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20

    冰箱旁两兄妹的争论还没有停歇，只是阵地从冰箱转移到了餐桌旁。热气腾腾的火锅，一半辣，一半清汤。祝月声不是话多的人，默默地在两种锅里下东西。客厅充斥着向家兄妹的声音，向竹西撒娇说好话一身本事用尽了，向淮左还是没有丝毫松口的意思。态度很明确，不可以喝。甚至拆了一盒酸奶放在她面前，向竹西把酸奶推远了一点，无声的抗议。

    祝月声见她俩消停了，给向竹西从辣锅里捞了一片肥牛。向竹西吃的很开心，笑得眉眼弯弯。向淮左又给她捞了几个丸子，向竹西用筷子戳了戳，冷漠的放在一边，和她的态度一样，透露着不爽。向淮左无奈，亲自拿了一瓶酒，找了一个玻璃杯。玻璃的透明杯，紫红色液体倒进去的时候，被杯子切割成多面，散发着好闻的香甜味道。推到向竹西面前：“喝吧，喝多了明天就请假。”

    向竹西知道这是哥哥最大的让步了，她又胜利了。

    顾倾也起身去拿青提口味的倒在杯子里拿给祝月声，祝月声正低头吃着一个煮的刚好的芝士肠，一口咬下去，芝士流到口中，有些烫，还有些辣，是她喜欢的味道。视线里出现了一杯青色的东西，甜中带着酒精的味道，然后看到拿着杯子的手。指甲修剪得整洁干净，皮肤很白，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这双手拿着画笔一定很好看。祝月声不合时宜地想。

    “谢谢。”祝月声点点头，示意他放在桌子上。

    顾倾也不动，维持着这个姿势，莫名其妙的坚持：“尝尝？”

    祝月声只好咽下嘴里残留的食物，接过他拿来的杯子，轻轻喝了一口，出乎意料的有点酸，酸酸的还有点甜味。

    “好喝。”

    顾倾也已经坐下了，从火锅里捞了蔬菜放在祝月声碗里问：“明天有课？”

    “有的。”

    “中午放学你想在食堂吃还是出去吃？”

    “食堂吧。下午上课早，还要休息。”

    顾倾也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向竹西得到了想喝的酒，喝了几口就腻了，杯子弃置不顾，肥牛卷，牛肉丸下肚不少。看着坐在对面沉默吃菜的顾倾也和向淮左，一旁的祝月声也不说话，于是格外天使的找了个话题：“月月和我以后打算去伦敦读书。”

    顾倾也不意外，身边的人几乎没有在国内读本科的，有的家庭更是孩子还在上初中的时候就送出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的有那么一丝不愉快，像是心里突然落空了。

    “想学什么专业？”顾倾也吃的热了，顺手解开了最上面的两个扣子。

    一直沉默的祝月声，突然抬起头回答了：“男装设计。”她嗜辣，清汤的食物几乎一口没吃，嘴唇被染的红彤彤的，像是涂了口红。因为辣和屋里开了空调，祝月声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面色红润。只是她依旧冷冷的表情，像是永远捂不化的冰美人。只是没想到冰美人也会流汗，再高傲的人的目光也会永远为一个人停留。

    向竹西第一个不理解，转头问同伴：“为什么啊？我以为你会想学女装或者珠宝之类的。”

    顾倾也没吭声，像是赞同向竹西的说法，看着祝月声。

    祝月声不确定要不要把今天刚想明白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十五岁的少女终究没有那些瞻前顾后的习惯，没有计算得失输赢的兴趣。这个年龄注定了她一往直前，明媚耀眼，坦诚直白。犹豫了不到一秒钟，祝月声慢条斯理地说：“因为遇到了一个人，穿衣服很好看，很想看他穿上我设计的衣服的样子。”

    顾倾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从这一句话里听出来愉快的意味，不自然地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一口。少女独有的清冷嗓音响起：“那是我刚喝过的。”

    难得的，向来游刃有余的顾大少爷耳朵也红了。只是他怎么会承认呢，只能怪屋里温度太高，火锅太辣。顾倾也哑口无言，祝月声难得的笑了笑，拿起手边的杯子晃了晃：“骗你的，你喝的就是你自己的那杯。”

    眉眼弯弯，笑的像一只计谋得逞了的小狐狸，狡黠又可爱。

    青色液体随着她手腕的晃动，在杯子里晃了晃。看起来像是被切割成很多面的液体，让顾倾也觉得有些晃眼。挑了一下眉，起身，微微向前探身就着她拿着杯子的姿势喝了一小口：“现在是你的还是我的？”

    祝月声笑了笑，这次真的笑开了。笑意揉进眼底，像是一枚石子在沉静湖面激起涟漪。祝月声把杯子转了一圈，对着顾倾也刚刚喝的杯口位置喝了一口，继续晃着酒杯：“当然还是我的，在我手里，就是我的。”

    祝月声想明白了，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虽然比她大了六岁，是个已经大学毕业的成年男性。皮囊家世都是上乘，有些才华，会玩也有玩的资本。是有点难搞。但是，没有难度的题目，解起来向来索然无味；越是有挑战性的题目，解起来才能调动所有思维。

    外人看来，风流成性的顾倾也应当是个格外外放主动的人，祝月声这种从小温室长大的高岭之花，是矜持被动的。其实截然相反。看起来在一段关系里一向主动的顾倾也，其实是被动的那个，做事本应杀伐果断，面对祝月声时却永远举棋不定。在外人面前永远如月亮般清冷有距离的祝月声，在顾倾也面前永远一副坦率真诚的样子。

    两个人的关系向来如此，从前是祝月声先表白，顾倾也逃避，两个人分开七年；后来依旧是祝月声孤注一掷的从舒适区跳出来，再次站在顾倾也面前。只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再有其它示好的行为了，在伦敦的那些年她一直在期待或许会在海德公园看见站在一旁发呆的他，或许会在她路过的某一个教堂门口，懒懒散散的站着，穿着好看的大衣毛衣。她认为，伦敦是最适合毛衣大衣风衣的城市，而顾倾也是最适合毛衣大衣风衣的人。选择这座城市的理由都是和他有着丝丝关系。只是可惜，这些终归是幻想。伦敦有的只是无尽的阴雨天气，海德公园没有他的身影，秋天萧瑟，夏天热闹。只是这些都不属于她。虽然每天回到高级公寓里，有年轻貌美的伴侣，又让人艳羡的事业。只是这些，并不完全是她想要的。

    祝月声用了七年时间去甄别什么是爱情，什么是不爱。她也想明白了，顾倾也或许不爱她。可是浪子回头金不换。正因为是珍爱的人，才要确定清楚，不能稀里糊涂的开始和结束。因为喜欢，故而小心谨慎，不敢冒失。

    雨果说过，真爱表现在男孩身上是胆怯，女孩身上是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