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52章
林云雅被迫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离谱到什么地步,手一抬水杯就递进掌心,腿一抬拖鞋就塞到脚上,古代皇帝也不过如此了。
林云雅一度怀疑闻星洲是不是在把她当植物人照顾。
“我没那么娇弱。”她尝试着和他辩论,争取生活自理的权力。
闻星洲充耳不闻,然后俯身往她腰后塞了一个腰垫,塞之前还大力拍松软。
连家政阿姨的活都被他抢了,一边抱着笔记本电脑写paper,一边见缝插针干家务,林云雅看得瞠目结舌。
昨天家政阿姨按约上门,发现一件家务都没给她剩下,于是尴尬地在客厅里擦了两个小时的茶几。
林云雅只能尝试用科学打败闻星洲:“你不能限制我的活动,医生说孕妇要适量运动。”
一语惊醒梦中人,闻星洲立刻在手机上设了十多个闹钟,分布一天中除了睡觉以外的各个时间段,闹钟一响他就化身报时鸟,隔两秒钟戳一次,敦促她下楼走一走。
搞得林云雅苦不堪言。
循环往复两天之后,林云雅终于忍不住,问他:“你请了多久的假?”
闻星洲本来在吹着口哨洗水果,突然陷入郁郁状态,聋拉着眉眼从水槽前回身,用极其受伤的微弱音调问:“你又想赶我走了吗?”
林云雅不为所动,“快说。”
他瞄她一眼,飘忽地移开视线,“没……”
“没请假?”林云雅提了一个音调,“没请假就跑回来?”
闻星洲越发支支吾吾。
林云雅经常不自觉长辈立场上身,“说实话。”
闻星洲见避不过,烦扰地抓了一把头发,只好实话实说:“来了之后才补请的,请了一周。”
见林云雅马上要端起“林阿姨”的架子批评他了,闻星洲赶紧把话题一岔,“姐姐,你以后是什么打算?”
林云雅敛下开玩笑的表情,神情逐渐凝重。
谈恋爱时无所谓,林云雅也不是那种黏人的、需要时时陪伴的小女生,可是有孩子以后就不一样了,孩子跟谁,平时由谁照顾,多长时间团聚一次、以什么方式团聚,都需要安排。
在闻星洲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天,林云雅就做好了决定。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以你的配偶身份,是不是可以申请长居签证?”
闻星洲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盯着她。
“怎么了?”林云雅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毫无反应,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闻星洲?”
林云雅感觉面前像是变成了静止画面。
他还是被钉在原地。
林云雅索性不管他了,任他自己处于待机模式,自己则从他手里接过洗好的桑葚,转身回到客厅。
捻起一个紫红饱满的桑葚果子,抛起扔进口中,牙齿咬下,酸酸甜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绽放。
一双大手小心翼翼从后面环过她的腰,颤动的声线轻缓,仿佛害怕惊扰了什么。
“姐姐,你刚才说,配偶。”
林云雅把左手反举到他面前,“喏。”
一粒小巧精致的黄钻,在修长的无名指上熠熠生辉。
闻星洲的静止画面又重复了一次。
等闻星洲重新开始发生位移之后,林云雅看着他转身就揣着手机到餐桌边奋笔疾书的模样,好奇问道:“你在干嘛?”
闻星洲一边在手机上频繁点击,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抬头看她一眼,答非所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婚礼?”林云雅直接走过去看,发现小孩是在算钱。
瞥了几眼他手机银行上的记录,对金钱极其敏感的林云雅感觉心口一阵阵憋闷,赶紧撇开发晕的视线,咽了一颗酸酸的桑葚将干呕的冲动压下去。
闻星洲对钱真的……不能说是没太大规划,只能说是毫无概念。
看他的花钱明细就知道,他现在是知道要省钱的,但以前公子哥大手大脚的习气一时半会儿还没改掉,导致常常在不该省钱的时候拼命省,然后在不该花大钱的地方莫名其妙花了一大笔。
林云雅气得五指山按着他脑袋,一言难尽地斜眼睨他。
闻星洲一副知道错了,但不知道具体哪里错了的表情,大大的身躯缩着宽肩乖巧等批评的样子,又委屈又可怜又招打。
看得林云雅实在舍不得骂他,只能拼命搓他柔软的头发,狠狠泄愤,气得笑出了声,“乖崽,你以后要是当不了科学家,千万不要继承你父母的生意当商人,你真的不太有这方面的天赋。”
“不要叫我乖崽!”闻星洲即刻愤怒抗议。
“为什么不能?”林云雅已经憋不住开始弯腰笑,“你小时候还叫过我阿姨呢。”
“我那是——”过去的都是既定事实,闻星洲发现无法反驳,马上转换时间线,转而有理有据和她讲道理,“我现在是父亲,以后你叫孩子也是乖崽,叫我也是乖崽,孩子会产生认知混乱,说不定会因此变傻,思维能力发育迟缓,后果很严重。”
林云雅笑得几乎快要瘫倒在他身上,揉着他的脸颊笑道:“以后你要是不当科学家了,就当哲学家吧。”
有时候说的道理很有道理,有时候说的诡辩听上去也很有道理。
闻星洲对她一向是不敢反抗的,不舍得打、也不舍得骂,哪句话说重了都要反思好几天,家庭地位极其低下,只能闷声不吭地任她搓揉。
只是在将所有银行账户和密码交出去之前,用力吮吸了一顿她的耳垂作为补偿。
只有那种时候,林云雅会柔软地求饶。
在领证之前,闻星洲执意坚持要正式拜访一趟林云雅的父母。
但二老还在生气,完全不肯接受这位小女婿,让两个人在大门口狠狠吃了一顿闭门羹。
林云雅早有心理准备,说那人不进去就算了,请保姆王姨把礼品拎进去。
没过多久,王姨一脸尴尬,又将大包小包全都原封不动提出来了。
林云雅怕小孩受挫,还在心里酝酿安慰他的话,结果闻星洲却满脸坚韧,反过来宽慰她:“没关系,姐姐,你别着急,再等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叔叔阿姨会认可我的,我有信心。”
望着窗后一闪而过的两道身影,林云雅只能叹息一声,晃了晃两个人紧紧牵住的手,“走吧,以后再来。”
“嗯,好,以后再来。”闻星洲像是给自己打气,手指从她手指的缝隙里插|进去,十指紧扣。
她很担心他会因此不开心,可他刚走了两步,忽然眉眼一亮,“姐姐,既然都出来了,不如我们直接去领证吧?”
林云雅怔了一下,“我没带——”
闻星洲献宝似的从身后抽出她的户口本,自豪宣布:“我拿了!”
林云雅哑然,“你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
“我怕你又反悔了。”闻星洲忽然深深搂住她,声音又轻又苦涩,“我真的好怕,哪一次一转身,你突然又说我们不合适……”
每次他一说这个,林云雅就没辙了,只能一遍一遍抚着他的后背,说:“对不起……”
直到红通通的结婚证拿在手里,林云雅斜眼瞟了一眼他过于得意的表情,才恍惚中反应过来,她是不是被小孩摆了一道。
从大厅里出来,隔壁就是办理离婚的地方,林云雅无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闻星洲用力握住她的手,将蓬勃坚定的力量顺着指尖传递过来,“姐姐,你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离婚的。”
林云雅失笑,“你才多大啊,就想完一辈子的事情了?”
“反正我就是知道。”他笃定道,“我不和你离婚,你要离婚我也不会同意。”
林云雅顿了顿,觉得有必要好好跟他聊一下这个话题,将他身体掰过来,面对面,严肃说道:“星洲,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走不下去了,离婚也是为了彼此的幸福——”
“你不要说那些!”闻星洲很大声地打断她,旋即沮丧地垂下眼,小声嘟囔,“你总是有很多大道理,我不想听你那些大道理。”
“好吧……对不起。”在他把自己闷死之前,林云雅从包里递过去一个黑色的戒指盒,“那这个送给你,当作我总说大道理的赔礼,好不好?”
闻星洲浑身都绷紧,眼神慢慢失焦,再慢慢聚焦后,满眼盛满了熠熠的惊喜。
林云雅对他时不时陷入静止状态已经很习惯了,笑着示意他:“打开看看?”
款式简洁的男款铂金戒指,一颗小小的钻石镶嵌在内壁中。
本来林云雅是打算买钻石更大些的,但是看到这一款时,店员笑着指着内壁的钻石告诉她说:“这是只有夫妇两人才知道的小秘密哦。”
林云雅自认不是一个很浪漫的人,这次却被堪称浪漫的小巧思打动。
“你帮我戴上。”闻星洲把左手伸到她面前。
林云雅笑着照做,半玩笑半警告地给了他一个需要领会的眼神,“这可是枷锁。”
“我心甘情愿。”什么枷锁,他已经高兴得快要晕过去了。闻星洲用戴上戒指的手捧起她的脸,前额轻轻贴上去,“不对,我甘之如饴。”
对林云雅来说,这次最麻烦的事情是送闻星洲上飞机。
由于他只请到了一个礼拜的假期,而林云雅签证还没下来,况且工作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接,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只能让闻星洲先回去,她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飞过去。
在机场,闻星洲寸步不离地黏着她,十指紧扣,走三步就要向她确认一次,“姐姐,你是真的会来,对吧?”
虽然说他的患得患失跟她过去的反复犹疑脱不了干系,林云雅还是被烦得很想打他。
事实上,林云雅已经对他保证过一千一万遍了。
闻星洲除了怀疑她会反悔之外,其他的心也快要操碎了,一会儿担心她一个人不能照顾好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一会儿担心她工作交接不顺利,一会儿担心她跨洋搬家东西太多。
林云雅只能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保证,只要签证一下来,我第二天就去找你。”
“为什么第二天?”那两道英挺的眉毛快要拧成麻花,相当严格地抠着字眼,“当天不行吗?”
林云雅不堪其扰,往柜台方向重重推了一把他的背,“你快走吧!”
在办理登机手续时,闻星洲小动作不断,一直紧紧搂住她的肩,还特别刻意地把左手在工作人员面前晃来晃去。
林云雅用力拉了他一把。
工作人员留意到了,“啊”了一声,笑着问道:“二位新婚吗?”
闻星洲等她问这句话等得都快憋死了,当即骄傲宣布道:“对,我们刚结婚。”
还把林云雅左手也举起来晃。
“新婚快乐!”工作人员笑着祝贺道。
看着闻星洲那一脸“爽死了”的表情,林云雅毫不怀疑,要是现在给他一个大喇叭,他能站在机场正中间大喊三百声“我有老婆了!这是我老婆!”
林云雅好后悔,快后悔死了,当初果然还是应该找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结婚……
“姐姐!”闻星洲突然十分警惕地注视她,“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啊。”林云雅很无辜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