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情定之人
早起用饭是在谢雨晴的客房里,桌上便只有林挽卿和谢雨晴两人,今日雪是停了只是天还阴黑着,屋里烧了地龙倒是不冷,谢雨晴历来不会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些规矩,也不需丫鬟在旁给她布菜,饭桌之上还与林挽卿讲着昨日安排的事,林挽卿边听边给她夹菜。
说完手上安排又转口抱怨,“今年我哥手上的生意亏损严重,已经被我爹罚在家反省,现下反倒要我去给他收拾烂摊子,年节怕都难回蓟城来了,正月十五也不一定,居容所的事现在交给官家也好,我怕你一人忙不过来。”
林挽卿吃完摆下碗筷,抽了翠屏呈过来的湿帕擦手,接话道:“我还说除夕那日约你来和我一同守岁呢,本来有五成机会的,看来真落空了。”
也没说就放下居容所的事了。
“你这丫头套我不是?你还缺我来和你守岁?”说着就数出来了几个人。
那么一闹,两人便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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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挽卿的马车停在镇远侯府侧门时守门的小厮就机灵的打发人往内院通报了,不多时就有管事婆子来请,林挽卿并不想进侯府去遂就客气拒绝了。
那婆子也只是口头客气两句,心里也没多瞧得上林挽卿这样未闻名的人,来镇远侯府攀附的人多了去,就连每日来打秋风的远房就不下十几个,不是主家发话林挽卿哪里就轮到她来接了。
再等了半刻钟苏家的马车才备好拉了过来,一个嬷嬷客气来请林挽卿上车,苏皇后的小妹已在车内,身边还有一个嬷嬷叮嘱伺候着。
苏家的马车极宽,林挽卿带着素茶上车后挑了一个靠厢门的地方坐着,因不熟她便只与苏家小姐浅浅打了个招呼,对方也只是轻轻点头,她身边的两个嬷嬷伺候她细细喝着一盏热梨汤。
因是冬日,车里铺的全是雪白的绒毛毯,四角有金几皆放了小巧暖炉,坐进来也不需再抱着手炉,反倒需脱下外罩的斗篷。
四架的马车极快极稳,不到半刻钟就到了宫门口,未入宫门就闻马车外嘈杂,马车停止在了原地,一个嬷嬷开车厢门问话,与驾车的小厮交涉了情况就回来向苏家小姐禀话。
“小姐,漓王正在宫门外点出发去西北赈灾的车队,咱们一时还进不去宫门,需再等等。”
正昏昏欲睡的苏家小姐听闻便就睁开眼来精神道:“漓王离我们车架远么?”声音甜柔,语气里透着欣喜。
“只有些距离,奴婢看庆安侯府的车架也停在宫门处,大冷的天海音郡主站在那看呢。”
苏家小姐抱起手炉道:“我也下去瞧瞧。”
因苏家的小姐都是恪守成规养在深闺中鲜少能出门会客,伺候嬷嬷的明显不想破了这个规矩惹这个麻烦,遂为难劝道:“天那么冷,小姐下去会被冻坏的,万一误了进宫的时辰就不好了。”
苏家小姐不理,弯腰三两步就到了车厢门口,两名嬷嬷只好抱着斗篷跟着,还尴尬地与安静坐着林挽卿主仆笑了笑。
“我们也下去瞧瞧,这样的事也是难得一见,劳嬷嬷们等等了。”
林挽卿轻轻地一句话就化开了目前的情况,于是嬷嬷们就略放心了些,至少眼前的姐儿不是看笑话的人。
苏家小姐下了马车就往夏嫦曦那里去了,打过招呼后两人并在一起说话。
林挽卿下马车就在原地没有动,并没有过去的打算,她所知道的是苏家小姐与夏嫦曦并无什么来往,如今能让两人说上话的怕只有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漓王了。
因离得不算远,林挽卿能看清漓王那边的情况,见他身着紫色的蟒袍,外穿了冬罩甲,脚踩马镫双腿轻轻夹住马腹,头盔还未戴,墨发高束,面上仍是罩了半阙银制面具,双手握着缰绳正听马边一官者说话,那位简姑娘也在一旁。
林挽卿猜官者应是在跟漓王汇报赈灾车队的情况。
大抵是漓王面上神色太过冷峻,周身气质肃杀,目视便能觉血腥气太重,与徐北柠温文尔雅不染尘血的气质性格极致反差,林挽卿头一次觉得自己猜测他与徐北柠或是同一人的想法有些荒唐。
或是察觉到林挽卿的视线,漓王转头看了过来,但只一瞬就恢复原位,似乎只是随便瞄了一眼路边不打紧的一颗石子。
林挽卿却被那一眼紫眸里的冷意盯得心底泛起一丝不爽来,她也不欲再观让素茶扶着上了马车,没多久苏家小姐也回了来,马车便动了。
马车入了宫门,行了小半株香后又换小轿入内宫门,小轿停在凤藻宫门口,嬷嬷报信,是苏婉仪身边贴身宫女出来接引。
因是家客,便只在偏阁见面,苏家小姐行过礼后就直扑到苏婉仪身边撒娇。
“长姐,我来时父亲让我问你好呢,你伤可好些了”
苏婉仪慈爱地摸摸苏家小姐的脸,一脸宠溺,“让你们挂念了,我已经好多了,小厨房给你备了新鲜的果子和你爱吃的点心,在东阁里,你去看看。”
苏家小姐也知道苏婉仪是有意支开自己,不过她今日的作用就是如此。
苏婉仪招手林挽卿到她身边坐,拉着她手笑着问道:“还好罢本宫听说最近你和谢家那个有名的谢六小姐在建新的善堂”语气犹如自己的也是林挽卿嫡长姐。
林挽卿起身行礼,答道:“谢皇后娘娘关怀,民女也就是跟着谢家姐姐瞎搞罢了,不成什么气候。”
两人言语间你来我往,滴水不漏,不多时苏婉仪就让伺候的人全撤出了屋里,表情也不再如前。
“前些日子本宫与皇上祭祖回宫时遇了刺客,也多亏你的信教本宫选择了最佳的方案,如今本宫失一得一,立太子僵局也破了。”
林挽卿低头说话,“是皇后娘娘聪慧,即使没有民女的信,娘娘也会做出最好的选择。”
苏婉仪瞧着林挽卿这低眉顺眼的样子心里淡了许多对她不肯托实的不满,转个话又试探道:“刺客一事皇上还在让禁廷卫暗下查访,可会与你有碍”
林挽卿轻声答道:“民女只知会发生此事,并不知是何人所为,谈不上妨碍。”
“还是预知的梦么?”
“是。”
“真是神奇,本宫遇到你也是幸运,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去。”苏婉仪柔和笑了笑,拍了林挽卿的手,其中有多少真心不为所知。
“娘娘本就福泽深厚,是民女取巧了。”
林挽卿乖顺得头都快低到膝上去了,哄得苏婉仪一时忘了找林挽卿来是为了质问。
“说来有趣,林太傅家的四姐儿进宫后就封了丽嫔,本宫自伤了后免了问安还没有见过她呢,只记得舞跳得极好。”
林蔚姌进宫后就封了丽嫔林挽卿是知道的,也与上一世的轨迹没有偏差,苏婉仪这话还是在试探。
试探她的“预知梦”是否也会预知林家的事。
林挽卿自然装作惊讶,“是吗?民女自身体恢复后就未歇过,倒没有听闻这些。”
苏婉仪不知林挽卿话的真假,见试探不出便摆下了这个话头。
三年前林挽卿通过一些手段设计见到了彼时还不受宠的太子妃的苏婉仪,以预知梦的方式将一些前世苏家的事挑了两处说与苏婉仪听,并也未过多透漏什么。
苏婉仪自然不信,林挽卿也没有表现出要索求什么,待验证两次后她自然也被苏家请上了门,也算上了苏家的船。
林挽卿借苏婉仪从一个不受宠的太子妃后到受尽恩宠的皇后这股势头把武栖手底下的两个铺子做大,其他铺子也算借了苏家的权更好的行通。
为生意不受苏家牵制,林挽卿使了一个套,铺子并不记在她的名下,但是苏家的人情是记在她的头上,这样即使苏家与她翻脸也动不了她的铺子,铺子赚的钱最后或又可救她的命。
如今因“预知”的事再发挥了作用,皇后之子终被立了太子,苏家更不舍放了她,所以即使苏婉仪对她再气也是带了一两分的客气。
苏婉仪摇了桌上银铃,外头进来四个宫女听差,两个宫女上来续茶,另两个宫女手里捧着上好的黄花梨小盒,苏婉仪招手让捧盒的丫鬟过来,一手拉着林挽卿一手打开了小盒。
“如今你也自在了,没事可到侯府多走动,说起来本宫在苏家有一表弟,性子极好,相貌也不差,秋试也只在头筹之下,如今还未婚配,房里正缺一个主内事的人,今日见到你便想了起来,改日本宫给你们下一道贴,你们二人见见,苏家人不太讲究文人不娶商家女这个规矩,你进门只叫你做正妻。”
林挽卿看着两小盒里装着的颗颗饱满南珠眼里没有任何情绪,虽早知苏家会用结亲这一套让自己与苏家绑得更深,成为真正的苏家人便不怕她会翻起风浪,现真听见听了仍旧有些反胃,什么苏家不在乎娶商家女,可她见的都是苏家人用鼻孔朝见的她。
林挽卿干脆利落的起身行礼,“多谢娘娘好意,民女已有情定之人,两心相悦再不能心容他人,若再有许给他人的事便辜负了两人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