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 南柯一梦
“我和你相遇的时候，是在七年前，那时候我十九岁，你也是，只是后来，你忘了我。”
秦敛的眼睛亮亮的，竟然比澄澈的月光还要惑人，带着一种天然的诱惑。
黑色的发丝随风而动，宋殊伸出手指，触碰着他的头发，触感如同黑色的绸缎一般，摸起来很舒服。
此时的秦敛化身成了伊甸园里的蛇，不经意间扔出了一个好吃的果子，也不管会带出什么样的灾难。
只是被果子的香甜诱惑的宋殊，一往无前地接受了诱惑。
他伸出手，手握住了宋殊的手，十指相扣。
宋殊竟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就像是脱去了社畜的外壳，忘记了压在心头的烦恼，身体也轻盈了许多。
最明显的便是她的头发，原先是不短不长的，披散在后背，现在变成了及肩的短发。
手指也变得更加纤细了些，带着青年人特有的白。
宋殊只当是南柯一梦，也许现实世界的她已经身体在奔溃的边缘，因此现在的记忆会尤为的清晰。
而这些并不能当真。
等到梦醒的时候，这一切都会消失。
包括这个藏在她记忆深处的秦敛。
“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是在国防科技大的校园里。”秦敛拉着宋殊的手，不急不缓地走着，身边的场景也渐渐变换，变成了落英缤纷的国防大校园。
宋殊站定在原地，发现自己身上的装扮已经变了，变成了一身白t恤黑裤子，还有当年最时兴的银链子手环，套了足足有七八圈，挂在手上怪沉的。
周边熙熙攘攘地挤着一群学生模样的人，指着公告板道：“没想到上次那张图是黑客团队出的题，解题成功的人是爆破系的大一新生，那个长得怪漂亮的，叫宋殊的。”
宋殊压低了帽檐，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在念书的时候，每个学生都会加一些社团，她跟风也去了，结果看到一个社团的宣传图片上只弄着一串乱码，完全看不懂。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理，把图片拍了下来，把乱码解析出了一个网址域名，申请了一个奇怪的vpn。
由此进入了一个奇怪的内网。
原本以为自己要检举揭发黑网的宋殊，却发现这个网站意外的是个技术网站。
大部分是交流代码怎么敲更加省时省力运行更快。
敢情是个技术宅交流网站。
宋殊志不在此，存了不做慈善要捣乱的想法，把域名和vpn下载网址直接贴在了学校的公示栏。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国防大的计算机系都蹭进了这个交流平台。
唯独一开始靠实力的宋殊注销了账号。
但是这和秦敛又有什么关系呢？
宋殊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看到了在不远处的树下长椅，坐着的秦敛。
她定定地看向青年版本的秦敛，面容如同未雕琢的璞玉一般，见之难忘。
头发顺帖地掠过耳边，耳垂洁白。
他的十指纤细而修长，搭在了膝盖上，手指微蜷。
簌簌的樱花随风而动，落在他的肩头，他伸手去抚落，目光却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宋殊。
宋殊从未在意过秦敛的断指，也不在意他缺失的听力。
在她看来，秦敛其他地方就足够完美，倒也不必那么完美。
缺失的部分，就像是维纳斯女神的残缺一般，只是予以人想象的空间，残缺的空白如果填写完整会是何种情景。
但是当完整的秦敛这样站在宋殊的面前时，宋殊却觉得自己的内心被一种莫名的情绪填的满满的。
原来她的秦敛在起初的时候，也是这样完整无缺，完美无瑕的。
后来到底是经历了什么，他才变成了后来的模样？
这些不曾探寻过的隐秘和疑问，涌上了宋殊的心头。
不知不觉间，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秦敛见状眉头蹙起，目光冷淡，透着点孤傲，转身离开了长椅。
一阵风过，一路上的樱花花瓣都扬了起来，宋殊看着秦敛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小径的末端。
如果说这是梦境的话，她甚至都能触碰到眼角的泪水，那未免也过于逼真了。
宋殊凭借着记忆回了自己的宿舍。
由于爆破系这一届就宋殊一个独苗，又是实操的课程比较多，导师给宋殊开了个后门，让她和研究生的学长们住一块。
研究生的宿舍的独门独户的，就她一个人独享宿舍。
宋殊看了下自己的课表，下午只有一堂通识课。
即便不上也没关系，后面再去抢其他的通识课就行。
通识课基本是用来拓展学生的知识面，了解其他领域的知识，就算不了解也没关系，只要打卡签到就能获得学分。
宋殊翘了下午的通识课，掏出口袋里的零钱，打车去a大附属医院。
已经有三年没有见到过妈妈了，如果这梦境的时间是七年前，那是否能让她重新见到妈妈。
宋殊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心跳如雷。
现在是下午三点，还是上班时间。
宋殊为了能见到顾君娴，挂了个专家号。
她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看着医院里的人来人往，忙忙碌碌。
仿佛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样子，就像是真的一般。
宋殊心下紧张不安，只是她也不再是18，19岁的小姑娘了，而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了许多年的演员。
“下一位，19岁，宋殊。”顾君娴按了下屏幕上的按钮，屏幕自动开始滚动叫号，喝了一口浓茶提神。
顾君娴不由得想，这个患者还真是凑巧，和她女儿是一个岁数的，年纪也一样大。
宋殊进了房间，随手关上了门。
顾君娴眯了眯眼睛，看着宋殊，无奈地道：“宋殊，你是有什么毛病？”
宋殊觉得自己的记忆大概是出了差错，她明明记得她妈妈温柔又美丽，不记得她脾气不好啊？
“你来这干嘛，我工作呢？”顾君娴不高兴地道。
宋殊讪讪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这不是想你了吗，这开学之后都一两个月没见了。”
顾君娴淡淡地道：“好了，我知道你想我了，你有事能不能打电话，别来我工作的地方烦我，和你爸一个德行。”
“……”
宋殊默然，转身往门外走了。
“今天我早点下班，你先回家吧，晚上一块吃饭。”顾君娴道。
“嗯。”宋殊唇角扬起一抹笑容，不觉莞尔。
顾君娴愣了愣神，觉得宋殊有点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