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063
李殊不明白自己对于楚玉和戎狄公主之间的那种亲密会那么在意。
野利云哥热情似火, 饶是楚玉再心冷如铁,只怕也熬不住她的烈火, 之前说什么是断袖,不喜欢女子,只怕也是托词,不过是没遇到真心喜欢的罢了。
李殊越想心里越酸涩,楚玉是用兵高手,这揣摩人心,利用心理作战肯定也是手到擒来, 自己怎么就受了他的骗了。
为此李殊特地向博士告假, 那几日晚上都回王府去住, 根本不理楚玉。
而楚玉这头, 也在想方设法给他变个楚姑娘而绞尽脑汁, 楚玉这才觉得如今为了圆谎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就算是李殊认错人在先,那他知道真相也不挑明,且看他越陷越深, 始终也不是一件好事。
如此两个人在那几天都没什么交流, 景修识相的闭嘴,只做个听话的跟班。
而律学的学子却皆是一副敬而远之的神情, 背地里讨论这两个人又闹了什么矛盾, 怎么还谁都不理谁。
膳堂里。
李延听着耳边传着关于李殊与楚玉的闲话,视线却了落在另一边角落里,同好友一道用膳的严云姝,目光温柔,唇边带着笑着。
“我记得这陛下曾经是有意让怀王去拉拢宁王府的,如今他们这样三天两头的闹矛盾, 我瞧着那宁王世子也对这纨绔王爷好像没什么耐心了。”霍青南说道,抬头的瞬间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竟然是严云姝……
霍青南眉头轻蹙,早有人向他说过这南王世子看上了未来的国母,起初他还不信,如今瞧着他的这副模样,他也不得不信。
可是一想到两家的关系,霍青南便忍不住开口道:
“世子,青黛对您可是一往情深,希望您还是不要辜负了。”
李延敛眸,回头看向霍青南道:“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也说了,该你们得的,一分不会少,区区一个女人你们都容不下么?”
霍青南咬紧了后槽牙,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李延又道:“举国上下敢拒皇亲的也只有你们魏国公府,如此清流,该是当世所有人都佩服的。我吃饱了,你慢用。”
他将擦过嘴角的绢帕丢在了桌上,起身便离开了膳堂,只留下霍青南一个人独坐在那处,食之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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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灯会,御河两岸的茶肆酒楼灯火通明,各式花灯沿街摆放着,就连河边码头前,还聚集了不少年轻的少男少女一块儿放着河灯。
酒楼上的李殊面前摆着名贵了佳酿,一袭月白色的圆领锦袍,戴着幞帽,斜倚在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御河上行驶的画舫,以及对岸喧嚣热闹的街道。
封越坐在他对面,有些纳闷儿道:“我说殿下,你不是约了楚姑娘见面嘛,怎么还待在这儿喝闷酒?”
李殊看着他自斟自饮,脸上挂着慵懒微醺的笑意:“因为楚姑娘的信上说了,可以现在这儿等她,若她准备好了,她会差人来给孤送信。”
封越搁下酒杯,越琢磨越觉得不太对劲:“这楚姑娘既然同意与你见面,怎么又故作神秘,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李殊倾了酒壶为自己斟了酒:“所以孤才让你跟着一道去,有你在,孤会安心一些。”
“殿下,”封越左右看了看,略略倾身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最近怎么跟楚世子怎么闹别扭了,不然这事儿您可以跟他一块儿来,依照他的身手,无论这楚姑娘有什么歹念,也不敢造次。”
李殊饮了酒,又想了想:“他有佳人相伴,孤干嘛还要自讨没趣。”
封越看他撇了撇嘴,也没有见楚姑娘的喜悦,反而是眉宇间还多了些愁绪。
而且从前他是不会允许别人说一句楚姑娘的不是,即便是还未见面,他也是将她当做心上人般来维护。
怎得到了今时今日要见面了,他反而没那么开心了呢。
封越蹙眉,他似乎很在意楚玉和那位戎狄公主相约,难道说他移情别恋,看上戎狄公主了?
封越被他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殿下你不会是……看上野利公主了吧?”
李殊惊愕的看着他,指尖点上他的脑门将他推开:“孤对楚姑娘的心坚定不移,孤才不喜欢那位野利公主。”
封越不信,却又没什么证据,他只知道这位小皇叔对他的楚姑娘不那么上心,那可是他当初一回房间就拽着封越的手说,此生非卿不娶。
这才过了半年,变化的也太快了吧。
就在封越感叹这世间感情变化之快时,这酒楼伺候的小二便匆匆的上了楼来,推开了雅座的门,小心翼翼的向这二位显贵行了礼后,才恭维道:
“怀王殿下,小店外头的小厮说,有位姓楚的姑娘在新柳桥亭等着殿下您呢。”
一听是楚姑娘派来的小厮,李殊便立时来了活力,原本恹恹的神态此刻神采奕奕,丝毫不见方才的萎靡。
他起身拍了拍封越的肩,嘱咐道:“走啊,愣着干嘛。”
封越愈发糊涂了,这小皇叔是不是和街头艺人学过什么,怎么脸色变的这么快。
夜幕下的新柳桥亭远离了闹市,却是在一架石桥旁,临水而建,凉亭四周纱幔随风飘动,亭中以屏风隔开,而在屏风的另一边,则是位穿着李殊最新设计上市的胡服,绑着幞巾戴了面纱的人。
新柳桥前守着两位嬷嬷,见到李殊和封越他们到了的时候,这才领着他们走过去。
李殊站在亭前,想要瞧清楚屏风后面那位姑娘的容貌,不料被一位老嬷嬷拦住了去路:
“怀王殿下约我们姑娘出门子,原本顾念着身份不愿应,好在宁王世子做保,说怀王是正人君子,这才应邀出来的。”
李殊听了老嬷嬷的话,这才收了想一探究竟的目光,摸着脑袋笑了笑:“孤见楚姑娘穿着衣裳是孤设计的,所以觉得倍感亲切。”
他在认真的找着话题说话,然而他面前却被奉茶上来的侍女所挡住。
而后他便听见屏风另一边的楚姑娘清了嗓子:“殿下见谅,小女子受了风寒倒了嗓子,只得以书信相传了。”
李殊听着这位楚姑娘的声音,总觉得有些奇怪,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在说话,但是她又说自己受了风寒倒了嗓子,自然也就没有疑心:
“入了秋以后,晚上还是寒凉的,姑娘得注意身体才是啊。”
里面的人颔首应着。
反倒是一边的封越越看越觉得有些蹊跷,他左右看了看守在亭边的老嬷嬷,以及丫鬟,还有屏风另一边坐着的楚姑娘,越想越觉得有问题,却又说不上来。
他刚想凑到李殊耳边说什么,就听见李殊道:
“孤实在是冒昧,其实也没想过姑娘会应了孤的邀约,后来想想是孤唐突了。”
李殊说的极其认真,就连笑容都带着几分歉疚,封越看着他,忽然发现他完全没有见到心上人的那种喜悦,那种眼神,好似了却了一桩心愿似得,那种释然。
丫鬟从楚姑娘手中接过了纸张递给了李殊,看着上面楚姑娘回复的闻言软语,他唇边也是挂着满足的笑意。
他抬头,正好对上屏风那头楚姑娘的视线,四目相对,李殊觉得自己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当初还曾向李麟说豪言壮语,找到楚姑娘就让他赐婚呢。
如今楚姑娘就在他面前,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个想法就再没出现过了,他觉得楚姑娘这样的人应该嫁一个她喜欢的人,夫妻琴瑟和鸣,远比和他这样结为夫妻要好很多。
所以他一直表现的十分得体,未曾有半分越矩。
就连屏风后面的楚玉也开始疑惑起来,这怀王此前分明对楚姑娘一往情深,怎么这会儿瞧着,他却没有半分欢喜,也不紧张,且仪态从容,丝毫不像伪装出来的。
真是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