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他不想让他把月光推出去其实另有私心,并不只是因为在他眼里月光是个好姑娘,更是因为她跳舞的时候像极了那年大陈帝都的花魁,连长相也是八分相似,二分神似。
还记得那时他欣赏她的才华,惊艳她的美貌,赞叹她的舞姿,却又悔恨未能与她结识,那是他年少时的南柯一梦,至今记忆犹新。为她终生不娶也罢,亦无悔无憾。
顾子涯不再想,双手背后上了阁楼。
想想师父说的话,他对她真的只是徘徊吗?他也觉得没有那么简单,一直以来都在逃避,好久没有停下来整理自己那颗混乱不堪的心了。是不敢还是不舍得清除某些记忆或是某个人吗?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寂静的夜里听不到一点声响,公子浔一个人坐在那里,一坐就到了深夜,如勾的月孤零零的悬挂在天空中,晃一晃杯中清洌的酒,弯弯的月亮上漾起了一层又一层细微的波纹。
想了这么久他还是决定按照计划行事,不得有变。不可否认这是一颗帝王心,坚硬如铁,永远不会被儿女情长所牵绊所束缚。
被月华清辉笼罩的公子浔安静如神祇,静静地看着杯中的月,却不知道那边的阁楼上月光正看着他。
他坐了多久她就陪了他多久,看着他孤独寂廖的身影,月光终于忍不住了。拿了件披风,走了出去。
公子浔盯着酒杯出神,当杯中的波纹一丝一丝平稳后,他并没有看到清晰的月,而是一张女子的脸,眉眼纤长,面容绝美。
“苏娆……”他轻轻唤了出来,或许他是真的醉了,连幻觉都出来了,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月光并没有听清他了什么,只知道不是自己,神色不禁黯然。
或许那个就是主上魂牵梦绕的人吧。“主上,夜深露重,明日还要早些起程,您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月光还是不忍地关心道。并上前一步,顺势将披风披到了他身上。
“月光?”公子浔一把按住她还没来得及抽回的手,站起身来,将她拥入怀中,“待你助我夺得江山,我定与你并肩天下。”又是那恳切的语气,让人不容有丝毫置疑。
他抱得月光喘不过气来,想挣脱又挣脱不开,只能静静地由他抱着。
醉酒的断肠人,他到底是借着酒意吐出了自己都不曾明了的真心呢?还是又一场更高明的骗局呢?谁又能说得清……
“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能与您并肩天下,只要您肯让我跟在您的身后,哪怕是远远地看着,就已经是我的万幸了。”月光拍拍他的背,轻声呢喃着。
她不知道的是公子浔早已趴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
一向谨慎警惕的他就这样安稳的睡着在了一个女人的肩膀上……
惬意的!毫无防备的!
后来,月光根本无法想象那天晚上是怎么将他送回屋的。
第二日公子浔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他只当是师父将他送了回来。
天微亮。
“嗒嗒……”的马蹄声回响在这空旷偌大的谷中,惊醒了还在沉睡中的桃花谷,打碎了这谷中长年累月的宁静。
昨日连夜赶来的叶天在看到公子浔的那一瞬间,喜极而涕了。
他自小就跟在王爷身边,视王爷如长兄,此次王爷失踪后,他更是带上人马没日没夜的一路搜寻,连个地缝也曾不放过,可是将近三个多月的搜寻,仍不见半点踪影,纵使他相信王爷吉人自有天相,也难免会觉得有些凶多吉少了,就在他将要失去信心之时,昨日突然收到王爷的飞鸽传书,让他掩人耳目,驾了马车,独身一人赶赴桃花谷。
他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说是欣喜若狂也好,说是五味杂陈也罢。就赶紧安排布署让人继续搜罗,不得有半点怠慢。自己则悄悄盘算着该何时离开才算合情合理,神不知鬼不觉。
“参见王爷。”叶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公子浔面前,正欲下拜就被公子浔拦了下来,看到王爷安然无恙,依旧玉树临风,风姿俊朗,叶天好一阵激动。
月光闻声走了出来,盯着这个挺拔陌生的少年,满目疑惑。不过她马上明白过来,这个应该就是主上说派来接应的叶天。
叶天再一次看见了一袭蓝色轻纱的和硕公主,静若出水芙蓉,动如细柳扶风,丝毫不见往日里的乖张跋扈,那句脱口而出的“王”已收不回,“妃”就被公子浔一个眼神绞碎在了喉咙里。
真该死,竟然忘了昨日王爷信里的嘱咐:王妃已死,你再见到的人,只有一个名字,月光。一概过往皆不许提。
至于王爷为什么这么做,叶天也想不明白,王爷不说,他也不多话问,总之王爷自有自的道理。他只管奉命行事就是。
无奈月光盯着他静等下文,叶开便一个机灵将头转向公子浔问道:“爷,这位姑娘是?”
“月光。是我路上捡回来的。”公子浔回答地风轻云淡,好像在说一株事不关己的小草小花。
捡?竟然说她是捡回来的,把她当什么了?听到这话月光微微蹙了蹙眉。显然他把昨天说过的话都忘了。
也是她本就不该相信一个醉了酒的人说的胡话,什么酒后吐真言,在月光看来那不过是一瞬突然的温柔,一个美丽的幻影罢了。
一方面公子浔早有打算,另一方面时间紧迫。多一天只怕夜长梦多。没有耽搁,他决定迅速启程。
让叶天乔装成一个人贩子,驾马车入京,将月光送进圣京第一风月场所——锁仙楼。
能进入锁仙楼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大都是些豪门旺族、达官显贵。此地鱼龙混杂,传播的消息无疑是最广最快最准的。定能轻松的掌握人心所向,时局之势。
如若月光能够当选为今年的花魁,那对他的千秋大业又将是一笔不小的助力,更能起上推波助澜的作用。葡萄美酒夜光杯,觥踌交错美人在怀,温香软玉,甜言蜜语不正能替他巧拢人心,妙拉人脉吗?
公子浔相信以月光的才貌进锁仙楼定不是什么难事。
而他,则只身一人回到王府。
谷中的桃花花期将尽,多半已飘零散落满地。
偌大寂静的桃花谷在日出之前再一次被打破寂静,顾子涯将他们一直送到谷口。
没有多余的言语,公子浔冲叶天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又转头向顾子涯说了声:“师父,珍重!”
“珍重。”
简简单单的对话融汇了千言万语……
“先生的救命之恩,月光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铭记于心,永生难忘。”月光说着上前一拜。
“恩。”顾子涯扶起她,“虎口狼穴你一定要小心。”
既然徒儿执意按计划行事,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说些苍白无力的话来宽慰自己那颗无能为力的心。
马车走了很远,月光掀开帘子,还是能模糊的辨认出,那个已经变得很小的青色身影伫立在谷口朝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望着。心里涌出一丝莫名的感动。
到了叉路口,公子浔便和叶天分开走了。
他扬起马鞭,奔腾的马蹄带起一阵尘土。望着他绝尘而去,月光显得是那么的失落与无助。
看着那个挺拔而英姿焕发的少年带着不同与年龄的冷漠和沉稳越行越远,高束的墨发和白色的衣袂潇洒的翻飞,走的是那般的干脆果断,她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绞痛……
此次一别,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难道他都没有看见自己留恋的目光吗?怎么能狠下心来对自己视而不见呢?从清晨相见到现在策马而去不曾有过一句关怀,哪怕是一瞬间的目光停留,难道自己在他的心中真的渺小得如一粒尘埃吗?
再也忍不住了,月光抱着膝盖蜷缩在马车里,眼泪从她精致而倔强的脸旁上瓢泼而下,咬紧了嘴唇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而月光不知道的是,远处的公子浔在她放下帘子后,调转马头朝着她离开的方向,望了很久,目光平静,看不出悲喜……
这完全不能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能说如果真的有神的话,那么那个隐在巨大的橡树枝桠里的一双冷静的眼睛只有他能看到。
瑰丽的琉凤殿里,富丽堂皇的宫灯全数点燃,把这座偌大的宫殿照的金碧辉煌,然而与那黑的逼人的大理石地板相衬映,又少了分浮华奢糜添了一些恢弘磅礴。
公子浔眯着细长危险的双眸,听着七魅报来的消息。那双凤目渐渐弯成了势在必得的美丽弧度。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智与智的较量他显然要略胜一筹,对于处在了知己知彼优势地位的人来说,百战不殆又有何难。毫无疑问,他是天生的决策者。暗中不动,稳稳地操控着大局。
可是谁才是真正的至尊掌控者还不能过早地下结论。
自从公子玥进宫以后雪妃就将暗中培养的千名死士交给了他,从此以后只听命于他,任他差谴。
认准一个主人并且听命于他,刀山火海在所不辞是死士一生的追求与宿命。
这千名死士在以后的那场血洗中立下了赫赫战功。七魅、白羽做为死士的首领更是首当其冲,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