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纹身青年的秘密
芩山云华寺
“好了，大家看到的大殿外这座古佛像了吗？跟寺庙一样有百年历史了，头身到底部足有6米高！不过是不是觉得和刚看的其他佛像不同？
的确是这样的，这座佛像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曾战乱期间留落出了海外，后被历史上著名兰竹法师带回，就放在了云华寺，因为曾遭遇过多次炸弹波及，大家仔细看它的身体表面，是可以看到许多细瘦狭长破碎的端口裂纹。
你们走近看会看得更清楚一点，是很奇迹的，当时一起的所有佛像都碎了，唯独留下了这座。”
“还有内殿最左侧宝塔内是存放了法师的顶骨舍利的，不过没有对外开放，所以可惜，你们暂时无法亲睹其貌。”
有人提出了疑惑：“赵导，你给解释下什么是舍利呗？”
“好吧可以，不过我了解得不多，简单来说呢！舍利就是人死后骨头凝结而出来的结晶，颜色形状大小不一……”
有人发出惊讶的声音：“那我们普通人死了之后骨头也可以生出结晶吗？”
“哈哈你想的倒是美！人家是得道高僧！你是啥？”同伴调笑道。
“差不多是这样，据说这三颗顶骨舍利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坊间有两种比较流行的说法，一种说法说这是当年西域一位得道高僧圆寂后由弟子取其身骨凝结出128颗舍利，原供奉在九华山佛塔，后经战乱，导致遗失，现在就只剩下云华寺所供奉的三颗。”
“嗯好想看一看啊！”
“既然这么珍贵，那肯定不会轻易拿出来给人看的。”
“那第二种呢？”李文宪手顶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半个身体靠在黎朝阳肩膀上出声问。
“想看也是有机会的，不过这得遇到特定节日，比如菩萨诞生日或者著名佛节才会对游客开放，你们这次怕没这个眼福了。
至于第二种嘛！就更为流传了，你们熟悉历史也多少清楚，当年唐朝皇帝想要引进外来文化，最初玄奘西行取经，首开丝绸之路，千辛万险，历经11年后归国。
当时玄奘从印度那烂陀带回来大量佛教经典书籍，其中最重要的就有这佛骨舍利，可途中遇流寇佛骨舍利不幸丢失，几经辗转最后流落到了坊间一位百姓手中，被一位热爱佛学喜欢收集金石字集的名士买下来…清朝时八国联军侵华大量珍贵宝物流落海外……”
隔着朱门，赵导侃侃而谈的声音相继传出，其他香客见此状况也都被吸引围了上去，可见，现导游没点专业拓展知识在路上都不好意思开口，足凸显其竞争压力。
南厢院大雄宝殿内。
徐槿昭微闭眼眸，双手合十，白如瓷玉的额头触地，微抬头，几瞬后从金色蒲团起身，步履轻缓出了大殿，步子停在走廊院子外的朱红门框没动。
她侧身听着偏殿内法师的讲经，法师面貌端庄，眉目含慈，坐在佛塔之下，声音低沉缓慢传出，充满了悲悯的力量。
殿内大概三十几个人，人不算多，神情显露认真，除了几个年纪不大的院内弟子有一半是香客。
徐槿昭身形瘦高，在来往的游客中显得格外扎眼。
今天她换了一身玫红色的吊带麻棉长裙，和一旁朱门相得益彰，外面套了一件深蓝色薄款棉麻风衣外套，背了一个深蓝色包，一顶同色宽檐窄帽，发丝轻挽在脑后，随意散落了几缕下来。
相比前面冷色系装扮，今日无疑多了分暖色，单单站着不动，都会让人下意识瞧上几眼，只是那股清雅淡漠的疏离气质没少一点，生生制止住了那些想要上前攀谈的人。
徐槿昭听了一会儿，微敛眸收回视线，出了内殿来到走廊通往后院食堂的拱形门墙，偏过视线，目光落在院正中那颗百年菩提树上，枝干有只青色黑羽雀鸟，在苍翠的绿色间显得异常突兀，尾巴在树叶光影间晃来晃去，泛着流动的光。
导游激昂的声音依稀还能够听见，断断续续的。
这时有人从她身旁路过，大概是急，步子没来得及刹撞到了她。
“啊…不…不好意思！”青年嗓音暗哑，黑鸭舌帽遮住了半张脸，下巴唇色发白，额头流出大量热汗顺着滑落入脖颈。
他哆嗦着嘴角道了歉，尽管很克制，但还是能够看见抬头那一瞬眉尾处压抑克制的隐忍。
道完歉一刻不停离开了，步履迅捷，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
青年背影很快消失在廊道，徐槿昭视线不紧不慢移开，她认出了那个人，坐在后三排位置脖颈有鸟纹身的那个男性。
脑海不期浮现出一双紧扣住裤兜的手，回想那神情里除了痛苦隐忍，还有紧张急迫，和一丝恐慌害怕。
须臾，徐槿昭没和导游打招呼，离开了寺庙。
十分钟后，寺院偏南后山外一角厕所内，一个带鸭舌帽二十岁左右的年轻男生步伐急促，快速进入一个厕所门内，“哐当”一声锁上。
他直接坐在了地上，冰冷瓷砖和肌肤相触让他毛孔紧缩，涣散眸子有一瞬间清醒，不过体内如万蚁啃噬般的痛苦让他无暇顾及其他，颤颤巍巍抖着手脱了一半衣服，露出下半截手臂。
令人震惊是上面有针孔注射导致的溃烂，有的甚至发了黑。
他从兜里拿出了粉，迫不及待往那满是集中了伤口的地方再次扎下去。
几分钟后…犹如一只偷腥成功了猫方才露出满意的餍足。
“呼……”青年呼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身体松垮下去，转瞬如同软了的一团烂泥，那是药效留下来的副作用，神情亢奋过后进入呆滞，双眼变得空洞，麻木在其中蔓延。
他虚虚望着白色头顶的隔板，突然有些不知所味。
身体轻飘飘的，像是光脚踩在云端之上，心里空虚，中间缺了一大块，被人拿锥子蛮硬搅开的，不行…他得找东西填上。
他好难受，再不挽留他感觉灵魂都要震飞了出去，落到虚空的死海，没有实处。
怪异似的，空虚盖过实体的难受，眼角唰地泪水猛然如泉水凝汇成珠不要钱似掉了下来。
山角厕所位置偏僻，出离了寺院范围，除了中间一条幽静曲折小路，两旁都是高大直耸入天粗壮林木，山林之外是连绵起伏的河脉。
徐槿昭身形掩在厕所外墙的枝桠后，杏眸逐渐凝结成一抹深潭，空气中有异味，那股锡纸金属铂燃烧后参杂着一丝特异的幽香，透过方格窗飘散在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丝丝缕缕钻入她的鼻孔。
细眉下的眼睫动了动，朝墙外侧开，她没有进去，而是如同没有来过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叮咚！”
在这瞬间包里手机传来震动，徐槿昭打开，是sunshine向阳发来的消息。
黎朝阳，一个人如其名的字，昨晚走廊拦住自己那个年轻人。
朝阳，向阳而生，向着朝阳前进。
「徐姑娘你去哪里了？斋饭要开始了，导游在找你，我说你去厕所了！快回来啦！」
徐槿昭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四十分，她回复对方。
「好现在回来了。」
退出页面视线落在电话拨打绿色图标时细白的指尖顿了顿，锁掉屏幕，确斋饭时间要到了，她的确该回去了。
……
纹身青年半扶着厕所门手柄走到洗手池。
身体是短暂亢奋后的极致虚软，抬头看着镜子中人鬼不像的自己，脸颊布满眼泪鼻涕，脏乱狼狈不堪如同厉鬼将映，眸中划过一刹惊惧。
对面那个苍白面颊凹陷的年亲人突然让他感到十分陌生。
这还是过去那个肆意张扬满含自信人人艳羡的冯劲然吗？
一时间巨大的无措恐慌不由分说吞噬了他，他不想这样的，不想这样的，可他控制不了…控制不了自己。
因为一次意外而已，他的人就全毁了，所有人都说他变了，可他不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他猛地抬起拳头砸向了镜子中的自己，玻璃瞬间开了裂缝，镜子中的人变得扭曲，可很快，他的视线猛怔住了。
透明镜子右上角位置折射出一道纤瘦人的身影，那黑点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