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小绣啊，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对面传来房东的讪笑声，他的声音里不由得有些尴尬。
纪琇却不同他虚以委蛇，揉了揉眉心沉声道：“张叔，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房东忸怩了会儿，这才故作不情不愿道：“小绣啊，我知道你舍不得这房子，那我再去同那位买家交涉一下吧。”
纪琇勾了勾嘴角，唇齿间的冷意更重：“好，那就多谢张叔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倚靠在了窗边。窗外的景色明明灭灭，让人看不真切。纪琇擦了擦模糊的车窗玻璃，这才看清已经驶离了市中心。
顾与非的住宅在a市的另一端，穿过市中心后大概还需要半个小时。
纪琇收回了眺望的视线，双手交叠垫在脑后，半眯着眼眸仰着脖子，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拿起手机拨出了另一个电话。
“喂，馨姐，我想好了，综艺我接。”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纪琇平静地说完了这段话。
这倒是让电话那头的张馨愣了愣，随即她敏锐地问道：“怎么突然就想通了？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纪琇望着玻璃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抿着唇没说话。
张馨没等来纪琇的回应，只好自顾自说下去：“你让我查的，我托熟人打听到了。本来听李姜说你今天有事，我打算明天再告诉你的。现在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还要我告诉你结果吗？”
“没事，说吧。”纪琇的嗓音很平静，神色也没什么波动，“不管结果是什么，我的决定都不会改。”
电话那头张馨深吸了几口气，尽力陈述的语气里，还是不免有些诧异：“确实和林橙有关，准确来说，是没有林橙，你根本不会受邀成为嘉宾。”
纪琇呼吸一窒，眉宇间却不见丝毫惊讶之色。
“是一个在郭导那工作的朋友给我发的消息。说郭导邀请林橙参演综艺多次，林橙一直没同意，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主动前来。她也感到很意外，直到林橙走后，她在嘉宾名单上，看见了原定计划外你的名字，这才忽然明白了什么。”
张馨压住了诧异，缓缓解释着：“刚巧知道我在打听，她就悄悄告诉我了。”
“嗯，我知道，谢谢馨姐。”纪琇的声音没什么变化，握着手机的手却指骨泛白。
“跟我客气什么。”对面的张馨笑开了，忽然笑声顿了顿，她嗓音有些重，“不管发生什么，我始终尊重你的决定。”
“我知道的。”纪琇眉宇间的霜雪消融了些，恢复了暖色，甚至有了心情调侃：“所以说我永远相信馨姐！”
“就你嘴贫！”张馨无奈又纵容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纪琇也不自觉地跟着笑，忽然手机振了振，切进来了另一个电话。
没有备注，但是号码很熟悉，是不久前宋淼打过来的电话。
纪琇刚刚扬起的笑意又敛了下去，对着号码挑了挑眉。
忽然的安静，让电话那头的张馨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声询问纪琇。纪琇只是随意地解释了句，就以还有事挂断了张馨的电话。
手机屏幕还亮着，宋淼的号码在上面不断跳动。终于在电话被迫挂断的最后一秒，纪琇接起了电话。
“纪老师，真的拜托您了！”刚一接起，对面就传来宋淼快要哭出来的声音，“林老师的体温越来越高了，但是她怎么都不肯去医院。”
“其他人呢？导演不派人送她去？”或许是因为刚刚的事，纪琇还是认真思考了下，才做出了提问。
“林老师发脾气不肯，没人敢强送啊！”宋淼是真的快要哭了，隔着屏幕纪琇都能听到哭腔。
“他们不敢，我就敢了？”听完他的解释，纪琇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宋淼也知道自己说的有歧义，赶紧补救道：“不，不是，您和他们不一样啊！”
“行了，我知道了。”纪琇忽然有些慌张地打断他，像是怕听到什么，“你先哄着她，我过来还要一会儿。”
“谢谢纪老师，谢谢纪老师。”宋淼这才破涕为笑，连声道谢。
纪琇没说什么，只跟司机师傅说了句回片场，然后才挂了电话又给顾与非打了过去，告诉她自己临时有事改日再约。
此时已经过了下班的晚高峰，出租行驶的速度比来时快许多。
没一会儿，纪琇就到了宋淼信息发给她的饭馆。
她刚走进大厅，就撞上了从楼梯上下来的宋淼。他神色匆忙，一见到她，面庞上瞬间涌上欣喜，小跑过来迎接她。
“纪老师，您来了！”
“嗯。”纪琇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过去，“她在哪？”
“橙姐还在包间里，您跟我来。”宋淼说着，上前给纪琇带路。
等走到了一个包间前，他才停下，给纪琇开了门，比了个请的手势：“纪老师，麻烦了。”
纪琇站在门口，没着急进去，只随意地向内眺望了一眼。
包间里光线有些昏暗，不过隐约可以看见内侧的沙发上侧躺着一个身影，从那身形来看，应当是林橙无疑。
宋淼见纪琇不动，只好尴尬地挠了挠头：“纪老师，我就不进去了。橙姐还生着气，我不……”
纪琇在意的却不是这个，而是询问了句：“可以开个灯吗？”
“好的好的。”宋淼更尴尬了，忙不迭进去打开了大灯。
纪琇这才走了进去，直接迈步走到了沙发前。
沙发上的人确实是林橙，她蜷缩着侧躺在沙发上，纤细的躯体看起来格外脆弱。她的面庞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琥珀色的眼眸紧闭，蝶翼似的浓密睫毛轻颤着。
或许是忽然亮起的光线，改变了睡眠的环境，让她睡得并不安稳。
纪琇面上没什么变化，但还是半蹲下，帮她挡住了刺目的光线，这才伸出手，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上，探了探体温。
滚烫的温度从手背一路烫到她的心底。很显然，林橙烧得不轻。
纪琇手一颤，立刻就想松开，却在刚撤离她额头的下一秒，就被林橙一把抓住。
“姐姐……”林橙抓着她，朝她的方向侧了侧身子，艳色的唇无意识地嘤咛。她还没醒，但眼睫颤得越发厉害，显然在和睡意剧烈抗争着。
温度过高的掌心包裹住纪琇的手，烫得纪琇感觉手背上燃起了火。
纪琇试着挣了挣，却被林橙抓得更紧。她只好停下了挣扎，改用另一只手轻拍林橙的面颊：“林橙，醒醒，你发烧了。”
林橙半梦半醒，主动贴上了她的手蹭了蹭，舒服得直哼哼。
纪琇看着这个意识模糊，都不忘占便宜的人，嘴角抽了抽。然后她掐住了林橙粉嫩的脸蛋，用力地扯了一把。
“林橙，醒醒。”纪琇磨着牙，冰冷的字音从齿缝间一字字地蹦出，冻得人直哆嗦。
在梦境边缘的林橙像是被她吓到，松开了纪琇的手，委屈巴巴地揉着自己被掐的面颊。这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眸，琥珀色的眸子里盈满了水光。
“清醒了没？”纪琇见她睁眼，也不和她废话，直接收了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醒了我就喊宋淼送你去医院。”
刚醒的林橙，神志似乎还不太清明，被纪琇这么一凶彻底委屈了。她蹲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泪汪汪地凝视着纪琇。
“姐姐，我好难受，你不要凶我……”她抽抽搭搭的，却倔强得没哭出声，绵软的嗓音又弱又哑，直听得人心生怜惜。
纪琇没答，只抿着唇看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直站在门口的宋淼，将这一幕收在眼底，迅速出声解释：“纪老师，橙姐她喝多了，您多担待！”说完，他又低下头去，安静地做回木头人。
“嗯。”纪琇不咸不淡地应了声，眼皮却掀也没掀。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林橙是千杯不醉的。更何况连导演都怵她，又有谁有这胆子敢灌她酒？
所以这醉酒怎么想都有些不切实际，但是她全身都透着粉，这发烧应该是假不了的。
纪琇一直没动，林橙等得有些不耐烦。她咬着因为高烧而过度艳丽的唇，颤颤巍巍地朝纪琇张开了双手：“姐姐，抱抱。”
纪琇猜不透她现在还有几分清醒，犹豫了下，还是抄着她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很轻也很软，像是稍稍碰一下就会弄坏了她，和白日气息迫人的她判若两人。
纪琇眼眸闪了闪，还是紧了紧怀抱，将林橙紧紧护在自己怀中。
林橙从被纪琇抱起开始，就一直安安静静地靠在了她怀中，甚至还贪婪地蹭了蹭她的颈窝。
纪琇抱着林橙往外走，经过门口时嘱咐了宋淼一句：“去开车，送她去医院。”
宋淼还没来得及答应，她怀中的林橙却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姐姐，不要，我不去！”
纪琇怕她掉下去，赶忙搂紧了她，还不忘轻声安慰道：“好好好，我们不去，那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得了哄，林橙这才消停下来，安静地靠在她怀中不闹腾了。
纪琇哄完她，又朝宋淼使了使眼色。宋淼望着她们，像是没反应过来纪琇的意思，站在原地一脸为难。
纪琇正想再说些什么，怀中的林橙却忽然抬起了手来摘她的口罩。纪琇的视线恍惚了一瞬，被林橙的手掌占据，下一秒口罩进了林橙手中。
“乖一点，别闹。”因为抱着她，纪琇没办法挣扎，只好叹了口气，低声哄了句。
林橙这才抓着口罩，乖乖地不动了。
被林橙耽搁了片刻，纪琇这才想起要找宋淼，却不想搜寻了一圈，四周都空空如也，早已不见宋淼的身影。
很显然，宋淼在刚刚离开了。
纪琇愣了愣。刚刚他还一副只唯林橙命是从的模样，这才一会儿就想通了？
林橙见她呆愣，不由得愉悦地弯了弯眼眸。她单手圈着纪琇，眷恋地蹭了蹭她的颈窝，神色间哪还见半分迷离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