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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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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音醒来时,也发现身上的伤处理过,比起她,商庭之总是会为她做得更为妥帖。

    她走下楼,到了大厅,看见商庭之在厨房里做早餐,厨师在一旁帮忙打下手,文音就在门外看进去,踢响厨房门,商庭之回头看她,笑了,文音没有进去,一个人坐在餐桌前。

    早餐是商庭之做的,文音安静地吃完,喝牛奶的时候,斜他一眼儿。

    今天他穿着白色高领羊毛衣,水蓝色牛仔裤,她跟他居家的衣服有些是同款,在家里的时候,他穿搭也随性一些,少了平日穿着西装严谨禁欲优雅绅士的矜贵疏离,英俊,结实,有力的高大身姿和腰身线条不再被挺括地勾勒出来,此刻反而多了自然,放松,散漫的气息。

    无论是什么样子,他都吸引人,是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让人迷恋,心动,无人可以抵挡他的魅力,他的靠近。

    文音放下杯子,随口一问:“今天不用去盛世?”

    商庭之漫不经心:“今天周日。”

    “你之前周日都出门。”

    “好吧,桑桑,今年开始,周日的时间都属于你。”商庭之淡淡的笑。

    现在已是一月了。

    文音没问他出差的时候要如何算,懒得理他。

    商庭之见她不上心,也不在意,拿起手边的热毛巾擦拭干净双手,放回一旁,笑着拉她起身:“出去走走。”

    文音被他拉着出去,只是在小庄园走走,也要半天时间,外面下着雪,气温很低,寒冷。出门前,商庭之从巴嫂手中接过两件长羽绒外套,一件白色羽绒披到她身上,自己穿上黑色羽绒,又给她套上一双白色皮手套,这才捧过暖手炉递给文音。

    文音抱着暖手炉,眉头皱着:“我跟你在一起后,越来越怕冷了。”

    商庭之闻言,淡笑:“这是好事是不是。”

    文音没声。

    她转头望出屋外,寒风北雪,冷凛的,一阵阵的惊寒,但她身上裹得厚实,并不太觉得寒冷,商庭之对她太过体贴入微,妥帖周全,被他照顾得太好了,她忍不住想,若是离开了他,她一定没有抵御寒冬的能力。

    商庭之看她一眼,没再说,到了玄关,单手拿起一把黑伞,带着文音出门。

    走到屋门下,商庭之撑开伞,将文音遮挡在伞下,一并往外走。

    风雪一下子刮过来,商庭之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丝丝入骨的北风,雪被头顶上的伞遮挡住,文音抬头,伞面很大,十二根细长的伞骨,纤细明晰,却完全将他们笼罩在伞下。

    男人握着伞柄的手戴着黑皮手套,隔着皮质料子,也能看出他手指修长笔直,有股深邃的神秘感,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就已勾起人的探索欲。

    他握伞时,曲起的手臂把袖口略微扯起,收束,在手套之间露出一截白玉似的手腕,掌心沉稳地拢紧伞柄,根根手指用力收紧,指节微曲,透出一丝禁欲,隐忍,克制的风骨,仿佛掌心拢着的是女人纤细的腰肢。

    商庭之的手也很干燥,柔软温热,带着让人酥麻的薄茧,清晰的纹理被他碰触到的时候,有一点粗粝感。

    文音看了一会,脚步停下来,望着伞外的雪景,突然伸手到伞骨下,一片片雪花飘落到掌心,隔着手套,她并不觉得寒冷。

    她看雪,商庭之在一旁看她。

    风卷起她的头发和衣摆,他垂眸,伸手将她脸侧的发丝挽在鬓边,文音回神,收回手,仰起头看他,伞突然微微倾斜,伞面上的积雪簌簌地落入地面。

    两人无声对望。

    四周是风雪声,文音抱紧暖手炉,又往前走,穿过小树林,往湖边走去,她侧头看着湖面,淡淡地说:“你是不是真的跟我过日子?”

    “是否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桑桑,我以为你已清楚我的为人。”

    她很清楚,所以才想认真对待。

    文音转头看他:“你想要孩子吗?”

    商庭之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收紧,眉眼很沉稳,他另一只手揣进兜里,单手翻出烟盒和打火机,点了一支烟,衔在唇上用力抽了一口,见她看着自己,这才平缓说道:“不急,桑桑,你还很年轻,可以再享受一下。”

    文音转身走到他跟前,抬手,手心覆在他握着伞柄的大手上,淡声说:“你快三十四岁了。”

    “即使没有孩子,也可以,对我来说现在的生活就足够了,我并不是非要孩子不可。”

    “我知道你在回避什么。”文音眼睛很平静。

    两人望向彼此,商庭之从唇上摘下烟,摁灭,静静地看她,也不吭声。

    文音也不在意,垂下目光,从他手掌下拿过伞柄,给他撑伞。

    商庭之淡笑,纵容她,两人并肩而行,走了两步,文音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商庭之一下子走出了伞下,没有遮挡,雪便落在他发梢上,肩膀上,挺拔而孤寂地站在风雪中,回头看她。

    文音在他的注视下,这才往前走去,伸手将他拉回伞下,踮起鞋尖,拨去他肩膀上的雪,又捧着他的脸,抚开他头发上的雪花,抬眼,眉梢淡淡的:“过几天我去看医生。”

    商庭之明白她的意思,说了一声:“好。”

    “我给你撑伞,你背我回去。”文音踢他一脚。

    商庭之笑了,蹲低身,文音一手环住他脖子,一手握着伞,爬上他的背,伞也跟着往下倾斜,遮挡在两人身前。

    黑色的伞让四周的视线也暗了下来,形成一个狭窄静谧的小空间,流窜在两人身边的空气都闷热了起来,两人没有说话,一直压在伞面上的一片白色的雪像海一样,从伞面上倒落,沿着细细的伞骨簌簌地坠落在地。

    文音已把稳住伞,头埋在他颈侧,唇呼出微热的气息,擦过商庭之的耳朵。

    他偏过头,避开她唇上的热意,双手往后背起她,往来时的路走回去,沉稳有力的脚步踩响地上的雪。

    文音回头看了一眼走过去的路,是男人在风雪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脚印。

    白日光里,他背着她的影子映在雪地上。

    他的肩背也很宽厚笔直,结实紧绷,从撑起的衣料中,也能感受到他硬朗劲实的线条,骨骼和肌肉的透着强壮的张力,他身材很好,有型,野性,充满力量感,文音摸着他的肩膀,觉得他成熟又稳重,但他三十四岁了。

    她侧头靠着他,在他耳边说:“你还能背我走多久,你老了的时候,一定背不动我。”

    商庭之望着前方,平淡地说:“那趁我还能背得动你,我得多背你走很长的路,直到我背不动你为止。”

    文音握紧伞柄,枕着他肩膀,轻声说:“商庭之,我想给你生孩子。”

    他说:“我知道。”

    商庭之稳稳地背着她,他知道。

    文音不说话儿了。

    周四那天,文音约了郑百齐,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没有让商庭之陪着,她将自己的近况告诉郑百齐,这段时间情绪很稳定,精神状态也很好,郑百齐点头,让她先检查,结果在明天出来,让她再来一趟。

    第二天上午九点,文音来到郑百齐这儿,他正在翻看她的检查报告,眉头紧锁。

    文音看着他:“结果不好?”

    郑百齐说:“从前年九月开始,你的病情是加重的,这段时间发生的一些事儿,对你的病情有很大影响,对比过往的检查结果,你看,大脑的异常情况也有了不同呈现,脑区功能在下降。”

    “我觉得自己很好。”

    “你认为的不行。”郑百齐说,“你一天的时间都在做些什么,你是不是有大半时间什么都没有做,时间已经过去了,你对很多事情也提不起兴致,而且你的记忆力在衰退。”

    “这个我知道。”

    “因为病情多次复发,你记忆力减退严重,从短期到长期,你现在还能想起你跟你先生第一次见面的事情吗?”

    文音回答:“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

    “当时是什么场景?”

    她回想起来:“下雪,他在抽烟。”

    “再细节一些呢,当时你们还做了些什么?”

    文音想不起来了,也没耐性了:“郑医生,说吧,好还是不好?”

    郑百齐说:“你的病还不稳定,药不能停,我也会给你换别的药,如果是你说的现在很好,你再过一段时间看看,还是可以保持现在这样很好的精神状态,你过来,我再给你检查,要是一直保持很好,可以试着减少剂量,但这期间若情绪还是无法控制,精神状态不好,就先不考虑减少剂量。”

    文音沉默了一会,问道:“可以要孩子吗?”

    郑百齐不太建议:“暂时最好不要孩子,等你病情稳定了再说。”

    文音表情淡了下来。

    她走出诊室,往医院外走去,外面的寒风凛冽,一下子灌进衣领里,身子都发冷了,就连冬日阳光都稀薄了,她攥着那些检查结果,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觉得前所未有的累,心口像有巨石压着,难以呼吸,手指攥着心口上的衣服,拼命地喘气,用力地呼吸,那种难过几乎将她溺死。

    陪姐姐来产检的孙从望远远地看她一眼,没有走过去,他姐姐问:“那是桑家的小五,你不过去看看?”

    孙从望笑道:“我想看她能撑多久。”

    “你可真坏。”她没理他,自己进去医院。

    孙从望这才走过去,蹲在她身旁:“桑桑。”

    文音有一瞬恍惚,抬起头,看见孙从望,平静下来,又缓缓站起身,绕过他就走,孙从望停下脚步,没有再跟上去,只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那样细瘦,单薄,无助,让人觉得可怜极了。

    回到熙园,文音回房睡了一觉,但很快就醒了,她起身,翻出相机坐在飘窗上看了起来,一坐就是一整天,商庭之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知道。

    直到男人身上厚重辛烈的木质琥珀香侵占而来,她才反应过来,商庭之也坐到她身旁。

    他长臂一伸,将她圈在怀里,问道:“桑桑,医生如何说?”

    文音反应平淡:“还不稳定。”

    别的她没有说,商庭之还是能看得出来,他把她按在怀里:“会好的。”

    “当然。”她抬眼,定定地看向他。

    商庭之笑了,抚着她后脑勺:“很好。”

    周日的时候,商庭之确实如答应她那样,留在家里,不过也只是不出门而已,他依旧会在接到电话后,走去书房工作,文音也不在意,但也跟着去书房,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相机,双腿交叠,低头翻看之前拍摄的那些照片。

    她看了一会,抬头看向商庭之,举起相机,将镜头对准他。

    镜头中的男人,笔挺地坐在书桌前,低垂眸,认真翻阅文件,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手边是从书架上取下来的厚重书籍,他偶尔会翻阅看一会。

    背后的落地窗阳光大好的跃进来,照耀在他腰背上,沉红色的木桌披上了一层光,他却背着光,脸庞都在暗处,但身后的光如丝娟细的绸软灿烂。

    突然,他抬眸看向这里,淡淡的笑。

    那双眼睛深邃,黑亮。

    画面定格。

    文音一直停在这个镜头很久,这才缓缓垂下相机,商庭之已收回目光,安静地翻看书籍,她懒懒地趴在沙发椅上,架着相机,往回翻去刚才拍下的那张照片,出神地看了起来。

    商庭之合上书籍,转身看向她:“拍摄吗?”

    文音从相机上抬头:“上次你帮我拍,这次到我了。”

    “那再多拍几张,桑桑,我喜欢你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文音闻言,心都颤了。

    两人胡闹了半天,下午三点半,宋见来了,在书房外等着。

    文音弯低腰,捡起地上的衣服穿回去,捧回相机趴回去沙发椅上,看着商庭之,也没打算走。

    商庭之也不理她,神色沉静,整理了一下针织毛衣,走去开门,宋见跟着进来,商庭之走回到书桌旁,没有坐回去,而是虚坐在桌台边儿上,无意间看到地上落下的细细布料,他侧身,遮挡住,不动声色地听着宋见汇报。

    文音哼了一声,看着照片,身子微微抬起,曲起双腿,细腰弯出纤细的腰线。

    原本说话的两人都转头看她,商庭之眉轻皱,声音含着一丝警告:“桑桑。”

    文音这才坐端正。

    宋见面不改色:“老板,这次负责与我方商谈的是凯耶撒的菲丝和她的团队,今晚她们便抵达栖城,我已安排他们入住法兰捷卡酒店,明天十点在酒店会议厅商谈合作事宜,除此之外,参与的合作方还有京北南家。”

    “安德烈是否同意这个合作,还是菲丝自己的主意?”

    “这次是他们主动提出合作,不过也找了南家,不让我们一家独大。”

    “我不希望外人插手,凯耶撒只能二选一,我说过,我不是非他们不可。”

    宋见点头。

    文音冷淡地出声:“菲丝?”

    商庭之提醒她:“你见过她,桑桑。”

    “我记得,商少,人家大老远跑过来,你打算怎么招待她?”文音直勾勾盯着他。

    商庭之眉眼含笑,也不生气,看了宋见一眼,后者先回去,等他离开后,商庭之捡起地上的细布料走过去,坐在她身侧,半俯身,长臂撑在她的另一侧,看着她,低沉嗓子:“你不放心,跟在我身边好不好,将我看紧一点。”

    文音抬起腰,偏头,瞪他一眼:“骚男人。”

    商庭之笑了,也不说话,将她抬起的细腰压回去,文音啊了一声,腰一下子软倒。

    他大手一伸,拿走她手上的相机,圈住她,伏在她耳边,嗓音低低的:“也只骚给你看,桑桑。”

    文音身子颤抖,商庭之却笑着起身,慢条斯理地坐回到书桌前,提着桌上的书籍走到书架前,原位放回去,这时听见沙发椅那边响起声音,他转头看去,文音已支起身,冷着脸,一声不吭,一个人跑回卧室。

    看着她背影,商庭之转回去,手指勾出另一本书籍,揭开,忽然含蓄蕴雅的浅笑。

    周一法兰捷卡酒店会议厅。

    盛世还是跟从景、凯耶撒达成三方合作,从景派来的是南家的掌上明珠南乔,一个年轻有魄力的姑娘,表现出色,能力出众,在会议上,她跟她的团队从商庭之这里争取了这次的合作,商庭之看了她一眼,双手抵成金字塔状,似是沉思,在她看过来的时候,眉眼含笑,从容淡定。

    文音并没有跟在男人身边,知道三方合作这事儿,已是过去几天,还是从财经杂志的采访上看到,商庭之一直没有跟她提起,那天明明还说只让凯耶撒二选一,但这个合作,他退让了,也让外界猜测,是否跟京北南家联手。

    商家一直有意回京北,这在圈子里也是众所周知。

    而采访照片有三人的合照,也有商庭之单独与菲丝,和南乔握手的合照,文音静静地看着他跟南乔的合照,照片中的两人目光相望,很登对,南家的姑娘比她得体太多了。

    商庭之跟任何一个世家姑娘都是好的,唯独她残缺不全。

    文音脸上没什么表情,丢下杂志,起身回楼。

    中午的时候,菲丝不知道哪里弄到她的电话,打电话过来,让她参加今晚的晚宴,这是盛世为这次合作举办的宴会,商庭之没有提过,也就无意带她出席,不过文音还是瞒着他去了。

    宴会中,商庭之与南乔走在一起,文音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一声不吭。

    菲丝在她身旁,好奇地问:“你不吃醋?”

    文音收回目光,淡声:“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比以前成熟很多。”

    “人是会长大的。”

    菲丝笑了笑,没说话,从侍应手里端过一杯香槟,又吩咐对方给她一杯牛奶,她见文音看过来,端着酒杯,晃了晃:“你看上去就是个爱喝牛奶的小姑娘。”

    文音接过侍应递来的牛奶。

    菲丝看她一眼,说道:“比起那位,我看你顺眼,你既然是他妻子,总该看紧一点,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变淡,我以前跟你说过,跟男人博弈,一定要占据主动地位,这样才不会受伤,并且可以轻易抽身,保全自己,你彻底陷进去,就很难全身而退,甚至会伤痕累累。”

    文音说:“是他的话,你会不陷进去吗?”

    菲丝一时无话,要是她,别说陷进去了,即使是伤痕累累,也是愿意的。

    两人说话间,商庭之看到了文音,顿时大步走来,挽着她的腰,宴会厅里的人都看向这里,原本还觉得他跟南家姑娘有下文的来宾,见他坦然地携妻出席,脸都变了。

    商庭之把她从菲丝身边带走,眼眸落下,低声问:“怎么来了?”

    文音冷淡:“我不能来么?”

    “我怕你累,最近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

    “是怕我打扰你好事吧,商少。”

    商庭之含笑,用力捏了一下她的腰侧,文音吃痛,在她生气之前,又缓缓摩挲回去:“只是工作上的商谈,而且我今晚不会很晚回去。”

    文音平淡的语气:“你要是真的跟她有什么,我不会来。”

    商庭之明白她的意思,他要是在外面乱来,她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跟他走在一起。

    两人九点便离席,回到熙园,文音洗完澡上床,不过最近她睡眠一直不好,一点声响就惊醒,商庭之见她醒了过来,抱着她,抚着她后背。

    文音想起郑百齐说的那些话,又想起以前的事儿,发现已有很多记不得了。

    她坐起身,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那种难受又翻腾起来。

    商庭之已清醒过来,跟着起身,把她拢进怀里,文音靠着他,嗅闻着他身上的木质香调,渐渐平静下来,问了一句:“你会爱上别的女人吗?”

    他感觉到她的不安,拨开她鬓边的头发,沉静地说:“不会,桑桑。”

    “要是以后遇见更好的女人呢?”

    “那更不可能。”他是如此笃定。

    文音没问了。

    她还是无法入睡,翻身,将他推倒躺回去,自己坐在他身上,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在他抬手覆上来的时候,拍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文音右手握着他肩膀,左手将垂落下来的头发往后拨去,脖子仰起。

    灯光里,她的皮肤白得散光。

    商庭之觉得她这是要自己的命,猛坐起身,直抵进她心口。

    文音死死地抱紧他。

    天光时分,文音披上外套,光着脚走到阳台上,商庭之也起来了,她转身,看着他梳洗穿衣,然后走出来,她张开双臂,没有说话,他已笑着将她带进怀里,两人相拥了一会,商庭之这才出门。

    文音往楼下走去的时候,走廊那儿传来两个佣人的小声交谈:“真的不跟太太说吗,先生跟那个姑娘一定很亲密,中午我回来的时候,经过青叠,看到她从先生的车里走出来。”

    “别了,只是从先生车里出来,又不算什么,而且这是主人家的家事儿,我们别管了。”

    “哪位姑娘,跟我说说。”文音神色冷漠,单手搭在扶手上,走到楼下。

    两个佣人吓了一跳,见文音一直看过来,在等她们回答,只好告诉她:“先生跟对方合作,新闻杂志都刊登过,我认得的,那个姑娘好像叫南什么。”

    文音淡声:“南乔。”

    “是的。”那个佣人连忙点头。

    “有多亲密?”

    “太太,我也只是看到她从先生车上下来,至于别的没看见。”

    文音冷静地说:“没看见,那不能算亲密。”

    两个佣人明白,也不敢多说了。

    这几天商庭之也很忙,有应酬,半夜的时候才回来,身上有一点酒香,这晚在他进去浴室后,文音起身,走去拿起他勾挂在椅背上的外套,抵在鼻子下嗅闻,除了他身上的香水味,还有一丝缠绕不散的百合香,橘子的甜,这是女人香水。

    两人在一起一年多,商庭之一向很有分寸,克制自律,从不曾沾上别人的香,尤其女人,他会跟所有女性保持得体优雅的距离。

    这还是第一次闻到他身上属于别的女人香水。

    文音心头一疼,说不出话来。

    在商庭之出来之前,她放下衣服,走回到床上,第二天他起来后,将那件外套扔掉了,她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一整天的时间,文音站在窗前,安静地望向窗外。

    晚上商庭之回来已不早了,文音没有睡,一直在等他,在他进到卧室后,她将他扔掉的那件外套狠狠地扔到地上,眉眼带着讥诮:“怎么解释,商少。”

    商庭之低头,捡起来,知道她生气的原因,盯着她:“是这件外套上的香水让你胡思乱想了?”

    “你跟南乔上床了是不是?”

    “我说没有,跟她也毫无关系,你是否相信?”

    “她上过你的车对吗?”

    商庭之没有否认。

    文音见他这样,极力控制情绪,冷静地说,声音还是发颤:“你不否认,那就是了,在车上干什么,一男一女,还能干什么,像你以前勾引我那样,跟人在车上玩暧昧对吗?”

    商庭之皱眉:“我只是碰巧遇到她,送她一段路。”

    “你觉得我会信?”文音浑身带刺,“哪有这么巧,这段时间你半夜才回来,衣服上的香水怎么来的,为什么又要扔了?”

    “我正是怕你误会,才将衣服扔掉。”

    “之前你也是这样说的,在宴会上,说怕我累,我相信你,你又是怎么回报我的,你跟她没不清不楚,你要我怎么信你!”

    “你能不能不要胡思乱想。”他似有不耐,将手里的外套丢到椅子上。

    “我胡思乱想什么,你以前从不会这样凶我,你不耐烦了,我算是什么,只是你的玩意儿,心情好逗一下,现在玩腻了,要丢掉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向来看不上我,嫌我丢人是不是?”文音冷嘲热讽,“也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也不再是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会拉大提琴的小女孩,外面的女人哪一个不比我好,用得着商少你这样费尽心思哄我!”

    商庭之隐忍克制着,神色还是有些疲倦:“桑桑,我不想跟你吵。”

    文音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扔过去:“滚!”

    台灯一下子砸在他的身上,琉璃灯罩和灯泡都破碎了,玻璃掉落到地上,商庭之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文音,见她跑过来推搡他出去,那样的愤怒,无法控制,双脚甚至踩在玻璃上,流了血,不觉疼似的,他眼里隐痛,不想她伤害自己,先离开卧室,站在走廊上,望向门里的文音,低声:“桑桑,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文音不想再听他说话,顿时甩上房门。

    她转过身,靠着门一下子滑倒在地,抱头痛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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