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神的怒和诺
走了许久，一路上只有无尽的黑暗，莲生走过之处，处处莲华，血色的曼珠沙华在季笑眼前翻飞。
捱过一段漫长的路途，季笑狂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她盯着大神清冷孤绝的背影，美色在前，便觉得这一路也没有那么无聊了，脑补了无数个大神在人间被□□成惨兮兮的样子，突然就呵呵笑出了声，正眯着眼笑的一脸猥琐，砰的一下便撞在了一根硬邦邦的柱子上，揉着被撞的生疼的额头，“嘶”的一声，抬头便看到那张该死的“怜悯”，还有根稳稳当当竖在跟前的金色柱杖，正要开口怒骂，对面的大神终于开了尊口，“阿曼珠，勿生妄念。”
语气清冷，一脸慈悲，听的季笑心里更是窝火，她正愁没地方发泄情绪，于是脱口而出：“去他的妄念，我非神佛，怎能无悲喜！”
季笑刚说完就后悔地咬了咬舌头，一脸生无可念，心里责骂道：“让你嘴快！”
几瞬过后，没有等到大神的回应，季笑心里一紧，抬眼偷偷瞧了瞧面前的大神，只见他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串佛珠，玉手轻捻檀珠，清冷的眸光似看着自己又似乎透过自己看到了其他什么。疑惑地抬头直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大神，冒出一句：“你…你是在看我吗？”
傻愣愣的季笑丝毫没有一个做魂魄的自觉，在冒失地冲撞了两次大神后，终于在大神脸上看到除了悲悯以外的情绪，没错，是怒容，神怒了！
季笑看着越来越多的血色花瓣，铃声似被大风吹动，叮叮作响，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把他得罪了，只感到脸上身上似是被千万利刃划过，木扎扎的疼。活着的时候都没有遭过这种罪，反而死后还得经受这种折磨，季笑疼的眼泪直流，倒在地上翻滚着，想要大骂，却怎么都叫喊不出声，含着恨意的眼神直瞪着高高在上的神，嘴唇微动着，大神眸光微恸。
突然世界一片静止，眼前的红色消失，天地间归于黑暗，季笑慌乱地看着四周，一阵阵阴冷又夹带着难闻秽气的风吹来，季笑不适地抬手捂着鼻子，嗓子一松，惊慌地喊道：“大神，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回答的只有阵阵阴风的呜咽声，心里的恐惧侵袭而来，哭喊道：“你到底在哪里，我错了，刚刚不该冒犯你，求你了，你赶紧出现啊！求你带我走…”
突然她感受到一阵湿糯的触感，黏糊糊的像是某种生物的涎液，“生物！”脑子一阵抽搐，她意识到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生物，未知的恐惧吓坏了季笑，害怕的连哭都哭不出了，心一阵紧缩，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双臂里，紧闭着双眼，感受到那阵黏糊后的庞大越来越近，季笑在心里把消失不见的大神骂了个遍，她想着自己这短暂的一生，悲从心来，绝望地等待着……
一阵香风袭来，又陷入一片寂静，熟悉的仙乐再次奏起，没有铃声只有一阵叹息。睁开酸胀的双眼，没有了无边的黑暗，眼前琉璃光华，曼殊沙华幽白的花瓣静谧地盛开着。
季笑抬头泪眼婆娑地望着那身空幽之姿，好不容易从死亡边缘逃离，这一刻悲喜交加，颤巍巍地伸过爪子就是一巴掌，只见眼前裙摆微动，可怜的季同学抓了一空，身体由于用力过猛就这样倒栽了过去，正好和大神□□的双足来了个重口味之吻，“噗—噗—噗……”季笑顿时郁足，皱着一张小脸，抬手指着一脸孤冷的大神，语无伦次地尖叫道：“你…你…你…你的臭脚丫！！！”
垂眸神情悲戚地看着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凡魂，神容微不可察地飞过一丝不自在，玉手轻轻拨弄着檀珠，捻了个诀，季笑只感到丝丝微风抚过，然后自己身上就换了身纱衣，抬头惊讶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大神，犹豫了下，打定主意后，坚定地开口道：“不要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会感激你，你那个命盘我是不会去的。我不能死，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凡魂，莲生觉得有趣，千年前也是有这么个人儿，像现在这样一脸凛然地发着誓言，历经了那么多的红尘，她竟然还是那么天真那么执着，人世真的那么好吗？莲生悲悯地看着她，清冷的嗓音缓缓滑出：“阿曼珠，千年过去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可曾后悔过当初的血誓？那个人大概早已消逝在轮回里了吧。”
季笑听了更为疑惑，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问道：“阿曼珠是谁？还有我为什么一定要入你的命盘？你又是谁？”
手中佛珠隐去，玉指轻轻一抬，一朵幽白的曼殊沙华落在莲生手中，泛着微光的花像是活了似的，轻柔地舞动着，莲生拈花一挥，季笑随他一同进入了一方仙洞里，洞口奇花异草，芬芳四溢，未见珍禽，却闻低鸣，清脆婉转间一只七彩大鸟飞来，衔着一朵红的刺眼的曼珠沙华丢到季笑手中，又朝着她低低地鸣叫了几声便飞走了，莲生看着已经飞远的大鸟，给她解释道：“此为凤鸟，最喜爱开在黄泉的曼珠沙华。”
回头看着正在玩赏手上那抹血红的季笑，莲生微微失神，像是看到千年前的那个人，怜惜又悲悯地叹息着，“阿曼珠，那个世间再也不可能找到他了，血誓的期限早已结束，忘了吧，不要再生妄念了，入了命盘你才不会消失，本神会护着你直到命运之眼再起。”
季笑心里很是焦躁，她不想理会什么命盘，她只知道人世间里的妍姑还在等她，她不能就这样死去，不管是天命也好，还是宿命也罢，她都要为自己寻找一丝生机，打定主意后她向着莲华跪下，虔诚地注视着这个能给予她生的希望的神，祈盼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神，但是神不应该是爱凡尘中的人吗，那么我向你祈求，祈求你能让我回到人间，回到我母亲的身边，我以我人生中最美好的爱情去向你们神交换，交换我能回到人间陪着我母亲的愿望！”
悲悯地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莲生心下动容，不是为她的这份想活着的决心，而是看着她他又想起了千年前在命盘前的那个人，一样的决然，一样地让他无法拒绝，看了她片刻，清冷的眼眸流着溢彩，像是寒冬的初雪融化，仙籁地嗓音落下：“阿曼珠，本神诺你二十四神日，一日一世，收集二十四滴真情之泪，如若完成便可重返世间，若未完成，待归圆日起不得再入红尘，你可答应？”
得到承诺，季笑开心地赶紧点头，生怕那尊大神反悔。莲生面露微笑，不再是一直以来的悲悯，季笑看呆了，原来他笑起来竟然是如此的让人见之忘俗，仙人果然仙气不凡啊！
莲生从她的识海里看到季笑的所思所想，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感觉，只觉得这孩子确实可怜，遂又露出一副慈悲的神情看着她，然后手腕翻飞，一朵曼殊沙华又出现在他手心，像是安慰“可怜”的人儿，手轻轻一丢，那朵小白就到了季笑手中，季笑看了看左手中的小红，又看了看右手中的小白，寻思着这神界的大佬们是不是都喜欢送花啊，只是这花她拿着干嘛呢？一脸问号地看向一旁的大神，莲生知道他在想什么，低眸不语，右手一挥，偌大一个时间罗盘出现在他俩面前，季笑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东西，问道：“大神，这是啥？”
“命盘！”
简洁不啰嗦的话语，听的季笑心里直抽抽，撇了撇嘴，继续道：
“那我要怎样收集眼泪？”
看了她一眼，莲生带着些许犹豫，说道：
“我会给你一个特制的法器，但是得融在你的心口，因为你的命数已尽，能带动你在凡间生命的只有那个法器，它既能让你在凡间活命，也能在一定的时候收集真情之泪。但是，你不能动情，否则法器将会反噬你的精魂，一旦反噬三次，你将会灰飞烟灭，不再入轮回，也回不了命盘，这样你可也愿意？”
季笑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应道：“愿意，绝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