中潜伏下来,伺机而动。
“都围起来,快快快!”
有一支皂衣小队将马拒铺满了整条街道,甚至抽调人手,以十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形式在这片地方铺满了人手。
秦承嗣毛骨悚然,“走!”
周恪知道他就在这附近,又无法确定他的位置,便干脆直接将这块地方围起来了,反正也不过两三条街加上几条小巷子罢了,一点点搜检都花不了多少功夫。
然而秦承嗣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身侧唯有徐伯英一人,对方又在不断的缩小包围圈。
极快,秦承嗣就发现他俩能活动的地盘只有两条街了。
皂衣军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再这样下去,不出片刻对方就能在街上将他堵住。
“陛下,臣去抢马,然后拦住敌军,陛下便从北左城门冲出去!”
他们此刻依然在北左城门附近的街道上徘徊,若是向城内冲去,就算侥幸逃脱了包围圈也出不了城,因为皂衣军一旦彻底平定了德州城,对于城门的守卫只会更为严格。
倒不如乘现在情势尚且混乱,直接从城门口冲出去。
“伯英保重”,秦承嗣低声道。
徐伯英笑笑,两人便潜伏下来。
然而麻烦的是皂衣军是以小队的形式活动的,他们等了半刻钟都没等到有人单独行动。
更麻烦的是,他们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了。
暗巷里,秦承嗣已经能够听见周围马蹄声了。他沉声道,“伯英,朕有一事嘱托于你”。
俨然一副要交代遗言的样子。
徐伯英急道,“陛下何出此言?!”
“伯英,你不是他们要抓的主要目标,但朕是”,所以你尚且还可能逃出去,但朕一定不行了。
到了现在,秦承嗣终于有了一种穷途末路之感。
徐伯英只觉鼻子发酸,喊了一声“陛下”,复又沉默了下来。
“伯英,朕若埋骨于此,而你活下来了,朕便将自己的子女托付于你,只需为朕留一线香火即可”。
“若周恪执意要屠戮朕全族,你便……”,他顿了顿,“去求一求朕的皇后”。
同为周家人,周恪应该可以保周婉仪性命无忧。
而他待周婉仪尚算不错,万望周婉仪看在他的面子上,能够保住他最后一点香火。
徐伯英值止不住的鼻子发酸,一个大男人,眼眶里竟然蓄上了些许泪意。
秦承嗣拍拍徐伯英的肩膀,豪气道,“从来都是你们护卫着朕,如今朕也护你们一回”。
“陛下!臣少年时为陛下侍读,陛下不肯读书,臣便要挨先生的打。自此之后陛下便勤学苦读,生怕臣等再挨戒尺”,说到这里,徐伯英隐隐落泪。
“陛下待臣,推心置腹,伯英敢不报之?”
说完,他将短匕横于颈间,“陛下若无心志重整河山,要一死了之,那臣便先陛下一步而去,也算尽忠了”。
“伯英!”,秦承嗣低声道,“放下刀!”
徐伯英直视秦承嗣,厉声道,“陛下若还有几分心气,便冲城门而去!死也要死得其所!”
窝窝囊囊被皂衣军抓了,还不如拼死一搏,便是死也痛快!
秦承嗣深呼吸一口气,拿下了徐伯英横在脖颈间的匕首,说道,“伯英,此匕由朕当年所赐,如今用它来渴饮敌人鲜血,也算不辜负了朕的好意”。
徐伯英便笑起来。
两人即刻直奔城门处。
这块地方的皂衣军越来越多,搜捕越发严密。两人此刻俱是灰头土脸,看不出样貌的百姓。
“前面的二位,皂衣军目前不准许出城。你们先回家去!”
有两个百姓沿着这条街道一直在向城门口走来。
守城门的乙六号小队长陆修齐皱眉又喊了一遍。
可这两个人丝毫不停,还是在冲城门口走来。
陆修齐疑心大起,普通百姓这会儿早就被吓得跑了,怎么还敢往士卒堆里扎。
“军、军爷”,徐伯英演技不错,那股子畏惧劲儿倒是演的挺真的。
“我娘子要生了,要生了”,徐伯英语无伦次的疾呼道,“听说你们有大夫”。
说着说着,他和秦承嗣越走越近,仿佛急坏了似的,“求军爷救救她啊!”
陆修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对于百姓的求助,他总是要应的。
“大夫不在这个地方,扬子、虎头,你带两位老乡快马去营地里请军医,就说有老乡家里要生了”。
扬子、虎头点点头,牵马奔向秦、徐两人。
“不对!回来”!
陆修齐终于意识到到底哪里不对了。
两个穷请不到大夫的人家怎么会穿着厚实的棉衣呢?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秦承嗣和徐伯英双双出手,抢了马匹,直冲城门而去。
“不好!敌袭!”
陆修齐下意识射出鸣镝,纵身一扑,试图阻挡二人上马。
然而俱是精通骑射的老手,两人双双上马,阻拦不及的情况下,陆修齐即刻翻身上马追去。
此刻,两人就在城门口,城门的门闩都落下了,秦承嗣急急去解,徐伯英立于城门洞前,试图抵挡身后涌上来的皂衣军。
放箭!
陆修齐刚要疾呼,已经有一支利箭直奔秦承嗣而去。
“陛下小心!”
徐伯英纵身一扑,箭矢即刻洞穿他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
秦承嗣返身查看,周恪骑马赶来,手中已然挽弓搭箭。
又是一箭射出。
秦承嗣躲闪不及竟然被射中左肩。
失血之下他脸色煞白。
眼看着城门闩无法打开,他干脆持短匕直冲上前。
周恪冷笑,抬手又是一箭。
“啊——”
秦承嗣痛呼一声。这一次,射中的是右臂。
双臂皆受伤,鲜血涌出来,秦承嗣已然面如金纸、冷汗涔涔。
双手颤抖之下,根本无法再拿刀杀人。
然而秦承嗣却发了狠,忍着剧痛,抬起右手持匕直向身侧那名皂衣军士卒冲去。
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小心!”
陆修齐下意识的喊道。
“砰!”
秦承嗣栽倒在地上,有一支箭矢贯穿了他的咽喉。
“嗬嗬”,秦承嗣抽搐了两下,慢慢的,他觉得身体有些冷,意识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宏图壮志、勃勃野心……都消散在了洁白的大雪里。
周恪收回弓箭,冷眼看向地下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传令下去,就说秦承嗣伏诛了,令其余人等速速投降”。
雪还在下,太阳依然被云层掩盖。只是雪势渐小,大概不久以后,雪就要停了。
是新的一年了。
……
新年新气象,各地好消息频频到来。
姚志勇、蒋宜与何兴旺一同,杀入了京都。刘三俊带人收复其余各地州县。
秦承嗣一死,各地几乎没有任何抵抗之力,也没了抵挡之心。
到了四月底,天下已然易主。
沈游与周恪率队骑马,他们正在官道上赶路,前方便是京都了。
“我还是第一次来京都”,沈游感慨道。
周恪笑起来,他与沈游并骑,两人双双策马扬鞭,直奔永定门。
他笑道,“待空下来了,我带你去京都各地玩,此地美景颇多”。
话音刚落,即刻听见一声——
“前方可是周大人和沈先生?”
有一位穿麻衣的老者站在城门口高声喊道。
沈游这才发现前方有一大片稀稀拉拉的人影。
“那是什么人?”
周恪笑着低声道,“你看,这便是京都第一景——亨嘉之会”。
什么?
沈游眼带迷惑。优秀人才聚会要在城门口吗?这是什么新型聚会方式?京都潮流?
然而等到沈游御马来到城门口,只觉周恪此人,实在促狭!
说什么亨嘉之会,摆明了是在讽刺这帮人根本不是什么优秀人才,全是一帮投机者。
这群人面色红润,有几个甚至肚大腰圆,摆明了平日里吃好喝好。
这会子人人扬着笑脸,恭恭敬敬的站在城门口,显然是得了消息专在这里恭候沈游、周恪。
有意思的是,这帮人全部身着麻衣。
沈游更是无奈。
这应该是觉得他们皂衣军尚黑,颇为肃穆。官服上也没绣太多的花纹,平日里行事比较节俭。于是这群人也不敢穿红着绿、更不敢穿锦着绸。
小心翼翼至此,这群人多半是北齐旧臣或是宗室勋贵。
奇怪了,姚爽竟然也会放这群人出来。
按理,沈游和周恪到达京都后,此地应该戒严才是,姚爽为何会允许这些人进入永定门?
沈游脑子里思绪万千,但她嘴上却说道,“不知诸位是……”
方才喊人的老者应该就是这群人的领头羊,他躬身一礼,“草民叶玉泉,见过沈先生、周大人”。
沈游一愣,这位便是秦承嗣的首辅叶玉泉,也就是秦承嗣死后带领京都百官向皂衣军投诚之人。
周恪温和道,“原来是叶首辅啊,久仰大名”。
这话语调温和,就是听在叶玉泉耳中,实在刺耳!
他叶玉泉除了一个背主之名,又能有什么好名声呢?
周围全是黑压压的皂衣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赔笑两声,说道,“二位大人初至京都,舟车劳顿,难免风尘仆仆,吾等设下了接风宴,还请两位大人不吝赏光”。
沈游心知肚明。
改朝换代了,企业破产了,这帮遗老遗少们失去了往年崇高的地位,就得在新企业为自己再谋一个职位。
只是沈游实在没什么想法。她既没打算捧着他们,也没打算鄙薄他们。
只拿他们当寻常百姓对待便也就是了。
沈游便开口说道,“接风洗尘就不必了,我等事务繁忙,多谢诸位厚爱”。
说完,她与周恪对视一眼,两人牵了马,齐齐要进城门去了。
叶玉泉一愣,又急急说道,“还请二位稍候”。
周恪驻足,似笑非笑的看向这帮人,心知戏肉来了。
“周大人、沈先生”,叶玉泉带着众人齐齐躬身一礼。
沈游看他们动作如此整齐,心中了然,这必定是此前排演过数次了的。
她倒是来了兴致,伸手拽了拽周恪,示意他停下来看看这帮人要干什么。
也看看姚爽、刘三俊等人放任了这群人出现,到底是要做什么。
叶玉泉行了礼,上前一步,大声道,“大齐□□承皇天之眷命,载厚土之德行,平天下,定江山,筚路蓝缕,兴国□□,使大齐承平廿百一十七年。然其后人暴戾恣睢、残杀无度,以至兵连祸结、烽鼓不息”。
“都道神器本无主,有德者居之。今有周、沈二位恤百姓、止干戈、平天下、定九州。其仁比尧,孝肩舜,功过三皇,德高五帝”。
“草民叶玉泉,谨代京都百姓,迎二圣入京都!”
沈游整个人都要麻了。
她怀疑的看向叶玉泉那张褶子脸。什么功过三皇,德高五帝,对方到底是怎么把这种话说出口的?要脸吗?
身侧周恪简直要大笑出声。
他已经许久没看到过沈游这副震惊的样子了,实在是好玩得很。
周恪一点也不奇怪叶玉泉的话,堵在城门口,面对着如此之多的士卒、百姓,能是为了什么呢?
自然是三请三让,然后登基为帝的小把戏了。
周恪甚至敢打赌,京都门口是一请,到了皇宫门口是一请,然后最后一请便是第一次皂衣军的百官聚会。
紧接着,按照叶玉泉的设想,周、沈二人便会顺理成章的登基为帝,展开新的纪元。他不晓得皂衣军内这对夫妻谁的地位更高,便玩弄了个文字小把戏,说“二圣临朝”。
但反正不管沈、周谁当了皇帝,他们这些有了“从龙之功”的遗老遗少们,就能够在新的一朝里活得滋润无比。
就是可惜了,这办法对于旁人而言,或许管用。然而对于沈游、周恪而言,简直是人生莫大的耻辱。
为了打倒皇权,奋斗了十五年,却在即将有望达成这个目标的时候,被一帮人怂恿说要你不该打倒皇帝,你该去做皇帝。
简直是在侮辱沈游、周恪的理想。
沈游难得如此生气。
倒不是生气叶玉泉等人搞出这副把戏,事实上,她一点也不意外,这群人为了投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况且他们刚刚还活在皇权的世界里,这会子说要让周恪、沈游当皇帝,不过是以他们自己的思维方式代入了沈、周二人罢了。
所以这群人搞出三请三让,一点也不奇怪
真正让沈游愤怒的是,这帮人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这代表着提前到达京都的皂衣军,例如姚爽、蒲良骏、王梁、刘三俊等一大批“老人”,他们接受了沈游、周恪数十年如一日“天下为公”的教育,却依然默认叶玉泉做出这样的事。
他们要干什么?
是想试探沈游、周恪是否初心不改,还是要干脆让沈游、周恪黄袍加身,就此登临帝位?
掩盖在宽袍大袖之下,周恪轻轻扯了扯沈游的衣角,示意她稍稍冷静些。
沈游闭了闭眼。
同僚多年,她不信姚爽等人会干出这种事。若真是如此,沈游倒不如承认自己十五年奋斗付诸东流。
既然不是要逼迫沈游、周恪当皇帝,然后二圣临朝,那就一定是别的想法。
沈游冷静了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应当是为了让她向全天下人宣布这个消息。
他们要为了定鼎天下后的制度造势了。要让天下人都意识到皇权的时代过去了!
“先生饱读诗书,师从衍圣公,便该知道儒家有一句话四海闻名”。
叶玉泉一愣,完全不知道沈游为何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他见机极快,便躬身道,“请沈先生赐教”。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
沈游语毕,又朗声道,“皇权之害,在于皇帝权利毫无节制。开明的皇帝尚且知道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然而富不过三代,其子孙多半取万民之财货供养己身,却丝毫不知该反哺万民。”
“盖因其至高无上,自觉天下皆为其家业,四海皆为其土地,万民皆为其仆婢,于是肆意掠夺,从无忌惮。”
“然则皂衣军早在诞生之初,便已定下了‘天下为公’的理念,吾等当年亦草议过以阁臣制代替皇帝行事。具体事宜虽尚未商定,但已有了草议”。
“然则不论是采用何种制度,视天下为其家业的皇帝再也不会出现了!”
沈游说的中气十足、慷慨激昂,然则周围的百姓活像是在听天书。乃至于读过书的叶玉泉等人也觉得自己早上做梦没睡醒。
这倒也正常,这里是京都,一国首府,是皂衣军宣传最少也是被皇权浸淫最深的地方。
况且这对于许多百姓而言,实在太过遥远,还比不上皂衣军告诉他们中午能吃上一顿饱饭来得让人高兴。
沈游也知道,这个地方不是皂衣军扎根最深的南方,这个地方需要普及的东西还有很多。
但她有信心,因为她今年堪堪而立。
未来二十年的时间,她会坐在首辅的位子上,牢牢地将“皇权大害”、“天下为公”的理念灌输下去。
等到下一批接受着沈游的教育长大的孩子能够出来承担责任了,沈游的任期便结束了。
沈游舒展了眉目。
她的眼前是巍峨古朴的城墙,尚且还残留着战火的痕迹。然而抬头往上望去,是明亮宽阔的天空,有白云层层,有飞鸟掠过。
新与旧的交替。
一如这个新生的国家,从破败的老树里生出新芽,从一个时代进入另一个时代。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