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站住！别跑，有人偷包子了！有人偷包子！”那个卖包子的喊叫着，追赶了过来。
本来就没有力气，苏娆怎么也跑不动了，跌倒在地上，却死死地护着那个包子。
那人对着她一阵拳打脚踢，一把夺过包子，扔到地上。
“踩烂也不会让你一个叫花子吃的！”说着在包子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之后骂骂咧咧地扬长而去。
待那人走后，苏娆爬过去，拾起地上的包子，一点一点地往嘴里塞。
当时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她不能死，她要活下去。
由于好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呕……”包子又被她如数吐了出来。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爬到墙角蹲了下来。抱着膝，不断地搓着双手，今夜又不知要如何度过了。
意识有些涣散了，她不断地掐着自己，不能睡，不能睡苏娆。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嗖！真冷。下雪了，下雪了。”人们哈着热气，开始往屋里收着东西。
一会儿功夫，整条街道被搬得干干净净，人们早早的关门闭户，试图将今冬的第一场雪带来的寒冷，拒之门外。
漫天飞舞的雪花，越下越大，纷纷扬扬，好似棉絮撕扯般飘落而下。
在晶莹的雪花中，她好像看到了苏小小，一袭白衣，青丝如瀑。苏小小足尖轻点，广袖流云，舞起了霓裳。她在冲着苏娆笑，笑的好美，好美。
一闪就消失了。
接着她又看到了白跳跳，他说：“苏娆，我会一直陪着你。”
“不要走。”苏娆用尽全身的力气踉跄地走过去。跌坐在了地上。
街头出现了一顶暗黑色轿子，低敛却难掩大气，精雕细琢的轿顶，错综复杂的暗色花纹，无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由六个彪形大汉抬着，走了过来。
“快让开，快让开。”随从的仆人对着苏娆不耐烦地挥着手。
“怎么了？”轿内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
让这寒冬腊月，瞬间又冷了几分。
“爷，有个叫花子挡了去路。”那人恭敬地答道。
一双白皙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轿帘。
接着一双绣有青蟒，金线滚边的锦靴，踏着薄雪而来，以天神之姿出现在了苏娆的面前；
“把手给我。”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犹如天外来音般带着说不出的蛊惑。不容抗拒。
不知是出于求生的本能，还是什么。蓬头垢面的她，颤颤巍巍地将手放入了那人宽大的掌中。好温暖，一丝暖流顺着她掌心的脉络，蜿蜒而进直达心脏深处。
抬起头后，苏娆的瞳孔猛然放大，里面是难以掩盖的惊喜。
“白跳跳”她呢喃一声，好像找到了归宿般，向他的怀里倒去，淡淡的苦菊香味盈鼻。
“白跳跳？”他拧眉。迈着稳健的步伐，抱起她钻入轿中。
皇城内。皇帝立在窗前，看着鹅毛般的飞絮，陷入了沉思，“燕国三王爷，此次前来，貌似出访，实则敌友难辨。”他转过头来，“爱卿，你怎么看？”
“禀皇上，臣暂时还没有看出什么倪端。依微臣之见这三王爷公子浔，心思缜密，不容小觑，定要多加提防才是。”左相答道。
“十三岁便已被封为淮安王之人，朕岂能疏忽。”皇帝若有所思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赏识。
“臣以为燕王定不会冒然出兵陈国，现在陈、云、燕三国鼎立。任何两国相斗必会使第三国得利。燕王岂会不知。”
“爱卿所言甚是。”
苏娆睁开双眼，环顾了下四周。她清楚地记得最后一刻，看见了白跳跳。而如今这个陌生的环境，是怎么回事？雕花的床，鹅黄色的帐幕，朱红镂空的窗子，案几上白瓷瓶里插着的红梅争妍斗艳。
她挣扎着坐起来。才发觉早已被换上了干净的寝衣。
一阵悉索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推门而入，看到她起来，那女婢忙将托盘放到桌上，慌张地跑过来说道：“姑娘，快躺下，快躺下，你可是燕国三王爷带回来的人。出了什么岔子，奴婢可担当不起。”
“什么燕国三王爷？我要去找白跳跳。”苏娆不解，就要下床。
那婢女忙按住她求饶道：“大小姐，求求您，别闹了，你这不是要了玲珑的命吗？你已经几日没有进食了，身体虚弱的不得了，先喝了这芙蓉莲子羹养了体力，再去也不迟啊。”说着她就端起那盘里的粥，硬要喂苏娆吃下。
苏娆见推脱不了，也真的饿极了，就接过那粥，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醒了？”一道冷洌的声音，越过玲珑传入她的耳中。
公子浔颀长的身子背光而立，一身荣华，尊贵的绛紫色华服，一头如缎的墨发用一支玉簪绾着束在脑后倾泄而下，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宛若深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犀利和冷静，菱唇紧抿，说不出的薄幸和孤傲。
苏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是张和白跳跳一模一样的脸。却藏着太多白跳跳所没有的东西。
只是一眼她便笃定那不是白跳跳，不是那个偶尔腹黑却单纯如白纸般的少年。
他，眼中有太多暗涌！
玲珑看见他来慌张地跪在地上：“奴婢见过燕王爷。”
“嗯，你退下吧。”他微微颔首。
“燕王爷？燕王爷为什么要救我？这是哪里？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苏娆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问题，倒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了。
“这里是皇宫，怎么？陈国就是这么没有规矩，连乞儿都可以大呼小叫。”他冷嗤。
“我才不是乞儿，我只是……只是……”她眼神黯淡了，声音越来越小，那句无家可归始终没有说出口。
“跟我回燕国，为我做事，可好？”虽是疑问句，语气却万分笃定，带着势在必得的张狂。
“凭什么？”苏娆扬着眉反问道。
“凭我救了你，同样可以毁了你！”他波澜不惊地说出这句话，人命在他面前好似草菅。
苏娆惊愕了。
“我定不会亏待于你，与其在这里吃苦，不如跟我回去，我许你衣食无忧。”他的眼睛微眯，声音带着丝丝哄诱，与刚才判若两人。
苏娆被迫盯着他的脸，那一眉一眼与她日思夜想的白跳跳重叠在一起，竟有一刻恍惚了。
“好。”她一口答应。
他笑了，没有温度，没有心。“这才是聪明的人，我喜欢。”说罢拂袖而去。
苏娆的目光绞着他的背影，坚毅，挺拔，落寞……
落寞？怎么会有落寞？一定是她看错了。他到底经历过什么？终究成了没有心的人……
可她干嘛管他呢！苏娆摇摇头不再思索他的事情，她连自己还顾不好呢，又转念想到：
跟他回去也好，远离这里，愿一切伤痛都随之消弥。经历了这么多她已经很累了，她要好好的活下去，替苏小小，替白跳跳，更替她自己。
马上就要离开这里，远去燕国了，那燕王爷定不是个简单的主儿，为了更好的活下去，她今后要学会臣服，学会顺从，收起任性，敛起锋芒。
“燕王爷，皇上在睢心殿摆酒设宴，请燕王爷一叙。”王公公毕恭毕敬地说。
“有劳王公公引路了。”公子浔漫不经心地答道，随即迈着笔挺的步伐，跟上。有风掀起他的袍角。
睢心殿内一片歌舞升平，皇上看见公子浔走来，远远地迎上去。这个年轻人做事果敢干练，深谋远虑。他素来是有爱才惜才之心的。如果他不是燕国王爷的话，他定要将他留下来加以重用。
“昨日闲逛于帝都，发现陈国被皇上治理的井井有条，国泰民安，真乃大陈之福。”公子浔抿了一口秋露白不咸不淡地对着坐在主位上的皇上说道。
“听闻燕王爷昨日救了我大陈一名乞儿的命，如此爱护我大陈百姓，果真是宅心仁厚，实属难得。”皇帝状似宽慰地说。
“早听闻大陈女子好颜色，可不想这乞儿竟有如此倾国之容，不知皇上可愿成人之美。”公子浔故意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把玩着手里的玉杯微微一笑，冰冷的侧脸倒有了绝世之美，引得台上的舞姬及一众的宫女频频侧目。
“哈哈……爱美之心世人皆有。不过送堂堂大燕国三王爷一名乞儿定会惹人笑柄，折煞了王爷，也有损陈国体面。世间美女如云，不如将朕的几位公主召来给王爷选选，能嫁于燕王爷这样的无双少年，朕这个做父王的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皇帝龙颜大悦。
“谢皇上美意，本王只不过是缺名称心的婢女，想让其随侍左右而已。”
公子浔说罢，皇帝尴尬地笑了笑说：“好，既然燕王爷称心那朕便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谢皇上。”公子浔又说，“明日本王将离开圣朝，回我大燕，特此谢过皇上这几日的盛待。”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朕明日定亲送燕王爷。”
“承蒙皇上厚爱。”
原来小姐同她一样也是乞儿，怪不得她被燕王爷带回来的时候狼狈不堪。在一旁随侍倒酒的玲珑不由得想起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