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笨蛋
你坐在桌前，思索老师布置的课业。
窗户是开着的，隐约能听见从广场方向传来的鼎沸人声，仅凭着从中捕捉到的几个关键词，你也能感受到稷下学子们此刻激动的心情。
归墟梦演又快要开始了。
每次举办这样的盛会，总是不乏热情洋溢的参赛者，一旦在其上有所成就，便是“一举成名天下知”，这样的诱惑力，换作是谁也很难抵抗。
作为全王者大陆的最高学府，稷下学子们的风采你已经亲眼见识过一二，这其中有一部分人甚至没有出现在手游的任何背景故事中，但也一样拥有足够让人难以忘怀的个人魅力。
已经看了快两个小时书了，出去转转透透气吧。
“星星——！”
会在学院里这么喊你的，也就只有曜一个人。
你是由三位贤者亲自接入学院的人，在其他学子眼中说到底身份不同，又在这里除了认识的英雄们以外没什么朋友，一个人行走在热闹的人堆中，想要锁定你这个目标并不困难。
旋即，肩膀处搭上少年宽厚有力的手掌，你无奈地转过身去，见到曜满脸兴奋地出现在了你面前。
“归墟梦演快到了，你打算参与吗？我正少人组建队伍——”曜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你知道这时候的他境况和现在的你相类似，尽管造就你们两人情况的原因并不相同。
这次，你不打算再参与归墟梦演，但你也不忍心看到面前这个少年露出失望的神色。
“其实我另外有事，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参加，但曜那边少人的话，我可以先顶上，等到你的队伍人满了的时候——”再退出。
“好！星星你放心，队里不论什么时候肯定都会有你的位置。”曜见你没有一口回绝，顿时乐不可支，他向你保证完，又是一溜烟跑远了，只撂下一句，“那我要去物色新的队员啦——！”
不论何时，曜身上那种少年意气都在深深地打动着他身边的人。
“你没打算答应他？”低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被看穿了心思的你身体一僵，转过身去，只见司马懿露出了然的神色。
论对他人心思掌控的细致程度，从小生活在和平环境中的你怎么也比不过司马懿，但你也不愿意就这么亲口承认，下巴微扬瞅着他，也不说话，把装死这两个字贯彻到了极致。
空气仿佛也跟着一起凝滞了数秒。
你率先扛不住，虚张声势地往前迈了半步，右手握拳抵在唇边：“你不打算参加吗？”
已经是二周目的你当然知道司马懿不会参加，这么问只是为了把接话的皮球踢到他那边。
不过，他的情况和你不一样，对他来说，回答一个不参加归墟梦演的理由可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一来，快毕业了，二来……还是把机会留给别人吧。”司马懿答道。
中间这微妙的停顿。
是了，他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未来，在从稷下毕业之后，司马懿势必是要回到魏都的。
你心里有种说不上的滞涩感，不论是文字还是动画，表述出的情况能让人共情，却怎么也不及发生在身边、在眼前时的感受。
“要是有什么可以帮到ta就好了。”
这是你经常会对英雄们生起的一个想法，但它们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不能践行，因为你根本无从下手。
“又在乱想什么。”司马懿才说没有多久，随即便想到了什么。
他在与诸葛亮交流的时候获悉了你的身份——召唤师。
诸葛亮特意叮嘱过他，在学院内，只有在拥有“英雄”身份的人起疑时才可以向对方透露你的身份，这也是庄周老师对拥有特殊身份的你的保护。
这一职业可谓是源远流长，最早可以溯源至哪里已经牵扯不清，但可以确定的是，召唤师与英雄间有着什么神秘的联系。
诸葛是“英雄”，他也是“英雄”，那为什么没见你使用他或者别人的技能？
还是说，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行，但看诸葛的样子并不像是知情。
把技能排除在外，你并不对那天的追杀者有任何多余的疑问，甚至也从来不会像是其他同窗一样好奇地跑过来打听他详细的出身，偶尔谈及同当下、未来有关的话题时也是藏着满脸的伤感。
可以合理推断，拥有召唤师身份的你能够获知一部分英雄们过往的经历。
应当不是全部的信息，要是你真能事无巨细地了解到所有英雄过去的一切举动，那称霸天下其实也只是轻轻松松的事情，在他们面前更不用这么紧张。
不过，关于他的过去……
乏善可陈，没什么好提的。
关于过去的那些依旧深埋心底的仇恨——司马懿要是分不清一个人是否站在他这边，根本无法做到平安长到如今的年岁。
你深感这次出来散步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为了赶上稷下学院的课业你已经在竭尽全力，现在看来，你或许还要进修一门“高深话术的自我修养”。
以后换的地图，跟人精似的英雄只会一个比一个多。
“我没有在想什么。”你欲盖弥彰地在半晌后补充上这么一句，“今年毕业季之后……学长你就要选择毕业了吗？”
稷下学院的修读年限有下限没有上限，司马懿和诸葛亮一样，刚好在今年的毕业季满足最低下限修读年份。
以他们的资质，再读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把精力更多地放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
“差不多？初步的安排还不能确定，也许和天书有关系吧。”但应该是和诸葛一起先继续天书的研究，这是一项伟大的课题，值得古往今来无数天才为之如痴如狂。
“天书”这个词被他特意压到只有站在他身侧的你可以听清的音量，你的想象出现了偏差？
不。
是司马懿的预设出了偏差，一周目在那时候就选择了临阵脱逃的你根本没有经历司马懿发现真相、同诸葛亮决裂的剧情！
现在这样美好平和的学院日常过多了，真的会短暂麻痹人的认知，以至于你一直把这段剧情放到了脑勺后。
“是吗，挺好的……这个安排，要是能成功解决藏在天书中的奥秘……”你一时之间失语，天书中埋藏的宝藏究竟有多少、有多深厚是个手游迄今为止没能解决的问题。
即使是熟读绝大多数英雄背景故事的你，也并不清楚这一点，只知道关于它的一切研究绝对极具意义和价值。
微不可察的叹息声在你头上响起，司马懿自然而然地转换了另外一个话题：“乌鸦情况还好吗？”
“嗯，挺好的，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你好奇地问道。
即使有过一次合作，你对司马懿在机关学上的作品风格和技艺了解仍然有限，将那只黑色小鸟——也就是“乌鸦”带回家后，你没能敢对它做出什么研究，只是小心翼翼地在安全范围内试着用了一下它。
“没什么好注意的地方……”即使时间不够，能让司马懿拿出手、作为补偿礼物送给你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完成度低的东西。
他顿了顿，补充道：“是还可以继续完善。”
“要做成鹊小七那样的吗，有传信功能的？或者说干脆就做成邮递——”王者世界有类似职业的设定吗，你半路打了个岔，不过“鹊小七”这一词已经足够司马懿get到你的意思了。
“这个功能可以加。”司马懿微微颔首。
他好像没有和你说还能继续完善什么地方，总不能是他随便编了个借口吧……
你将信将疑地跟着一块点头：“那，再约个时间吧，我去你宿舍。”
稷下f4的宿舍和传统意义上的男生宿舍并不相同，不会有什么需要你回避的地方在，干净整洁到像是每天都有现实里大学里的自律部检查。
唯一意外的地方就是，偶尔会撞上穿着睡衣的某一位。
“这周末的下午吧。”司马懿想了想自己接下来的安排，“周六周日都行。”
“那周六！”这周日可就是归墟梦演的第一场比赛了，你无论如何也不能错过，即使不打算参加、知道剧情的“全部大致发展”那也是一样。
“周日我和诸葛也打算去看初赛。”司马懿移开视线，翘起的嘴角泄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你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司马懿“不忘初心”，借着这个安排下一次见面的机会又套了你的话。
“行啊，那到时候我和二位学长说不定还会再、次、巧、遇、呢。”你“和善”地说道。
说是生气倒也不至于，但你心中莫名有种不服输的想法在，总是不愿意在他们面前暴露自己的短处。
“周六见。”司马懿摸出一张叠好的纸张塞到你手里，你双手接过展开一看。
这应当是他随手绘制的一张设计草图，正经设计图不会使用过于脆弱的纸，稍有不慎就容易造成损毁。
上边把乌鸦目前每一项可以用的功能罗列了个一清二楚，只是内部构造具体所用的零件等等关于这只小鸟的身体制造之类的数据还不够清晰，不过考虑到这只是草图，已经做得足够尽善尽美。
你发现自己在机关学上的进步确实明显，换作刚进游戏的你，恐怕还不能很好明白这上边部分术语的意思，现在的话，想要全部看懂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谢谢学长，我先回宿舍了！”有了这么一张图在，你顿时把被套话生的气抛到了脑后，声音霎时间比方才还要甜美了三分。
太好哄了。
司马懿左手按上额角，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半晌才低低出声：“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