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闷热(一)
宁姐与小安
大姨妈推迟已半月有余,我决定去看中医。
“你用过验孕棒吗?”
“我还是单身。”
“哦”大夫抬头看看我眼里的血丝,继续低下头写东西,“我给你把脉看看。”
大夫最后的诊断是压力过大,精神紧张,导致的内分泌失调,开了几副中成药便让我回家调养。
中药喝过以后,我将剩下的放进冰箱,看着冰箱里用保鲜膜包裹的人头,叹了口气,这才是压力大的原因。
关上冰箱,也不在乎大夫说的忌口不忌口的,我打电话给西餐厅,还是老样子,点了一瓶红酒,一份牛排套餐,让小安给我送来。
一个小时后,小安敲门,我有些不满,因为他比平时迟到了二十分钟。他径直进来,将食物摆放整齐。
“宁姐,您不舒服吗?闻着一股中药味啊”
“内分泌失调”我倒了一杯红酒,转动酒杯,“这红酒没以前的好了。”
“宁姐,哪能啊!您可是我们的v-vip客户,怠慢谁都不能怠慢您!不过,您找个男朋友就不会内分泌失调了!”
“行了!快滚吧!”我笑着从口袋拿了两百现金,“小费。”
“好嘞,姐,您多注意休息。”小安出门回头看着我,“姐,今天不用给您捎垃圾吗?”
“不用了,都处理干净了。”
安德鲁西餐厅位于依泓市中心,集桑拿温泉按摩西餐于一体,是本市最豪华的酒店,没有之一。
这也是我工作的地方。
只是我的工作难免有些见不得光。
我是一名技术好,服务好,嘴巧人帅的鸭子。高薪往往伴随着一定的风险,而我的风险在于中年富婆。
宁姐是众多富婆中最“单纯”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跟我上过床的富婆。三十出头人长得漂亮,跟她相识是因为她总是一个人来餐厅吃饭,像这种孤单的女人最容易上钩,然而她从来不吃我抛给她的“鱼饵”。我连续给她上餐一个月,才逐渐跟她熟悉起来,后来她直接打电话,我就给送餐到家,小费也很大方。
一向准时是我的职业操守,只是今天宁姐送餐电话来的并不及时。
因为我刚杀了人。
杀人耽误了不少时间导致送餐晚点,还好宁姐并没有过度责骂,她给的200小费我都不好意思拿,但是一想,我连续给她倒了四天的垃圾,也应该收下。说起那些垃圾,真的又腥又臭,透过黑色的垃圾袋,我隐约觉得是一些骨头。
我回到宿舍,看着地上的尸体陷入思考,这种天气,尸体可放不了太久。
老尹与小安
一年前,我的宝贝大黄丢了,我张贴了一个星期的寻狗启示,重金一万寻回爱犬,狗是土狗,可是自从老伴走了,女儿嫁到国外以后,我就只剩下大黄。海丽花园的别墅也空了出来,与其找个保姆看着房子不如我去住。
我把冰柜放在车库里,里面是我从公司淘换来的海鲜,自己卖点也能挣几个钱。只是我的冷冻车在众多豪车里显得格格不入。虽说是豪宅,但入住率太低,要么是小三,要么是上了年纪的富婆,她们被圈在这里,给吃给喝。我养我的狗,他们藏他们的人,偶尔碰上我运海鲜会从我这儿买点,井水不犯河水。
小安经常来这里送餐,大家都很喜欢他。也是他给我找回的大黄。而且,分文未取。小安比我女儿小两岁,知道他没有父母后,我就认他做了儿子,我们爷俩也能聚聚喝喝酒。
今天给我打电话去找他喝酒。酒过三巡,他把一个行李箱放在了我的车上,说里面是一整头羊,过些日子要送人。
好家伙,这箱子得有个一百五六十斤。
我跟他说,等回公司,给他处理一下找个箱子放,送人哪能用行李箱。
小安说用行李箱低调,别人看不出是送礼。
看着行李箱上的密码锁,我跟他开玩笑,怕不是杀了人冻在我这里。
我把车开回公司,趁着大家都下班了,把行李箱拖到冷库里,那里温度更低一些,更好储存。
只是,存放的时候,行李箱里“铛铛”一声,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羊怎么还带着个铃铛?
又看看密码锁,啊,明白了。说是送羊,说不定这羊肚子里有个盒子,盒子里有现大洋。
古有把钱放在抠好的西瓜里送给领导,现有小安羊肚藏钱奉领导。
我这干儿子早晚能成气候,是个人才。
宁姐
我对大夫撒了慌。
其实我有男朋友。
只是,他失踪了。
两个月以前,我去医院找我姐,她是依泓市医院的妇科主任,她一边跟我说她过几天就辞职去英国不能再帮我了,一边给我体检结果,我又“怀孕”了,拿着报告单,我微信发给我的男朋友,他告诉我,这件事不准有第三个人知道,更不能让他老婆知道。他给我打了20万,剩下的20万过几天转给我,这是分手费与流产后营养费。我笑着收下钱,将化验单拍照传给他。
出了医院,我的奔驰刮蹭到一个男孩子。保险公司拍照处理时,我跟他聊了起来,他叫张倾雨,今年25岁,依泓大学的研究生,来医院拿体检报告。
真是巧了,我俩都是拿检查报告。
后来,我们加了微信,虽然我比他大了八岁,但是他说他就喜欢大姐姐类型的。短短两个月,我们爬了玉龙雪山,去了广州吃早茶,一共在埃菲尔铁塔下赏月,跟男孩子谈情说爱真的很有激情。他的床上功夫很棒,跟他年龄一点都不匹配,但是我不就喜欢这点吗?
只是他一个星期前失踪了。我姐说他是骗财骗色,是“拆白党”,跟我一路货色。只是手段不如我高明,不能做到让对方主动放弃,开头很不错,只是结尾结束的很仓促。
一路货色?
没有姐姐的帮助,我能如此轻松骗过那些有钱的老男人?
我对姐说,你比我更卑劣。
她扇了我耳光,我捅了她一刀。
我真的是被张倾雨迷了心智,连我姐姐都敢杀。想起她说,她要去英国,这明摆着要摆脱我,摆脱在依泓市记忆,我又扎了她一刀,这一刀扎在了脖子上。
我看着姐姐的尸体慢慢冷掉,没了温度,第二天身体还是软的,我将一块毛巾盖在她的脸上,开始擦地板上已经凝固的血液。
我搜索了一下解剖猪的视频,学着样子肢解尸体。往往第一刀所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但是从第二刀开始,就慢慢上瘾。
杀人是会上瘾的。
手腕上的铃铛响个不停,我把它解下来,放在桌子上,那还是我从泰国买的,我跟倾雨一人一条象征着彼此之间的爱情。
我不是个手法娴熟的屠夫,但绝对是个内心强大的女人。我一边割着姐姐的肉,一边去煮水,我想尝尝这人肉是什么滋味。
我把肉放进锅里,我的眼睛里开始流出液体,这是泪吗?或许是吧。
我并不是个善良的女人,此生做的最善良的事或许就是十年前救了一个孩子。
这海丽花园都是固定时间上门收取垃圾,扔在小区又太过明显,离这里最近的垃圾桶是在前往安德鲁西餐厅的人民路上。
看来,是时候叫份牛排了。
时丰
尹国又从公司偷海鲜了。我是宏伟海鲜公司一名监控人员,我已经逮到尹国好几次了。他偷卖公司海鲜,我也向上级汇报过,但是没有一次受到处罚。他也不缺钱,听说是小时候穷怕了,留下的毛病,就是愿意偷别人的东西出去卖。他女儿每年会给公司打十万块钱,权当是偷卖海鲜的赔偿。
可是,我就是看不惯他。他偷拿的海鲜我都给一笔一笔记下来,只是奇怪,他前天存了一个大行李箱在冰库。
我关闭了摄像头,决定去看看,里面是什么。
应该是蓝色的行李箱,低温环境下已经逐渐蓝黑色。低温三十度,很难想象我花费了一个小时才将它取出来。需要解冻可能需要一天甚至几天的功夫。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期待里面是一具尸体。
我想到了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忙。
火葬场的安广权是我的兄弟,二十年前他寻子来到依泓市,是我收留了他,给他找了份火葬场的工作,他说他在火葬场能心安,看到一张张死人的面孔,偷偷检查尸体上有没有疤痕,只要不是自己的儿子,只要自己儿子还活着他就继续寻找。
下班以后,我把行李箱塞进了我的后备箱,往火葬场走去。
追尾。
我从后视镜看到是一辆宝马撞的我,我急忙下车查看,这是公司的车可不能出差错。
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递来一支烟,他说他别报警了,给500私了得了。我看着车只是轻微刮擦,而且如果报警或者保险公司,就知道我这是公车私用,被查到可了不得。
我点头同意,凑近微信扫码,他身上一股酒味飘到我鼻子里,呵,原来是喝酒了,早知道得要一千。
因为碰撞,后备箱开了,他转完钱帮我把后备箱关上,对我说您这箱子挺大。
后备箱确实挺大,能装很多东西。
后来我才意识到,他说的是那行李箱。