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扶华容
许是今日见着的荒谬之事实在太多,陆与青听他又是奉眠又是夫君,竟是站在那呆滞了许久才开口:“你方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呵。”扶华容笑了一声,口中獠牙半露,他臂上的黑蛇也跟着吐杏子,“本座说,本座是奉眠之夫君,陆兄的…弟婿。”
“你找死。”陆与青咬牙切齿蹦出三个字,凌空拔剑,瞬间闪至扶华容身前,扶华容挑衅一笑,黑蛇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陆与青侧身一闪,黑蛇咬住他的剑缠了几圈。陆与青干脆把剑脱手,赤手空拳跟扶华容对上。二人拆了几招僵持住,扶华容表情戏谑:“你我都有事要做,何苦此时相斗。要打,也待日后挑个好时辰。”
陆与青冷哼:“你要是知道如何才算口吐人言,本尊自然不跟你浪费时间。”
说完二人同时松手,小蛇钻回扶华容手上,陆与青召回剑,正待开口,就听见门外景德的声音响起。“晏阁主,景德冒昧打扰,还请见谅。派中混入了一只猫妖,掌门下令全派搜查,还请晏阁主配合一下,景德将很快完成。”
听闻此言,陆与青戒备地看向扶华容,却发现他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
“陆兄在迟疑什么,来了客人,还不准备一下见客吗。”
景德在门外等了一会,内心忐忑。这位晏阁主性情喜怒无常,最厌恶在做那事时被打扰,谁知道今天会不会发作他。终于,一阵掌风打开了静雅堂的门。景德松了口气,让师弟去搜查,走进房中,却发现南山寺的大师也在。
景德上前行礼:“晏阁主,圆青大师。想不到圆青大师也在此处。”
“本阁主一觉睡醒,发现天都黑了。又懒得去晚宴,一时间寂寞非常,寻了半天,发现只有隔壁的大师还在,便把大师叫来一同探讨佛经。怎么,你有什么意见?”扶华容说着挑眉看他,景德忙道:“景德不敢,景德只是随口一问,还请晏阁主不要多想。”
“无妨,本阁主也是随口一说。”
景德陪笑,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异常,赶紧带着师弟走了,临走还看了一眼陆与青。
待他们退出去,扶华容看向陆与青:“那小子走之前的眼神,好像很可怜你。”
陆与青白他一眼:“谁让你是个□□,本尊是个大师呢。”
“□□…好一个□□…哈哈哈哈哈”扶华容突然仰天大笑,又变回原本的模样。
陆与青像看疯子一样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的,你不是东皇阁阁主,那真正的阁主去哪了?”
扶华容收了笑声,平淡道:“阉了。”
“阉了?”,陆与青颇为震惊:“他跟你有仇?”
扶华容抬眼看他:“陆兄对我很好奇吗?想判断是不是能放心把奉眠交给我?”
陆与青怒火丛生,实在是受不了了,咬着牙转身就走,再待下去他会忍不住把这个人嘴给撕了。
“本座来此是为了取万象佛手花,送给奉眠做生辰贺礼。”
扶华容的声音又响起,陆与青停下脚步,万象佛手花,那是什么东西。陆奉眠喜欢?他为什么不知道。那小子的生辰好像确实要到了,这段时日事情太多,倒是把这事忘了。
陆与青顿了顿:“陆,陆奉眠跟你说的,他要这花?”
“奉眠从不对本座提任何要求。本座知道他醉心药学,万象佛手花世间唯有一棵,乃衡山派供奉的圣花,据说有起死回生之效。这等神物,自然该归奉眠所有。”
不提任何要求?那是他跟你不熟!陆与青找准机会,准备讽刺他一下,就听他又说:“说起来,陆兄还没谢过本座。当初九响施谷替奉眠取祝融草,本座可是帮了你的忙。这手上灼的伤到现在都没好呢。”扶华容说着撩起袖子,果然有一块烧伤。
“你…”陆与青回想起那日去九响施谷,祝融草已经被人拔完了准备好的情景,“是你?你为何…”
“当然是为了奉眠。”扶华容把袖子放下,“奉眠受寒疾侵扰已久,本座自是心疼不已。本座怕你畏惧那谷中岩浆,只肯替奉眠摘一棵,索性给你摘多些摆上。”
陆与青一时间竟然不想说话刺他了,难不成这人对陆奉眠真的用情至深?太荒谬了,这真是太荒谬了,他一个男人…陆与青恍然想到侄子陆时也是跟虎族前任虎王弄得不清不楚酿下大祸,苍天啊,这难不成是家族通病?不应该啊,父辈里面不都是男女通婚吗?
“不知陆兄此番入衡山派所为何事,可别误了本座的事。”扶华容眯起眼睛,神色略带危险。
陆与青收回思绪,瞪他一眼:“你放一百个心吧,别碍了本尊的事才好。”说完便甩袖离开了。
扶华容看着他远去,抚了抚臂上的黑蛇:“奉眠,你的表兄,比你差远了。”
陆与青回到荣晖堂,方才有扶华容打岔,这会独自静下来,他又想起掌门宫关着的那些女妖。那凄苦的面庞与悲鸣在脑中回荡,陆与青怒不可遏,拿起杯子往地上摔去,“十箭!本尊必将你大卸八块!”
傅衍一回来,就看到满地茶水。圆空绕过污渍,挑了挑两道白眉:“善哉善哉,施主身体不适,还能有如此气力,老衲佩服。”
陆与青有气无力看他一眼,他心底多少还有几分戒备,因此去掌门宫之前未曾告诉圆空。这会闹的人尽皆知,也不必再掩饰:“大师就别取笑我了。”他站起身,想用净尘决将地砖清理干净,许是用妖力太频繁,陆与青决没使出来,反而身子一颤,弯腰吐出一口血。
傅衍赶紧上前扶住他:“师尊,师尊你没事吧。”
陆与青忍着疼痛坐下,擦了擦嘴角血渍:“没事,反噬而已,大师的佛印威力非凡啊。”
圆空神色未变,谦虚道:“施主谬赞了。”
陆与青略作调息,面色好了不少,他让傅衍也坐下:“你们不知道我在那掌门宫看到了什么。”
陆与青看向圆空,三言两语说清了所见所闻,冷笑道:“我倒是孤陋寡闻,难不成这十箭掌门修的也是合欢道?还非要锁着我们妖界女子来修!我看的分明,那模型分明就是妖界用来收藏法宝的千机藏所变,呵!我真是没有想到,这千机藏还能有这等用途!还放在那掌门宫大殿之上受人观瞻!当真是恶心至极!”
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傅衍也是十分震惊。千机藏算是妖族较为寻常的法宝,可做多种变换供主人收纳展示藏品之用。傅衍顿时理解陆与青为何气得砸了杯子,他只是听此描述就觉得怒火中烧,遑论亲眼所见。妖族难道就是仙界的玩物吗?
“施主,此话当真?”圆空惊得愣了许久,他心里也清楚,陆与青不会信口开河,也不待他回应便悠悠叹气,“阿弥陀佛,初心既失,便不堪此位。”
“是真是假,大师心中自有决断。我累了,大师也早点休息吧。”说完,陆与青带着傅衍回了东间,他在矮榻上坐下,叹了口气:“明儿,本尊头疼得很,替本尊按按可好?”
“好,师尊不必如此客气。”傅衍上前轻轻替他按着,陆与青闭上眼觉得舒服不少,他手指在桌上轻敲,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此番被发现踪迹,外面防守可是加强了?”
傅衍:“不错,从晚宴回来,弟子觉得防守大概多了一倍,而且又开了很多阵法。”
“打草惊蛇了…本尊想,定要在杀十箭之前揭露他的丑恶嘴脸,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才可消心头之恨!”
“师尊说得不错。今日晚宴之上,十箭说了这两日的安排。明日是新任境王的授令仪式,后日是赏花会,在掌门宫举办,弟子觉得是个机会。”
“赏花会?赏那个佛手花?”陆与青问道。
“不错,似乎是衡山派的圣花。”
“好啊,掌门宫,十箭可真是有恃无恐。”陆与青心里有了算计,想起扶华容来,就给徒弟提个醒:“你要小心隔壁那个修合欢道的,这次来的不是真正的阁主,而是那魔界新上位的魔尊,扶华容。”
“魔尊?”傅衍惊讶,“师尊遇到了魔尊?”
陆与青:“今日险些被抓住,是他救了本尊。”
傅衍眼睛闪了闪:“原来师尊与魔尊相熟。”
“非也,本尊与他今日头一回见,他说来此是为了取那万象佛手花。”陆与青神色晦暗,“至于是不是实话,就未可知了。”
头一回见便如此熟捻?傅衍心生疑惑,也没多问,只道:“魔尊来此也不稀奇,毕竟东皇阁晏阁主是他亲生父亲。”
“你说什么?”陆与青音量陡然提高,把傅衍吓了一跳,“那阁主是他爹?”
“是…是啊,师尊不知道吗,他是人魔混种,母亲是魔界公主扶华霁。”傅衍奇怪他怎么这么大反应,一副呆滞的样子,而陆与青此刻脑中尽是扶华容那句“阉了。”他转头看向傅衍:“明儿你还知道什么,都说给我听。”
傅衍细细说来,扶华容的身世在妖魔两界也算是出名的饭后谈资了。
东皇阁主晏晿年轻时风流成性,从无定数。他在魔界偶遇到扶华霁之后,就对她纠缠不休,扶华霁被其打动,二人相恋。因遭到魔尊父亲的反对,扶华霁不惜为了他叛出魔界。两人后来诞下一子,只是晏晿从未给过扶华霁正经名分,没过几年便又开始拈花惹草,处处留情。甚至为了巩固地位和人界皇族联姻,扶华霁心灰意冷,就带着孩子又回了魔界。当时的魔界以血统为尊,怎可能容得下混种,他们逼着扶华霁杀了孩子,扶华霁不肯,与扶华容东躲西藏的活着,受尽欺辱郁郁而终。
扶华容长大之后,就将那些欺辱过他们母子的纯血一族都杀了个干净,前任魔尊被囚禁。自他上位,魔界便不再以血统论高低,混种与纯血拥有相等的地位,人人都有资格在魔界立足。因此,傅衍对扶华容还是带着些许欣赏的,二人年纪也相差不多,此前,他一直想与其结交,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吧。
晏晿对扶华霁纠缠不休…那扶华容现在对陆奉眠的死缠烂打,难不成是要步他爹的后尘,先花言巧语把陆奉眠哄骗到手,待把他肚子搞大…不对,陆与青甩甩脑袋…他的肚子搞不大,那扶华容是要戏耍他,再抛弃他?
傅衍看着陆与青一会发呆,一会摇头,一会又惊恐愤怒的模样,实在搞不清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师尊,你还好吗?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与青抿着嘴,表情分外严肃:“确实有事,你还小,本尊就不跟你说了。总之,离那家伙远一点,他可不是正大光明来的,是变成他爹的样子伪装的。”
陆与青停不下乱飞的思绪,他现在摸不准陆奉眠是怎么想的。若是扶华容一厢情愿倒还好,可若是陆奉眠也有那意思…魔界的名声在妖界也差得很,到时候族里人会同意吗?陆与青就是不满意也不会阻拦什么,可其他人…他不禁又忆起侄子与前任虎王的纠葛。当年虎王傅遵略派军队围了圣灵山,哪怕他们压根进不来。族中之人还是要以此事因侄子陆时引起为由,要陆时以死谢罪,最后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决不允许这种事再度重演!
陆与青停顿了一下,傅衍以为他消停了,突然又见人猛拍大腿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一副蓄势待发的架势,傅衍当他是要去做什么大事,却只听他道:“不早了,洗洗睡吧。”
傅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